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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龙套的漂流奇遇(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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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琨刘越石之所以能够固守晋阳,抵御胡兵围攻将近十载,甚至还有余力派遣刘演逾越太行,到临漳附近去发展,主要就是依靠鲜卑拓跋部的外援。

刘越石抚安为长,控驭为短,所部良莠不齐,士兵战斗力始终提不上去,其实真要比较起来,刘演在临漳的部队素质还要更强一些,以一敌二,完全可以压倒其叔父。胡兵多次攻打晋阳,刘琨都只有勉强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若非拓跋猗卢相助,他早就已经丧败了——此前大意丢失晋阳,也是靠着拓跋鲜卑的援军,才得以收复失地的。

那么一旦拓跋鲜卑放弃对他的全力支持,甚至只是两属于刘、王之间,估计晋阳的局势都将岌岌可危。晋阳是临漳的后盾,一旦丧失了晋阳,恐怕刘演在临漳也难以存身。卢志父考虑到,自己此番前往辽东,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等再返回临漳的时候,往少里说也得四五个月了,临漳是不是还在刘演治下,实在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啊。

既然如此,自己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吗不管是胡军从西方攻来,还是羯贼弃盟南下,自己都免不了要和他们刘家绑在一起,玉石俱焚。他本人对功名很热衷,但再热衷也得有命去获取才成,有五成机会便值得冒险,但若连五成机会都没有呢终究我又不是叔父卢谌,与刘氏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又何必为之效死

好在自己孤身一人,无产业更无家眷在临漳,说走随时都能走。问题是要走到何处去天下虽大,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处

似乎,跟着陶德前往徐州,是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

于路反复筹谋,尚未拿定主意,一行人便即抵达了辽东,在昌黎郡北四十里外,找到了慕容鲜卑的王帐。慕容鲜卑之主也自称大单于,名叫慕容廆,年近五旬,生得是人高马大,须发浓密,英武不凡。拓跋头呈上拓跋鲜卑的信物,以及王浚的书信——信中自然诸多承诺,比方说一旦破灭段部,愿将其牧场全数奉送给慕容部——慕容廆大喜,当即摆下盛宴款待来宾。

卢志父便与陶德商议,说已然到了辽东了,咱们应该可以闪人了吧陶德前去询问拓跋头,拓跋头笑笑说:“不必心急,且待我禀报慕容部大单于,派名向导,送汝等到玄菟去吧。”完了还拉着陶德的手说:“阁下的主人倘若果有北伐灭胡之意,将来说不定你我在战阵上还能相遇,应当并肩奋战,杀尽胡贼!”

这一路上,陶德自然也按照裴该的吩咐,给拓跋部鲜卑人灌了不少迷魂汤,自拓跋头以下,听了“空城计”等故事,自然全都对裴该衷心钦服。拓跋头曾经说过:“我以为中国能战者,只有刘并州,想不到还一个裴徐州——若能得见英雄之面,此生便不虚度!”

于是他前去向慕容廆请示,慕容廆不但当即派出了向导,还说:“裴玄菟未尝谋面,但其弟裴昌黎,向来与我为友。昔日那可恶的宇文悉独官发兵侵扰,全靠了裴昌黎居中说和,才使我部未受大损。若有人要往玄菟去,还请帮忙传话给裴昌黎,说我慕容部上下咸感其德,若有使令,莫敢不遵。”

拓跋头回去对陶德一说,陶德才知道,敢情昌黎郡守也姓裴,还是玄菟郡守裴武的兄弟——是不是亲兄弟就不清楚了。于是打问昌黎近还是玄菟近,向导指点着方位答道:“向南二百里是昌黎,东行六百里是玄菟。”

陶德归心似箭,便与卢至父商议,说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到昌黎去,把书信交给昌黎郡守,请他代传给玄菟的裴武,这样不是能省下很长一段路程么卢志父自然也无异议。

可是他们料想不到,等巴巴地赶到昌黎,却得到消息,因为裴武病重,所以郡守裴嶷脱离任所,跑到玄菟探望兄长去了——郡守离境,理论上不合制度,但天高皇帝远,如今谁还能管得到辽东啊。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在慕容鲜卑部向导的引领下,再次东行。陶德很郁闷,卢志父也不禁苦笑道:“所谓‘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圣人早有明训,我等不听,乃至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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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闻喜裴氏天下高门,人丁繁盛,支系众多,其中主支分为四房——东汉渡辽将军、并州刺史裴晔生有二子,长男裴羲早夭,次男裴茂官至尚书令;裴茂五子,除末子裴绾无嗣外,其余四子都已传至重孙辈。

长房就是裴潜的后裔,人丁不蕃,目前只剩下了裴该,还有他那位死活都没人在意的庶堂兄裴憬。次房裴俊仕蜀,后裔就是滞留江东的裴嗣、裴常父子——这一支脱离祖居地太久,差一点儿就要被除籍了。

三房为裴徽的后裔,最是繁盛,仅仅裴徽的孙辈(与裴頠同辈),男男女女,或嫡或庶,加起来就有小二十人了,包括:裴苞、裴粹、裴盾、裴邵、裴宪、裴遐等等,以及东海王太妃和卫门裴氏——杜门裴氏,以及那位曾经到徐州来打过个晃的裴通,也都出于此支,但是要小一辈。

四房则为裴辑的后裔,目前两孙——裴武、裴嶷——都在平州。

裴武字大君,大排行第二,已然年近六旬,垂垂老矣;其弟裴嶷字文冀,比长兄足足差了二十岁,是遗腹子,打小就是兄长养育长大的,裴武对于他来说,名为兄长,其实等若养父。

这位裴文冀为人公正廉明,且识权谋,中正品评很高,故此入仕之后是节节高升啊——先为中书侍郎,后改给事黄门郎,年未三十便得以出任荥阳太守。裴武就差得多了,挣扎到五十来岁,才被任命为玄菟太守。虽然同为太守,但玄菟郡在平州,当辽东极远之地,怎么能和荥阳这种腹心郡国相提并论呢实话说,前途较好的官员,一般不会被派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裴武接诏,便待上路,在与兄弟裴嶷分手的时候,他流着眼泪说:“玄菟偏远,我恐怕难以再归故乡了,到时候让孩子们扶我灵柩而还,丧事一以委托贤弟……”裴嶷不胜唏嘘,当即一咬牙关,下定决心,上奏请求转迁为昌黎郡守。

昌黎郡就在玄菟君隔邻,我到那里,可以与兄长守望相助。虽说按律,郡国守相不得任意逾境,但我们兄弟俩偶尔跑到边界线上碰一面总没人找碴儿吧倘若将来兄长果有不讳,那我便当即辞职,亲扶其灵柩返乡——侄子们年岁还小,我不放心他们。

如此一来,裴氏主支四房便举家迁往了辽东地区,包括裴武、裴嶷兄弟,还有下一辈的四个年轻人。其后“永嘉之乱”,怀帝被掳,然后愍帝继位,两个朝廷,也包括各方新建的行台,大家伙儿全都把平州那地方给忘了,就没人想着另委官员,替回裴氏兄弟,故此他们就任玄菟、昌黎,在地方是一呆就是将近十年。

裴武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六十岁时突然间一病不起,裴嶷闻讯,心知兄长大限将至,也不管什么朝廷律令了,当即撇下政事,离开昌黎,跑去裴武病榻前看顾。同样守在裴武身边的,还有他两个儿子:裴开和裴湛——裴嶷也有二子,但到辽东后陆续夭折,膝下就此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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