316|三零五章(1/2)
第三零五章
天安寺的和尚们很识趣, 接到王妃娘娘的厚赏后便有主持过来向殿下谢恩。原本该是谢王妃的,奈何王妃在月子中, 就在殿下这里一并谢了吧。
穆安之待主持很有礼,说起来他与天祈寺渊源极深, 这位主持他一早认识,“我每次见法净你就想到小时候你偷吃馓子的事儿。”
法净主持是个圆圆脸微胖的和尚,穆安之自幼长在天祈寺, 对许多和尚简直知根知底。法净笑道,“阿弥佗佛, 皆是佛祖法旨。”法净那会儿也只是少年和尚,少年人嘴馋,节下庙里炸油果子供佛,法净别看年少, 管的是正经肥差,给菩萨上供香的事都是他管。头天的供的果子按规矩要撤下来, 这些东西也不糟踏, 多是小沙弥分食。法净不一样,他把撤下来的放着,第二天照样当新的供上去,然后那新的他就扣下悄悄吃了。
说来真是孽缘, 法净偷吃的时候就叫穆安之给逮住了,穆安之有的是馓子吃,每次的炸果子都是要先供到柳娘娘那里去的,穆安之却是个怪小孩, 他就要吃法净扣下的这个,而且每次嘎吱嘎吱吃的可脆声的。
吃完后他还一面用雪白的白手绢擦着油手指一面装大人样的说,“这免费的果子就是香啊。”那模样甭提多讨厌了。到后来穆安之有了朋友裴如玉,他还拖家带口的来法净这里敲诈好吃的,简直把少年法净愁的不轻。
就是现在身为一地藩王,也一样的讨厌啊。人家法净都是大寺庙的方丈了,怎么还提人家少年时偷吃果子的事啊。
法净方丈现在修行早非少年时可比,笑道,“和尚过来,一为谢娘娘赏赐,二则带了些庙里的炸果子献给殿下与娘娘。”
“虽不是免费的炸果子,也有劳你想的,你啥都不送,我也没法子。”穆安之打趣一句,“我听红梅姨说,你那庙里建的很不错,待王妃出了月子,我带她过去看看。”
闻言,法净方丈喜上眉梢,立刻把先前亲王殿下的打趣抛诸脑后,想着到底与亲王殿下是老交情,法净方丈起身行一佛礼,“贫僧必带所有弟子恭侯殿下娘娘玉驾。”
“不用这样大兴排场,咱们又不是旁人。”穆安之摆摆手,“坐下说话。”
法净过来还有一事相禀,“原本贫僧也想来给殿下问安,殿下也知道,北疆路遥,我请了寺中武僧一路相随,据他们说,近来城中来了许多江湖人士。”
“是啊,说来也叫人愁的很,民间门派众多,新伊更多镖局行走,哪个商贾出门不带护卫同行呢。这些人身负武功,手仗三尺剑,平常无事还好,可生事便是大事。”穆安之道,“少林也是江湖中执牛耳的门派,你们同属佛门,可有什么主意”
法净是个很灵活的和尚,他说,“佛门一向与世无争,虽在江湖里说句话也有份量,到底淡泊了些,殿下不妨选个有份量的江湖人,管理此事,也能时时禀与殿下知道城中情形。”
“你可有举荐之人”穆安之问。
法净还真有,他举荐的是帝都清风观观主的三弟子,俗名范可宜的侠客。据法净说,是个有威望的侠士。
“你们佛道两家关系还不错”
“各有各的修行,虽偶尔也有些摩擦,却也没必要弄的跟斗鸡似的。何况贫僧一派公心,只是看范侠士适合此事。”法净说的很是大公无私,穆安之笑的十分可恶,明摆着不大信,法净把得道高僧的脸摆的更真诚些,“嗯,先时初来北疆,得他相助过,的确是个爽快人,而且他是清风观出身,对朝廷官府并不排斥。”要知道许多高傲的江湖人士,是不愿意为朝廷效力的。不过佛道两门是与官方合作最好的门派了,他们也是江湖最为显赫门派,不好说这里头有没朝廷暗中相帮。
“成,等得闲我召他入宫说说话,倘是个能干的,这事便交由他。”穆安之与法净说了半日话,主要表示了对法净宣扬佛法的支持。
至于法净推荐的那位范可宜范侠客,穆安之没有亲自见,与裴如玉说起时,裴如玉道,“我倒认识此人,有两回武人打架被带回衙门,都是他出面去保人,他家里有处四海镖行,做的不小,瞧着在武人里的确有些威信。既是出身清风观,也是名门了。我去见见,若得用,不妨一用。”
军中高手是有,但也不能用在城中监视武林人士,这太过浪费,武林事武林了,这些个游侠儿,还是得有个头目管着。他们只要掌握游侠头目,也便是了。
说话间,华长史进来禀事,华长史主要有一事要问,“殿下,苏迪米尔部的驻地大臣您想好人选没武将那里派了小李将军,小李将军就要过去赴任,来问要不要一起去”
穆安之道,“我总觉着蓝家那俩孩子差口气。”把蓝家二子写的文章递给华长史看,待华长史看完,示意裴如玉也看。蓝双蓝峰是杜长史举荐的,出身蓝国公府,正经蓝太后侄孙,与穆安之的关系也近。蓝太后当时吩咐的蓝国公,必要派得力子弟,所以,这俩人在国公府子弟中也是很出挑的。
