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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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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太子,特地惊动了皇后、皇帝,出动了五百人去搜山,只为了找出一个走失的小姑娘来,也是要细细的说明理由的。

皇帝皇后宠这个儿子,却也没打算放任他胡来。司马煜回宫之后,皇帝就询问了跟着他去的黄门郎。

黄门郎便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道是:“臣往太傅家问过,那姑娘是王长史家的大女公子。”

皇帝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王长史自然就是王坦。

自太傅之后,世人爱将王谢并称,然而当真论说起来,百世簪缨之家,还是没有谁能比得过王家。

王谢桓庾、周张朱陆这一等名门,除去被王坦堂叔爷爷说屠门就给灭族了的周家不论,其余多是一枝独秀,就好比说起谢家,人就记起太傅三兄弟,说起桓家,那就是桓步清祖孙,庾家自然是太后父兄……王家却是满门锦绣,从侄、族叔、堂兄弟济济一堂,令人不由就叹一句“珠玉当前”、“琳琅满目”——当然,有时别家有秀异才俊的时候,也爱拿王家作比,说是“王家数子,不及某家一儿”。但某家儿子早早的风流散尽,王家数子却连孙子都开始当朝辅政了。

这个王坦,就是当今王家小辈人里极出彩的一个。

在皇帝看来——是最出彩的一个。他给大将军桓净做掾属出身。入幕三个月,大将军就敢把机务全交他处置。别家子弟手持羽扇、塵尾,在水滨山间泛泛而谈的时候,他则安安静静的带一碗饭一块鲊鱼在府里处置庶务。一个夏天,文武官员上万人,他就已经都认识了。他一人坐镇,大将军府里的事务无不井然,最忙乱的时节也没出过差错。

你看他口舌木讷,为人也朴素,笔下却是锦绣华章。什么公文都是挥笔而成,秘书监都损减不了文字。

简直就是一人在手,公务不愁啊。

而且王坦性格好。埋头做事,从不理会蜚短流长。麻烦找到他头上,他最多一斜眼,用看白痴的眼神一瞟,该干嘛干嘛——这种人,这种人摆明了主公不罩着,他走路都能掉河里去!

又因为他出身好,有长才,庶务上少了他不行,所以大多数麻烦他其实都能轻易摆平,用不着主公出手。

实在没有比他更经济适用的了!

皇帝当王爷的时候就对他眼馋得紧,自登基后,更是常想着把他从桓净手里掏出来,给自己当丞相——当然,给自己当丞相未免年轻了些,给儿子当却不老不嫩,火候正好。

因此听黄门郎说到王坦闺女,皇帝略一沉思,便道,“给王坦放半天假,让他回家看看吧。”

——虽然没能把他从桓净手里掏出来,但桓净已经老了,想来也霸不了多久了。

回头皇帝就跟皇后提起,“王坦闺女多大了”

皇后略一怔愣,“像是比阿尨小一岁。”

“朕看王坦是个出息的,日后必是黑头公相。”

皇后心道,废话,就冲他姓王吧。

皇帝当然明白皇后的心情,就笑着上前亲她,“你别犯傻了。朕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先帝也并不是没有儿子的,继承大统的,却是他的庶弟,当今圣上。

皇后悚然一惊,就惊疑的望着皇帝。

皇帝便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事,朕一个人是做不得主的。知道你受委屈了,却只能为你做这些。朕心里,也不好受……”

皇后目光便软了下来。

两个人抵了额头,轻轻的厮磨着。少时夫妻,壮时相扶,老来相守。到如今她不体谅他,还有谁为他

“臣妾明白了。”

“也不急,多看看。”皇帝就笑道,“阿尨也值得好的。”

阿狸是没想到的,自己在谢家迷了个路,竟然连皇后都要赏赐压惊。

上一辈子,皇后真心将她当亲女儿善待、维护,她心里也是将皇后当另一个阿娘看的。她独宠十年而无子,差一点就抱养了堂侄,皇后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阿狸原本就愧疚着。后来虽默许司马煜生下庶子来,但庶子当真生下来,她立马就甩掉司马煜回老家了……

——她一直记得皇后那句话,“阿尨就交给你了。”

没能善始善终,她心虚。因此一见她阿娘收了皇后的东西,就惶恐起来。

她在山里丢了一回,说没受惊吓,那是骗人的。再加上皇后过问,心里立刻不堪重负。

她阿娘自然想不到一个八岁的娃子能有多难排解的心事,见她仄仄的,便笑问,“怎么,谁给我们大姑娘气受了”

阿狸:“没有啦……”

她能说她觉得有负皇后所托吗还是她能说赶紧把她嫁给谢三,免得夜长梦多

只能心情抑郁的给谢涟绣荷包。

谢涟这种孩子最是一言九鼎的,阿狸毫不怀疑,他说要带一辈子,就会真的带一辈子——她总不能让未来的大将军一直带着小孩子的练手作吧自然要从内而外的精工细作。

她比对着绣线的颜色,她阿娘就又说:“皇后那边赏了,阿娘是得进宫去谢的……只怕皇后要问起你来。”

阿狸扑地。在心里默默的吐了口血,又悄悄的擦干净。

“听人说,那天太子也去了还带了五百羽林卫”她阿娘又笑问。

阿狸不会说谎,挤了半天,才勉强道,“……女儿不认得,不敢乱说。”

她记得自己从牛车上掀了帘子张望,望见那少年张扬,少女娇憨,他们并肩而立,含笑相语。她不能不承认,司马煜与左佳思才是一对璧人。他们命中注定是要相遇的。

她早知道了左佳思家里的情形。回来后与母亲、祖母说了,就差人去换帖,与左佳思做一对金兰姐妹。想有王家的阿姊在,她的兄嫂该不敢再为难她了

自然,虽结了姐妹,阿狸却是不想再与她见面了的。

上辈子她的早逝让阿狸心疼,但两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原本就是难同室而居的。

这一辈子,她成全他们,然后便永不相见吧。

阿狸娘听她这么说,便微笑颔首,心道:看来闺女心里还是明白的。

这件事也不过是君上体恤臣下。自然有王坦感恩戴德——小儿女间的事,便心知肚明的揭过去吧。阿狸娘想。

——并不是她对太子妃位不心动。实在是太子见面就啃阿狸一口,回头就去追谢涵,没几天又过问了沈云竹的往事,让她心有余悸。

就算那是太子,不靠谱到这种程度,阿狸娘也是不敢将女儿往里推的。

然而谁知道,这件事之后,太子竟忽然靠谱起来了。

听说近来跟着谢太傅读书学事,很有成长。跟在皇帝身边听政,偶尔问一句,答一句,也颇有眼光和见地。长进更是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更难得的是不斗鸡走马,肯虚心听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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