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末世灵宠12(2/2)
琴歌默然。
不过韩朴只消沉了片刻又精神起来,笑道:“如今不必杀秦钺了,也怪无聊的。先前还一心想着救你出来,可现在你自个儿出来了,我又无所事事了。想来想去,我不如跟着你混行了,你看啊,首先,你的救命之恩我得还吧其次,秦钺现在的防卫越来越严密,要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让他流血。那我这辈子,就不停的刺杀刺杀刺杀,等哪一次失手了,就嗝屁了!你说这人生过得多没意思合着我韩朴就为了他秦钺活着!所以对我来说,这个可比救命之恩大多了,而且你也挺对我的脾气,所以我干脆卖给你得了!”
琴歌淡淡道:“可是你不杀秦王了,我却还想杀他呢!”
韩朴讶然道:“你还杀他做什么他先前是对你不好,可现在不是把你给放了吗就算是天大的仇,你在他胸口捅那么一刀也尽报了,他能活下来那是他自己命大。再说了,其实他也算对你不错了,这样都不舍得杀你……听哥哥一句劝,别把大好人生浪费在杀秦钺上,划不来。”
“我是楚人,”琴歌看了韩朴一眼,淡淡道:“我是士族。”
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神色冷漠:“这世上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清楚,天下一统就可使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可是自古以来,只有用这个做幌子发动战争争夺天下的,没有因为这个理由主动放弃一切的……我琴歌,自然也不例外。”
“行了行了!”韩朴挥手,道:“你也不用把自己说的那么坏,当初大韩灭国的时候,那情景我是亲眼看见的,莫说长成你这样的,只稍稍白净漂亮些的,能痛快死了就算幸事了。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琴歌无语,最后无奈道:“你想跟就跟着吧!什么时候玩腻了,不高兴了,走就是了。”
韩朴也不表什么忠心,笑嘻嘻道:“那敢情好!”
又伸个懒腰,道:“我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顺便再给那傻小子也弄上几件——以前同他交手的时候,感觉那小子出手阴毒狠辣,还以为是个狠角儿,没想到整个一傻帽儿!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老实的都让人不好意思欺负。”
琴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您老人家这还是不好意思欺负呢,要好意思了,得嚣张成什么样子
“你和余生交过手,就不怕他认出来”
韩朴已经走到门口,背对着琴歌挥手道:“要连这点掩饰的本事都没有,我还做什么刺客呢”
侍女活泼,侍卫恭敬,若不是琴歌才刚被解开手镣,只怕真要当了这些是他在南楚时的家人。沐浴梳洗,穿上长袖翩然的白袍,扣上紫金发冠,配上无暇美玉,登上柔软的鹿皮短靴……再看时,宛然便是画中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
琴歌终于有机会在镜子里看一眼自己如今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不知是所谓“神医”配的药太过神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脸上的伤早已愈合,如今只留下一块指肚大小淡粉色的印记,看小桃每日给他上药时的惊叹模样,怕是这点伤痕,也在不断淡化缩小。
他再不能拿它做文章了。
走出房门,琴歌才发现,秦王用来关押他的院子竟修的极为精致,当初他被关进牢里时,柳条才刚刚吐出嫩芽,如今已是满目青翠,尽展窈窕身姿。
“公子,”侍女见他脚步有些虚浮,恭声道:“陛下让奴婢们给您准备了肩舆……”
琴歌摇头拒绝,任谁像他一样被迫躺了十多天,都不会再起偷懒的心思,必然能动弹便多动弹两下。
于是侍女便令人在前面领路,她垂手跟在琴歌身后半步。
琴歌至今不知道侍女的名字,先前她给他念书的时候,向来不肯多言,态度也带了几分倨傲,琴歌还以为她的高傲是因为识字的缘故,现在想来,这位应是秦钺近身之人。
一路上,桃红李白杏花娇,看不尽的美景,可惜秦钺设宴之处离得太近,还未尽兴,便到了地方。
他原因为秦钺唤他来,或是存了羞辱的心,让他和易安、秋韵一同赴宴,又或者是因为他伤势见好,该出来见见人,以辟“琴歌公子因誓死不从,以致被秦王酷刑拷打”的“谣言”了,但到了地方却是一愣,酒宴丰盛,歌舞齐备,但座上却唯有秦钺一人,在他下首设有一座,尚还空着——这所谓酒宴,竟是为他一人而设
心中疑惑方起,便见秦钺招手笑道:“琴歌快来,寡人等你许久。”竟是一副知交好友的熟稔模样。
虽不知秦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琴歌大大方方上前入座。
秦钺击掌,舞乐顿起。
秦钺道:“这几日寡人政务繁忙,也没去探望,不知琴歌身子可大好了这些日子过得可好下人可有怠慢琴歌是寡人的贵客,有何不便尽可直言,千万勿要见外。”
琴歌笑笑,道:“多谢。”并不多言。
几日不见,秦钺眉目间竟比先前平和了许多,身上戾气几乎一扫而空。琴歌心中凛然,这世上肯纳谏的君王不少,但能因为一个阶下囚的几句话,便反省自此的君王,他却是闻所未闻。
秦钺道:“看琴歌如今气色红润,想必也是调养的不错。来,寡人敬你一杯。”
琴歌再道一声多谢,举杯一饮而尽,然而浑黄的酒水刚一入喉,便忍不住大声呛咳起来。
少年咳的喘不过气来,双颊被呛的飞红,眼睛里隐隐泛出水光,实在让人……秦钺呼吸顿了一刻,才起身坐到少年身边,替他在背上拍抚顺气,道:“是寡人的不是,大秦的酒对你们南楚来说,委实太烈了些……来人,换……”
“不必,”琴歌终于喘匀了气,道:“就它吧!”