不过,显然蓝家的逆天基因都长在了蓝太后身上,穆安之身边人不多,但有一个算一个,状元就有俩,文武双全之辈更不在少数。于是,蓝家兄弟相较之下,便显平庸,而苏迪米尔部的事十分要紧,非但要安抚战败的部落子弟,帮助部落长老管理部落,另外还有玉矿开采之事,与武官之间的平衡。
这两位年轻的蓝家公子,要胜任这样的责任,穆安之都没啥信心。
华长史看过后也觉着文章一般,还略有些不接地气。裴如玉想了想,“还有个人选,殿下身边有位宗室公子,出身晋国公府,叫穆惜怡的。现在跟着唐墨管理接待来新伊的各部落族长事务,唐墨不奈琐务,我看这位穆公子细致妥帖。听说在帝都时,他就跟殿下在刑部当差了。”
“倒是。哎,惜怡也是个不声不响的脾气。”相对蓝家公子,穆安之显然更看好穆惜怡。
内侍过来请穆惜怡过去穆安之那里时,穆惜怡正在处理如今在新伊各部落族长公子们的事,说来琐碎至极,都是些衣食住行的小事,不过却也不能疏忽,甭看在各家部落也是王子一类的人,就是旁人多一盘果子,也有人提出抗议。
何况,各位公子年纪性情多有不同,还要将他们交好的搁一块,若有矛盾的,最好住的远些,不然容易产生口角斗殴之事。
还有部落公子对汉人的学问有兴趣,譬如慕容宸就打听过,那官学能不能他们也去读一读,此事穆惜怡还要去走访一番,参考一下其他公子们的看法,再回禀给殿下知晓。
见殿下传召,穆惜怡暂搁了笔,掩好卷宗,略理衣襟便随内侍去了穆安之的书房。穆安之不喜正殿肃穆,一向是在书房理事。他也不喜太繁甭的规矩礼仪,穆惜怡一揖,穆安之就让他坐了,问起他最近在做什么事。
穆惜怡条理分明的答了,而后说起有部落公子想求学于官学之事,笑道,“这事一时还说不好,只是慕容宸有这意思,旁的部落公子那里,臣也打算问一问,若是可行,不妨单立个书院出来。”
“若旁的部落公子们无此意呢”穆安之追问一句,带了些考校的意思。
穆惜怡想了想,莞尔道,“那也不怕,单独给慕容氏一个恩典便是。臣在典客司这些日子,倒有些心得,这些部落啊,一向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倘单给慕容氏体面,他们难保不眼馋,必要过来聒噪,这事也能成。”
穆安之心下暗暗点头,转而问,“苏迪米尔族长那一家子现在如何了”
“族长的病情已是稳定了,只是心情有些抑郁,眼下各人都还安稳,衣食这里臣亲自过目,未曾委屈了去。不过,族长的几个儿子都在壮年,常有窃窃之语,臣都会即时整理送来殿下亲览。”
“这个我知道。刚拘了他们来新伊,一时‘雄心壮志’未息罢了。还盼着帝都有人为他们说话,好让他们重回部落哪。”穆安之话语刻薄,眼中露出讥诮之意,“我这里有让他们安分的法子,都是闲的。”
穆安之问,“你看苏迪米尔部现下如何”
穆惜怡听这话就有些警觉,想着有传闻说殿下是要谴蓝氏子弟下去安抚苏迪米尔部的,如何会问他关于苏迪米尔部的看法。不过,穆惜怡也未多想,他管理典仪司这一宗事,对各部落知道的怕比唐墨这个主官还清楚。穆惜怡道,“既已将王族拘至新伊,不若扶植一支势微识趣的,也可便于管理部落。如此既可用在新伊的王族威慑新主,对新主也有扶立之恩,恩威并施,不怕他不为殿下出力。”
“这事若交给你,能办好不”穆安之问。
穆惜怡脸上不掩惊容,这,这不是说要给蓝氏兄弟的差使么蓝氏兄弟不会认为他抢他们的差使吧虽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这差使,说不得还嫌部落原始呢,可穆惜怡却是知道,苏迪米尔部是北疆富裕大部,不说旁的,光是苏迪米尔部出产的玉矿,便占帝都玉石供应八成以上,全国玉石市场,北疆玉占一半,跟金山也差不离了。
穆惜怡脸色一时惊一时喜一时犹豫不好决断,穆安之也不催他,穆惜怡做人做事都不差,可在穆安之身边一直没有冒头,与他谨小慎微不愿得罪人的性情也有关系。若少决断,再好的才干也只能为辅,这差使也是不能派他的。
穆惜怡终于不是全无志向之人,他为前程不惜千里追随穆安之,他问了一句连穆安之都有些意外的话,“殿下,臣听闻殿下原是想让蓝家公子接这差使的。”
“是啊,原是有这打算。”杜长史提议蓝氏子,未偿没有让穆安之与蓝家更进一步的意思,但蓝氏子才干在穆安之这里不过关,穆安之明显打算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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