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巨大的黑暗笼罩了我，我任由它降临，任由它压在我身上，放弃反抗。

轰轰轰。

凡间的花果山少了一座沉在海底的山，凡间的某国边缘多了一座奇峻的大山，五峰而并，宛若五指。

花果山的最后一只猴子没了。

我被压在了五指山下。

阳光刺破乌云，光明随之而至，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有些剌眼。

……

被压在山里的第九年。

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六耳，所以再见之时，我觉得有几分陌生。

模样还是没变，与我一模一样。只是，又好像哪里有不一样。

他背靠在粗糙的山壁上，摘了一叶青叶衔在嘴里，看着清澈深遂的天空，问我：“你就这样甘心被压着？”

我除了脑袋，脖子以下的身体都被压在山体内，想动一下脚趾头都办不到。

我没有回他的，侧过头看着他，他也正好从天空收回目光看向我，我看到他眼中有火花，却不像以前的那般暴躁愤怒癫狂，反而很平静。

这样的六耳，反而更让我感到不安。

我问他：“你说过，你知过去，晓未来。我现在这样子，你有从未来看见过吗？”

“这不是未来。”

他说：“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向来讨厌打哑迷：“说人话。”

他挑了挑眉：“你还以为你是人啊。”

他纠正道：“你是石灵！是猴妖！”

我微愣：“啊，说得也是。”

他说：“从今以后，我看不到任何未来。”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天被蒙了眼。”

我问：“谁能蒙天的眼？”

“很多。”

他说：“比如你和我。”

我说：“你说得太玄乎，我不记得我有那样的本领。”

事实上，我连天倒底是个什么玩意我都不知道。

六耳蹲下身子，与我面对面，郑重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是你，我是我。”

“什么？”我不大清楚。

他说：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要离开你。”

仿佛在有一道电光在我脑子里炸开，我突然发现六耳哪里不同了。

他咬着青叶！

他有身体了！

我呆呆地问：“为什么？”

他笑了，眼中的火有了变化，不再平静，跳跃得无比剧烈，像以前那般狂，又比以前更加纯粹，他把青叶吐在我脸上，说：

“因为我不认输。”

他站起身。

大概是因为我需要抬头以仰视的角度看他，他不高的身体意外地笔直挺拔。

他喊一声：“金箍棒。”

金箍棒从我耳里飞出，停在了他手心。

他又唤一声：“筋斗云。”

筋斗云从苍穹落下，亲昵蹭着他的身体。

他跳上筋斗云，说：“以后我就是孙悟空。”

筋斗云在碧蓝的天空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线。

我不禁茫然不知：

“那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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