心中升起浓浓的怨念,妈蛋,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差的酒,淡的跟水一样,味道还这么奇葩……不过好歹还有点酒味儿,若换了更淡的,还真不如喝水呢!
秦钺劝道:“琴歌不必勉强。”
琴歌这才反应过来,他和秦钺此刻的距离委实太近了,尤其秦钺的手还放在他背上,看上去仿佛将他半拥在怀一般,让他格外不爽,于是侧身移开少许,等着秦钺识趣的退回去。
秦钺仿似完全不懂他的意思,顺势坐正,占据了琴歌让出来的地方,叹道:“琴歌连喝酒都会呛到,寡人还是要和你同席才能放心些……如此说话也方便。”
琴歌道:“陛下请便。”
不过同席而已,与他争辩反而落了下乘。
便不再理会秦钺,一手执壶一手握杯,开始自饮自酌,目光落在庭前蹁跹起舞的少女身上,手指轻轻敲击在杯壁上,随着音乐无声的打着拍子,竟似真将自己当了秦宫的贵客,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秦钺诧异了片刻便恢复自如,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闲聊,而后,脸上的随意却渐渐被慎重取代。
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又是以琴歌剑舞而驰名,是以秦钺虽被他的心性吸引,也知道他颇有智计,却并不以为他在见识才华上有多了不得,但此番闲聊之下,却是惊诧莫名,却又对南楚升起不屑来:如此见识卓著、目光高远之人,但楚人眼中,却只看到了他的琴歌剑舞,且将他以如此不堪的身份送入大秦,不得不说是个讽刺。
替少年又斟上一杯,笑道:“琴歌今儿可还尽兴”
琴歌好酒,来者不拒,依旧一饮而尽,叹道:“茶浑酒淡,歌平舞拙……差强人意吧!”
秦钺一噎,他原本是想以此为由,出言招揽少年,不想竟得到这个评语,不由懊恼:他是忘了,在饮酒取乐上,大秦便是拍马也及不上南楚,且这少年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只看他琴歌公子的雅号便知道。
琴歌叹道:“这茶酒好说,陛下若放我回去,不出三日便能让陛下尝尝何为美酒香茗,但这歌舞嘛……”
他此刻略醉,摇摇晃晃起身,道:“我所见之舞者,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秦钺不以为意,正要赞他诗写的不错时,却见琴歌忽然气势骤变,整个人似变得轻盈缥缈起来,举手投足都带着奇妙的韵律,他随意的举起右臂,长袖翩然轻拂,他漫不经心的一旋、一拂、一拧……秦钺终于明白这少年为何会以舞闻名天下。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原本还觉得太过夸张的诗句,此刻却觉得非此实在不能形容其美妙动人。
秦钺还未回神,琴歌却已然坐下,叹道:“我所见之歌者,倚丽精神定,矜能意态融。歇时情不断,休去思无穷……”
摇头叹息后又开始举杯畅饮。
秦钺心痒难耐,道:“既然歌舞难以入目,不知寡人是否有幸……”
琴歌淡淡道:“我记得陛下是请我来赴宴,而不是侍宴的吧!”
秦钺一噎,他在琴歌面前碰惯了钉子,又得他几度点醒,竟不以为忤,遗憾的摇头便算罢了,正待邀他出去走走,却听底下人来报,相国来了。
秦钺微微皱眉,却还是令人招他进来,琴歌起身:“陛下有政务在身,外臣这就告辞了。”
秦钺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扯回去坐下,道:“听听无妨。”
琴歌遂不再多言。
不出秦钺所料,相国太叔志此刻过来,为的又是鲁子晋的事。
大秦崇尚武力,对内对外手段向来简单强硬,先前国土面积不大、政局稳定时,如此行事还问题不大,可如今国土范围大了三倍不止,各处纷乱频起,麻烦不断,这些大秦官员处置起来,便显得捉襟见肘。
秦钺见到这种情景,便大胆启用了梁人鲁子晋,并日渐重用,却引得本土势力不满,不管什么事都要鸡蛋里挑骨头,弹劾一番,相国太叔志便是其中最为强硬的一个。
太叔志此来,为的是鲁子晋奉命在秦都修的招贤馆,说其耗费大量银钱粮食不说,招来的不是偷鸡摸狗之辈,便是来骗吃骗喝的废物庸才。几个月来,一个正儿八经的人才没找到,反而把整个京城都弄得乌烟瘴气云云。
又一连举了许多事例,说明这群人之害。
秦钺也有些迟疑,他下意识觉得建招贤馆,招纳八方人才是好事,可是太叔志说的也是事实,招贤馆建好足足几个月了,不见其效,反见其害,再这样下去……
正要说话,却见身侧的少年正仰头饮酒,意态悠然,心中一动,问道:“琴歌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琴歌摇头:“不知。”
太叔志亦皱眉道:“陛下,朝堂大事,岂是和娈1童耍笑之……”
秦钺挥手打断他,对琴歌道:“寡人知道你最厌恶什么,若你今日给寡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寡人便答应你,绝不在此事上勉强与你,如何”
秦钺虽好色,却自认不会因此而“智昏”,他在取乐和正事上一向分得很清,但却在琴歌身上隐隐有些失控。他一面欣赏甚至珍视着眼前的少年,一面却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对他的欲1望。
便算是给这少年一个机会,若他果然值得,他便不再将其定位为塌上的玩物,愿意为他克制一二——这少年虽令他心动,但他秦钺,最不缺的便是各色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