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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咱两家联个姻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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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池山上,氐众的主要堡寨,都在半山偏高一些的位置,而甄随目前所据,正好在半山腰上。比他更低一些的各处守兵,虽然见到山上大乱,难免心慌,但在将领的指挥下,多数仍然严守防区,利用弓箭和长矛对从山下沿路拼死冲来的裴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王泽和熊悌之分道而行,老熊就因此被堵在半道儿上,损失惨重,进退不得。

唯有王泽,手举大盾,冲锋在前,虽然身被数矢也仍然硬着头皮往前顶。因为他知道甄随是裴该爱将,虽然大家伙儿全都讨厌那个家伙,但若因为自己呼应不力,使得甄随战死,将来大都督能够饶过自己吗不少人都盼着甄随吃瘪,甚至于盼他完蛋,但最好别完蛋在自己面前——否则怕是自己也躲不过责任哪。

王泽所率“劫火右营”,其中坚本来就是甄随从徐州带出来的老底子,比起别部来更为悍勇,更擅乱战,也更愿意去搭救甄随——甄蛮子虽然几乎得罪了所有同僚,但在士兵中间威望还是很高的;加上他即便身居高位,仍然跟在徐州一样没什么架子,惯常与普通士兵打成一片,是以颇得士卒之心。

虽说那厮对于个人格斗技的训练要求甚高,还经常寻过错鞭笞士卒,就有如三国时代的张飞张益德,“不恤小人”;但经过他严训还能活着留在军中,成为百战老兵的,对此却都习以为常,不仅不恨他,反倒认为是甄将军的严格要求,才让咱们能打胜仗,我也才能活到今天哪。

越是强军,越敬勇者,本是常理。

因此王泽率领所部冒着箭雨、矛林,拼死冲上,虽然不时有士卒倒下,其后的兵将踏尸而前,却不敢有丝毫的延挨。王泽不禁就想啊,我此前要是有这种动力,也不要命地往上攻,估计效果不会比今天差……可要不是甄随在上面等着救援,我哪儿舍得接受这样可怕的伤亡数字哪!

等王泽终于连破数垒,冲到甄随面前的时候,甄随带上山的五十名精锐,已然剩下了不到十人,剩下的多数在恶斗中以一敌五,杀得骨软筋疲,终至殉难,或者还勉强维持着最后一口气,估计也活不到山下了。

王泽也早就连骨头都软了,在甄随面前一跤坐倒,心说当年老熊他们于阴沟水畔恶战胡军,估计也没有我今天杀得疲累吧……那回老熊就剩下了半条命,陆和在担架上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我这次啊,不躺个十天半月的,再不想动了……

唯有甄随,虽然满身是血——多数是敌人的血,但他自己也负创多处——却仍旧活蹦乱跳的,还嘲笑王泽:“只杀不到半日,汝便骨软,真正无用。”他接过王泽的指挥权,领着兵卒返身又朝山上冲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昏暗起来,只见半山上一片火海,也不知道多少木屋被引燃,正好隔开了攻守双方。被堵在火外的氐卒尽被甄随带兵杀尽,老弱氐人擒了一千多人,全都用鞭子抽着,逼令他们哭号惨叫,招呼子弟出来投降。

这一号就号了一整个晚上,甄随倒是裹着毯子,寻一地平处睡得鼾声大作,当那些鬼哭狼嚎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山上杨难敌却一夜不眠,又是惊诧,又是恐惧,眼见士气已堕,恐怕再无机会把官军赶下山去了……只得聚拢残兵,隔开火势,打算固守最后的几处堡垒,以待成军来援。

第二日天明后,熊悌之和梁懃终于率部也杀上山来。梁懃来见甄随,拱手道:“甄将军果然勇冠三军,如此险峰,竟然一日之间,便破其半……”伸手朝远处一指:“如此一来,山势之险,贼与我几乎共有,只需再努一把力,或生擒、或斩杀杨难敌,不为难也!”

