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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疯女胡安娜(下)两更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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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胡安娜轻蔑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女:“但我需要见他,不见到他,我就不离开罗马。”

她话音一落,身后的一群西班牙人顿时露出了天崩地裂般的表情,“您的丈夫还在等着您呢!”科尔多瓦爵爷原本是很讨厌那个腓力的,但现在也只能用这个来诱惑她了——天晓得!伊莎贝拉一世已经重病卧床,眼看就要涂圣油了,而在两年前,胡安娜已经被确定为她的继承人,她现在应该已经在西班牙,等待继承王位了!

提到腓力,胡安娜果然沉默了一会,但她随即说:“我必须见到那位大主教,我……我必须确定一件事情,不然我绝不罢休。”

庇护三世投来了严厉的一瞥,但对胡安娜来说——嗯,还不如她的母亲伊莎贝拉一世呢,至少伊莎贝拉一世还会气得大骂,命令侍卫把她拖出去——庇护三世也很想,但他不想罗马人第二天就在传说:“教皇的梵蒂冈宫里跑出了两个身着修士袍的女人!”他年轻的时候是挺风流的,可也从来没有留下过这样荒唐的记录!

庇护三世又将谴责的目光转向了皮克罗米尼的修道院院长。

修道院长摊手,他能怎么办,这位尊贵的王女想尽了办法要见到朱利奥.美第奇,他简直就像是在打老鼠那样打……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在几天几夜的围追堵截后,他实在找不出比这更适合的形容词了——而宗座阁下又下了严令,不允许别人打搅朱利奥.美第奇,好让他安心休养。

这也是修道院长在两面夹击下,不得不拿出的办法——对于这么一位身份高贵,地位特殊的女性,他又不能真的如同对待暴徒恶棍那样,用刀子和棍子来对付她,但今天的事儿……也未免太过了!他实在无可忍耐,才将“原封不动”的王女以及其侍女带到了教宗阁下和西班牙人的面前。

教宗阁下又看向西班牙人,而那些爵爷,大使与枢机,不是看天,就是看地,或是扭过脸去,他们倒希望今天也穿了有兜帽的长袍,好借着兜帽遮一遮自己的脸。

最后还是德西修士打破了房间里令人尴尬的平静:“朱利奥的信是什么时候交给您的兄弟”

修道院长向德西修士点了点头,这位修士虽然时有荒谬之言,但还算是一个品行可嘉的好人,“我来之前。”

“也就是……这两位……”德西修士模糊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称这两个“兄弟”还是“姐妹”,“被您送到这里来之前喽”

“是的。”

“但那时,这两位已经被发现了是吗”

“是的。”

德西修士给了教皇一个眼神,庇护三世低下头,拆开那封由修道院长转交的信。

信不是很长,毕竟几乎每三两天,就会有这么一封信从罗马到修道院,或是从修道院到罗马,信里描绘了一些修道院中的景色,零星的感悟,以及从经文中摘取的箴言——朱利奥与庇护三世的信里都不会提到伤势如何,毕竟在人们的认知中,受了圣痕的人即便重伤欲死,也能够即刻痊愈,虽然信件未必会被截留,但他们从来都很谨慎——但今天,在信件的最后,还有一行明显新添上去的字——“让她来吧。”

——————

胡安娜一见到朱利奥,就立刻伸出手,想要拉开他的领口。

她身后的西班牙枢机与侍女甚至惊到跳了起来,一点也不夸张,真的跳到了半空中,幸好,在他们落下前,凭借着阿萨辛刺客的敏捷反应,朱利奥只一抬手,就挡住了她——西班牙枢机与王女侍女的心顿时一顿狂跳,而他们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也许这位大主教的出身无法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储相比,但他的容貌确实无人可及。

朱利奥却丝毫不这么想,胡安娜注视着他的眼神,并不是在看一个男人,或者说,不是在看一个人,在她的心里,自己或许只是一个真实的,能够说话,动作的圣物……不,或者说,一个证明。

“您的圣痕为什么不见了”胡安娜问道,她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加上娇小的身躯,秀丽的面容,看上去楚楚可怜,但也许只有朱利奥,听出了其中的可怕意味。

“您不能这么说,殿下,”朱利奥和声道:“它还未得到确证呢。”

“但它是的。”胡安娜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大天使长米迦勒降临到你身上,他的剑落在你的颈上,汲走那些被毒药污秽的血,让你痊愈——但留下了这道圣痕,对吗”她急切地搜索着:“罗马人都这么说……但它去了哪儿呢去了哪儿呢它应该在这里的,我亲眼看到它出现在您的身上。”

“只有在我……感念神恩的时候,它才会出现。”朱利奥说,“平时的时候,人们是看不见它的。”

胡安娜没有说话,她又盯着那道“圣痕”应在的位置看了一会,突然破涕为笑:“是的,”她安心地说:“这才是真正的圣痕,它并不是凡俗的人愿意看见就能看见的,”她又突然握住了朱利奥的手,“您是……阁下,您是一个……圣人!”

“殿下,教会法明确地规定了,不可能出现生前封圣的事情。”朱利奥抽出手,但将双手覆盖在胡安娜的手指上:“我不是一个圣人。”

“但那是凡俗的法律!”

“是啊,”朱利奥温和地说:“既然如此,您又何必拘泥于凡俗的称呼呢胡安娜姐妹,您尽可以叫我朱利奥兄弟的。”

王女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情不自禁地,她又绞住了自己的双手,朱利奥吓了一跳,连忙从服侍他的修士那儿取来了一领羊绒圆领大斗篷,罩在她的头上,以此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而胡安娜只觉得,那领来自于活圣人的赐予,一下子就让她温暖与呼吸顺畅了起来,她隐约感觉到的压抑感与恐惧感也随之消失了。

朱利奥是一定要说的,羊绒当然会很温暖,呼吸顺畅是因为……嗯嗯,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增加了嘛……至于压抑与恐惧感——那就是心理问题了。这也是朱利奥答应见她的原因——他是翻阅过有关于这位王女的资料的,要他看,这位王女如果依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她还能幸福一点,问题是,因为长兄长姐的死亡,她不得不登上了继承人的位置——而她之前几乎没有接受过继承人的任何教育。

一个原本只要恭顺、温柔以及美丽的女孩,要她在一夕之间变的自信、强大以及君王必须拥有的果断与无情,怎么可能女王伊莎贝拉一世与臣子对她的失望又造成了她愈发自卑与软弱,恶性循环下,她的父亲斐迪南二世与丈夫腓力进一步雪上加霜——她的父亲几乎把她当作武器与盾牌使用;她的丈夫,又想要她带来的西班牙王国,又鄙夷她的懦弱无能,不,应该说,胡安娜的懦弱无能也是他一手有意造成的,毕竟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斐迪南二世,所以他不但遣走了胡安娜全部的西班牙仆人与臣子,让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在布鲁塞尔的城堡中生活,虽然不断地与她生孩子,却吝啬于哪怕一点温情,而将自己的所谓爱情随意地抛掷在别的女性身上。

胡安娜又是那么一个单纯的少女,她不是在毒液中生长盛放的玫瑰,也不是在年少时便饱经风霜的貂尾花,更不是一只狐狸,一头母狼。她所能做出的最大反抗也只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但这些不但让她罹患上了严重的综合症,还让她得了一个疯女的名号。

她来寻找,来求证自己作为一个圣人的证明,也不过是……

“我是被选中的是吗”胡安娜问道,“我是……我是被选中的。”

朱利奥凝视着那张掩藏在斗篷下的小脸:“是的。”他轻声道:“您是被选中的,唯一的,独一无二,谁也无法取代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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