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连横(2/2)
闻言郦食其立刻瞪大了眼睛,厉声喝道:“臣就不是!”
刘邦知道失言,急忙安慰道:“我的意思就是这种人很多,但郦先生当然不是,我手下还有很多人也不是。其实陈平从前并不是这样,我几年前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自尊心很强,注重荣誉、诺言、家声,与现在完全不一样。”刘邦叹了口气:“这几年的战乱,改变了好多人啊。”
“殿下也改变了很多。”郦食其声线恢复了正常。
“哦,”刘邦问道:“变好还是变坏了。”
“有好有坏,”郦食其说道:“有些臣也说不清好坏。”
刘邦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郦先生去赵国一趟吧。”
“遵命。”
在刘邦整顿部队,准备在平阴渡过黄河的时候,郦食其又马不停蹄地直奔邯郸,以便将赵国也拉入刘邦的阵营。
赶走了张耳后,赵歇就封陈余为代王,用这片封地来酬劳陈余辅佐自己复国之功,现在陈余还兼着赵相的职务。郦食其知道只要能说服陈余,就等于获得了赵、代两国的全部军力,所以在邯郸的时候,虽然郦食其明着是向赵歇陈情,暗地里却在不停地观察陈余的表情。
“当初楚、赵为盟国,并肩抗秦,项羽弑杀义帝,赵国作为楚国的盟友,从道义上讲应该出兵讨伐项羽,此其一;其二,项羽挑唆张耳叛乱,意图祸乱赵国,赵国若是不反击项羽,岂不是让天下诸侯小看了其三,项羽残暴无道,若是现在诸侯不齐心合力讨伐他,将来必定会受到他的攻击。”
郦食其侃侃而谈,可是陈余显得没什么兴趣,等郦食其说完后,他思索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不错,是项羽挑唆张耳叛乱,可张耳逃去汉王那边了,这又怎么说”
“张耳和汉王有故,旧友穷敝来投,不收是为不义,”郦食其朗声说道:“当初田角、田间被田荣所逐投奔赵国,赵国不也收留他们了吗就是受到田荣的威胁后,赵国也坚决不肯把他们交给田荣——赵王如此义举,赢得了天下称赞,汉王又怎么能不向大王学习呢”
这话似乎很符合赵歇的胃口,听到郦食其这么说脸上立刻就浮起了笑容。
可陈余仍不依不饶:“那赵国出兵攻打项羽,对吾王又有什么好处呢”
“大王、相国,赵国想要什么好处”对这个问题,郦食其也不感到意外,刘邦已经私下给了郦食其划定了谈判的底线,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郦食其觉得这都是非常优厚的条款,所以很有信心地等陈余提出他的条件。
“我国不要寸土,只要张耳的脑袋。”陈余说道。
“相国……”郦食其终于感到惊讶了,他刚刚说过刘邦不可能杀死故人,而且还提到了田荣的典故,没想到陈余居然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赵国在受到秦国威胁的时候都能扛住齐国的压力坚守道义,那刘邦又怎么可能去自降身价当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就是吾王的条件,不见到张耳的人头,赵国绝不出兵。”陈余斩钉截铁地说道:“请贵使就这样回复汉王吧。”
刘邦给郦食其的条件,恰恰都是土地和城池,郦食其没有能力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任何许诺,只好失望而归。
郦食其无可奈何地告辞离开后,陈余终于将掩饰得很好的惊讶之情流露了出来,他对赵王说道:“臣真不敢相信,汉王居然从未考虑过臣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
回到联军这边后,郦食其就向刘邦转述了陈余的条件,闻言刘邦马上让让卫兵把张耳找来,然后让郦食其把陈余的话再说一遍。
“这狗贼!”张耳面红耳赤,双拳攥得紧紧的,他和陈余二十多年的刎颈之交,早已经变成了深仇大恨。
本来张耳想对刘邦说根本用不到赵兵,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因为赵国的军力确实不容小视,可以称得上举足轻重——如果赵国投楚,那魏境、殷地都会受到严重威胁;而如果赵国投汉,那联军立刻就开始支援齐国作战。
“请殿下借我一万兵马。”张耳突然叫道:“赵国众将,和我一直有书信来往,只要我带着一万兵马回国,就能宰了赵歇、陈余,然后带着全赵的兵马来助殿下。”
“不,不,”刘邦摆手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救齐、击楚,没有时间在赵国耽误。”
听刘邦这么说,张耳脸上显得没有一点血色。
“不过殿下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出卖殿下的。”虽然张耳的王位已经没人承认,但刘邦到目前为止仍然以诸侯的礼节款待他。
停顿一下后,刘邦问道:“不知道殿下舍不舍得放弃赵国的王位”
张耳脸上一片青、一片红,他本来赵相当得好好的,要不是贪图这个王位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不过现在不是张耳大权在握的时候了,眼下的形式让张耳无力拒绝刘邦的要求,他只好点点头:“那便让给那赵歇吧。”
“好,”刘邦拍手道,吩咐左右:“去找一个相貌类似张将军的死囚,把他的首级取来。”
卫兵奉命而去,张耳讪讪地对刘邦说道:“陈余和我有三十多年的交情,又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他不可能认不出我的人头的。”
“陈余问过赵国能得到什么好处,”刘邦抬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他想要的好处就是赵国的安定,只要殿下死了,赵国自然就安定了。我给他一个死囚的人头,就是用我的信誉向他保证,从此以后世上再不会有张耳这个人了,不会再有人去给赵国的臣子写信,劝他们背叛赵王和陈余。”
放下水杯后,刘邦正色对张耳说道:“请兄从此隐姓埋名吧,将来在我的国内,保证会有殿下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