甄随就坐在地上,也不起身,朝梁懃翻翻白眼,说:“汝来得太迟了。昨日之战,老爷厮杀得甚是辛苦,汝等倒是轻轻松松,借我之势,上来此山。那其后的战事,汝等不该拼拼命吗”

梁懃忙道:“既是将军有命,末吏必不敢辞。”他们宕昌羌跟仇池氐数世之仇,既然得着这么个好机会,又岂肯放过啊梁懃心说你把剩下来的仗交给我打正好,我可以多杀氐人,以出胸中这长年积怨。

正待去指挥部众,攻打杨难敌,却又被甄随叫住了。甄随问他:“汝竟然自称末吏据说汝本是晋人,果然么”梁懃说正是——“末吏不是羌人,本是晋人,籍于乌氏,数世前迁来宕昌,受晋羌拥戴,暂时为主。末吏昔年,也是做过武都郡吏的,可叹关中大乱,郡守逃亡,郡城遂为仇池氐所据……”

为了自抬身份,他怕甄随不明白,还特意解释:“如今洛阳的梁司徒,正乃末吏从叔,我家得裴公做书,列名《姓氏志》,排在第五位……”

宕昌羌所在位置很偏僻,与陇上的通途又为仇池氐所隔绝,本来应该消息闭塞。不过梁懃终究是晋人,又幼读诗书,比起杨难敌之流来,就更关注对北方局势的探查。他早就知道同族的梁芬担任司徒高官啦,此前王泽、熊悌之遣人来要求宕昌羌出兵,合攻仇池山,梁懃就特意仔细询问:梁司徒是否还在位啊他和派你们前来的裴大司马,关系如何哪

当听说乌氏梁如今的声望被哄抬得很高,梁懃莫名之喜,还问来人能不能搞一部《姓氏志》来,要么《百家姓》也成啊,他好宣示属下晋羌,以巩固自身的权势。对于这种小要求,来使自然一口应承下来,说只要这仗打完了,你们宕昌和长安之间的道路也打通了,相信大司马必肯将两部书下赐于你。

所以今天梁懃为了自重身份,特意跟甄随说明,我可不是羌人,我是正牌晋人,而且还是高门世家子弟嘞!谁想甄随听得此语,略一凝思,便即脱口而出:“汝可有女儿么”

梁懃不知道他为啥要提这个问题,只好点一点头,老实回答道:“确有一子二女。”

甄随闻言大喜,当即站起身来,朝着梁懃深深一揖,说:“既然如此,便请阁下将令爱许配于我,咱甄、梁两家联个姻吧!”

梁懃才刚一犹豫,甄随便即挑起了眉毛来,厉声喝道:“若非汝当我是蛮人,不肯与我结亲么老爷如今是大司马麾下第一爱将,拜为四品武卫将军,汝不过一个郡吏的官途,怎敢拿大!若不允时,老爷灭得了仇池,难道就灭不了宕昌不成么!”

梁懃见对方疾言厉色,一张丑脸有若妖魔一般,当场吓得两腿发软,遍体筛糠。他心说你要不提,我还不知道你是个蛮子……不过我本身就是娶的羌女,也打算让儿子娶一羌女为妻——只是如今家世贵重了,这事儿值得再研究——那么把闺女许配给一个手握重兵的蛮子,倒也未必不肯,只是——

“将军误会了,小女便大的,也才六岁,小者尚在襁褓之中,如何可以许给将军为妻啊”先把话说明白了,你要是实在想要,等得起,那咱们可以先定下亲事来——否则这蛮子若是真率兵来打宕昌怎么办我本来兵力就不如杨难敌雄厚,还没有仇池险山可恃!

甄随闻言,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当场萎了,随即摆手,说既然如此,当我没说过,你赶紧滚吧——不是叫你滚下山,是赶紧滚去杀杨难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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