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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借钱的是大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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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向祖逖侃侃而谈,论述江东虽倚长江之险,其实并非完全的守势,只要下定决心,亦可转换为攻势——这番话既非平常之论,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独特主张。

历代史家都认为自北而南,可呈破竹之势,自南向北,用兵往往不成——从来南方统一北方的,只有一个朱元璋,那还是趁着元朝政府正闹内讧的机会,才能够一举成功的。裴该对此是部分认同的,但他同时认为,直接南方王朝统一北方固然不大现实,但如同后来的桓玄、刘裕那样,我一口气打到河南甚至关中去,应该不是绝无可能吧。

桓玄、刘裕都是为了回朝抢班夺权,这才导致北伐功败垂成的,倘若他们雄心壮志更强一些,后方局势再好一些,尽数拿下并且基本巩固黄河以南地区,成一北宋,还是有可能的吧——尤其刘裕太倒霉啦,他南归很大一个原因是刘穆之突然死了,丧失了在朝中的代理人,这完全是偶然事件嘛。

难道那时代的后秦不比现在的胡汉强大吗难道那时代的拓跋魏不比现在的石勒强大吗刘裕就算天纵奇才,也不可能比祖逖强太多吧为什么他能打赢,祖逖偏就不成若是错失了良机,真等到前秦、北魏一统黄河流域之类的形势产生,那就只剩下“元嘉草草”,无力回天了。

当然啦,祖士稚的年岁,以及寿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才更拖不得啊!

其实裴该这番话,是直接套用了一千年后一位大词人的作品,那就是南宋恢复派领袖陈亮陈同甫。陈亮惯以政论入词,所以他的《念奴娇登多景楼》就利用词为手段,直接反驳朝中那些主和派臣僚,认为长江天堑只能用来防守的言论。裴该前世就非常喜欢这篇作品,原词曰: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祖逖听到这里,不禁激动地一把抓住了裴该的手,双目炯炯,扬声道:“我自当与卿同心一意,共赴江北,奋厉长驱,冲冒矢石,以抒国难,进讨邦贼——岂能苟且江东,为小儿辈做门户私计!”

裴该刚把祖逖的雄心壮志给鼓舞起来,随即却又是一盆凉水:“惜乎,我等无名无分,无兵无粮,徒有雄心壮志,终究难以成事啊……”

祖逖一皱眉头,说名分确实是个问题,若是琅琊王不下命令,我们总不可能主动跑江北去啊……但提起兵马粮草,筹措起来未必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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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这趟从祖逖家回来之后,一连数日都呆在府中,等人上门。虽说因为此前的闭门谢客,很多人碰了一鼻子灰,不可能再来了,但真正的有心人,希望能够藉着裴该的名望,从而搭上东海王太妃裴氏这条线,从“北伧”手中抢夺更多权力者,肯定还是会坚持不懈的。

南渡侨族,除非家世太低的,裴该全都予以接见;江东豪族同然,但标准线还得更高一截。裴该心中苦笑,我本非骄傲之人也,但寄魂此世,就被逼着必须摆出高傲的姿态、贵族的臭脸来,否则若被当成地主阶级的异类,必然人人喊打,大业终难成就啊……

果然等不了几天,裴该的新态度一传出去,纪友再次找上门来了。这回裴该没再拒见,甚至于还亲自站在门内迎接,使得纪友是受宠若惊啊——不过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裴该敬的绝非自己,而是秣陵纪氏家族,必然是认识到自己此番登门,乃是作为家族的代表前来,所以才暂且放下了顶级“北伧”的臭架子。

其实即便在江东土著当中,纪氏都不能算是第一流的大家族。江东首重义兴周氏和吴兴沈氏,俗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其次是吴四姓——顾、陆、朱、张——秣陵纪氏且得往后排呢。纪氏门楣,可以说全靠纪瞻纪思远一人撑持着,而纪瞻之所以得到司马睿的重用,甚至还能掌握一定的兵权,则是靠着他和顾荣的密切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纪氏乃是顾氏之佐。

裴该把纪友让进室内,态度还算和蔼、亲切——终究在覆舟山上一起踏过青,而且同为青年,也没必要象老头子那样把泾渭划得太过分明。二人坐谈了不短的时间,裴该装模作样谈玄,反正他知道纪友也听不懂;纪友自然也毕恭毕敬地貌似在聆听高论,不时慨叹两声,却几乎插不进一句嘴去。裴该的感觉,纪友就象是一个极其失败的捧哏演员,所有的“嗯、啊、嘿、是,别挨骂了”全都不在点儿上……

纪友是以学玄为名登门拜访的,所以虽然听得很辛苦,裴该不说下课,他也不好提出早退,就这么着一挨挨到了夕食时间,裴该吩咐厨下准备膳食。纪友有点儿迷糊啊,你们北伧难道还是一日两餐么,竟然如此的落伍!

江南老百姓,自然还都是一日两餐的,但象纪友这种豪门子弟,早就习惯三餐啦,甚至午后漫漫,来顿下午茶(当然不叫这名字),夜深不眠,加点儿宵夜,变成一日五餐,那也是常事啊。所以在他看来,这还是下午茶已过,晚餐不到的点儿,你就喊饭你吃两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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