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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五 走马取登州(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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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五 走马取登州(完)

两人面对面唏嘘片刻,正好一根烟抽完,从对面丹崖山顶上终于飞起一颗代表顺利占领的绿色信号弹。这期间水城各处也陆续响过几次枪声,但都很短促,说明即使有抵抗也不激烈,很快就给平定。

这回终于没人阻拦了,指挥部一干人兴冲冲朝蓬莱阁走去。路上清静了许多,不再看见随处跪倒的投诚叛军——北纬把他们都集中起来了。在经过校场时,便看到这里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仍然和城门口那些一样——五体投地,脑袋紧贴地面,姿态极其标准,以至于这边众人猜想是不是大明的军人都专门练过这等投降姿势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但几条主要道路两侧都有火把点燃,指引众人沿着坡道上山。蓬莱阁本为道教名胜,不过此时当然被当作了叛军的指挥所。他们来到崖顶中心院落,果然见到这里气势森严,地上到处散乱摆放着兵器架子,军鼓旗号之类,还有一幅不怎么精准的巨大木图和若干战船模型,一派指挥中心模样。

北纬正站在地图前观看这种古代沙盘,见大伙儿都进来了,便首先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

“我们运气不错,这里不仅仅是叛军水师的指挥部,也是整个登州府叛军的大本营之所在——他们随时作好逃跑准备,所以把抢劫来的财宝和粮食都集中到水城这边了,又以蓬莱阁为最终据点,现在下面所有空房间里都塞满了物资。另外……”

他又指了指旁边一间屋:

“还有若干军官主动投诚,说是原大明将官,不得已才从贼的,具体什么情况,你们去判断吧。”

于是解席等几人来到隔壁厢房,果然见里面挤了一堆人,身上袍服盔甲都要精致不少,想必是叛军中的首脑人物。他们进门的时候,那些人正神色惊慌的聚在一起小声商议着什么,一见有人进来,立马齐刷刷跪成一排。

叫起来问了姓名官职,果然是叛军中的头目,但都是些中下级军官——地位比较高的全跑光了。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明军,很多就是这登州水师和守军中的将官,孙元化稀里糊涂丢了城防,他们连逃跑机会都没有便被叛军擒获,为了活命不得不加入叛军,属于典型的身不由己,被裹挟从贼的倒霉蛋。

所以此时看到有悬挂着“明”字大旗的部队前来收复登州,他们立即果断决定投降。原本其中有些人还想依仗坚城拖上一两天看看形势的,不过在山顶上看到出战部队的下场之后也马上放弃了幻想。其中有一些反被吓破胆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跑了,他们几个倒还聪明,想想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索性就跪在这儿听候发落,请求朝廷开恩,予以招抚。

不过这帮人所言是真是假,还需要周晟廖勇两位锦衣卫负责加以鉴别。是否承认他们属于及时悔悟,弃暗投明的起义份子,更要由孙昊赵翼这两位兵部主事加以判断——事实上,就在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无辜,如何一直在满心迫切的等待朝廷招抚时,后面跟进来的孙昊已是怒容满面:

“招抚朝廷先前屡次招抚,结局如何一抚而六城陷,再抚而登州亡,三抚失了黄县,至莱州城下第四抚,朱谢两位大人双双遇害——时至今日,你们还有脸说出这个‘抚’字吗”

也难怪孙昊这么愤怒,这伙山东叛军自造反那天起就一直在喊着俺们要招抚,俺们要投降。然后每次都出尔反尔,若骗进城就大肆劫掠,若骗到官员就统统杀害……其不要脸和不讲信义的程度堪称历代反贼之最。

偏偏朝廷中间还就有那么一批官员,开口闭口不离招安二字——平心而论,这其中钱谦益钱大才子的“光辉业绩”也起到了不小的激励作用,导致大批失意文人都指望靠两片嘴皮子再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立下那天大功劳,象老钱一样一步登天。

结局当然是很悲惨的,估计孔有德他们自己也奇怪大明朝啥时候对叛乱军队这么有耐性了,说客来了一拨又一拨,杀都杀不完。直到后来登州莱州的惨状传到京师,为了招抚还先后搭进去山东巡抚谢琏和莱州知府朱万年,那帮文人这才清醒过来,算是认清了这帮叛匪不可挽救的本质……

“解军门,此皆奸猾之徒,万不可为其所欺。此番我军器械精利,气势如虹,实乃无敌之师。一战便丧破敌胆,一举夺此坚城。正当趁此气势如虹之际,再接再厉,尽早恢复登州全境,拯黎民于水火之中。对于这些叛乱逆贼,则应斩草除根,彻底剪除奸佞,除恶务尽啊!”

白天那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虽然让孙昊出了一回丑,却也令他对这支军队的信心达到最高点。在躲到侍从人群中换了一身衣裤之后,兵部主事孙太初已经完全恢复了原先那份十足傲气。

那几名降将都吓坏了——朝廷制度文贵武贱,即使在军队里,若有文官在场,也多半是由他说了算,而武臣往往不敢顶撞。此时听到这位文臣态度竟是如此激烈,那些叛军将官愈发叩头如捣蒜,连连大叫冤枉不止。

殊不知这支军队与众不同的——无论那孙昊怎么义愤填膺,他对解席将要作出的决断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后者只是把目光投向庞雨和敖萨扬两人——受不受降,怎么个接受法,都要取决于参谋官的建议。

这两位参谋的表现也很有意思,在听到那些降将自报姓名之后,他们俩便嘀嘀咕咕商议起来,还时不时摸出一本小册子对照一番。此时见解席转过头来,敖萨扬上前一步,点了点为首那降将道:

“你刚才说你的名字叫马骢原先是登州府的参将对吧”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罪将正是马骢,原任登州参将……冤枉啊!我们自从被迫从贼以来,一直都守在这里,从来不曾出去荼毒百姓,也不敢去攻打朝廷领地,实在是不曾作恶,还望将军明察!”

敖萨扬不置可否,翻了翻手中资料,又问道:

“你似乎还有一个朋友,叫龚正祥的副将,应该也是和你抱着一样的心思吧”

这句话说出来,着实让那马骢吓得目瞪口呆——官军知道他和龚正祥的姓名职务并不稀奇,本来都是在兵部有档案记录的。但他们两个曾经一同密谋要重新逃回明军那边,只是听说上次放回去的孙元化被下了大狱才没敢行动——那应该是不可能有人知道的绝密,怎么眼前官军竟能一口道破

惊慌失措之下,那马骢再度重重一个头磕到地上:

“实不敢欺瞒将军,龚兄弟与罪将等确实久有回归朝廷之念,唯顾念贼军势大,尚未敢实施尔……只是不知诸位将军从何得知”

稍顿了一顿,见对方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马骢又说道:

“今日方知朝廷天威,实是深不可测……龚兄弟现正在登州城中,只要天兵一至,定然也会弃暗投明的。”

“那么还有陈朝柱,龙韬,董溢,洪声,刘应宗,岳永升……这些人你可认识”

敖萨扬居然又报出一连串的名单,只惊得马骢两眼发直,想了好一阵子才承认说好像认识其中两个,也都是心怀忠义之士,但其他人就没听说过了……只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何这些官军会对他们的小小密谋如此清楚倘若是有品级的武官也就罢了,可这里面有一人才只是小小队官啊,怎么朝廷居然也能知道

其实何止是他,就连解席也被吓了一跳,趁人不注意将庞雨拉到外间:

“我说,你们情报组也太厉害了,居然连这么详细的名单都搞到手,那先前怎么一点风都不漏”

庞雨却摇摇头:

“不是情报组得来的,而是由文史组所提供——他们在史书上留名了。当登州府被包围的时候,以这马骢为首的十六个人想要伏杀孔有德,向官军投降,事泄失败,全部被杀。《崇祯长篇》中记载有这八个人的名字。”

“……哦,这么说他的投降应该是比较可信了”

“不好说,后期被包围时的想法和现在可能不一样的……不过好歹也算是个烈士,总比完全不了解的人要可靠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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