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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下马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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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将非他,自然是蛮子甄随了。

且说甄随渡过上洛水后,兼程西进,军行五十里地,扎营一宿,预计翌日午后便可抵近郃阳城下胡垒。可是等再拔寨起行,不多时便有探马来报,说西南方向二十里外,有一支胡军屯扎。

甄随尚且不知刘粲主力南下,只是奇怪,围城胡军为何会分出一支兵马来,距离郃阳如此之远下寨啊详细探问对方情状,探马回禀道:“其部不足万众,看似初来,营垒尚不完全,军中高打‘左车骑将军乔’的旗号。”

甄随便对王泽道:“刘粲遣这乔某西来,难道是防堵郭默所部么既然其垒未全,我等便可直杀过去……”王泽说且慢——“此处距离郃阳,不到二十里路程,则知我军与乔泰交锋,刘粲必自城下更遣大军杀来,数刻便至。此行太过凶险,甄督慎勿浪战啊——还是就此下营,候频阳大军前来,同进共退为宜。”

甄随撇嘴道:“我等在洛西时,并不闻郭默消息,可见其军所距尚远。且大都督之命,要我等南、西夹击胡垒,若候郭默前来合军,攻其一点,反倒是违了将令……我军既已东渡,身前一马平川,既然侦知胡军所在,彼等多半也知我来,难道我不往攻,原地下营,刘粲便不会派发大军来攻么何如直前,趁乔某立足未稳,一举而摧破之,然后转道南向,诱刘粲大军来追,可以分薄围城之势……”

王泽劝谏道:“大都督约期五日,夹击胡垒,今止四日,尚有一天,岂可骤然与胡交锋,坏了大都督全盘谋划”

甄随摇摇头:“军争之势,瞬息万变,似汝这般胶……胶什么的,如何能打胜仗且大都督之命,燃烽五日后夹击胡垒,我今只在野外破敌,不及其垒,算不得违令。”

就此下令全军急行,直迫乔泰大营。

他们虽是远道而来,士卒难免疲累,但乔泰所部胡军此前激战半夜,然后又忙着下营,到天明时才得稍稍歇息,却又被将官用鞭子抽打,驱赶起来,整军列阵,精神只有更加疲惫,而且满肚子的怨气。

更重要的是,胡军士气,已将要降至谷底了。

士气、人心,无形无质,最难把握,但在名将眼中,终究有迹可循。原本胡军据垒而守,士气还算高昂,但激战半夜,不能却敌,却反而被迫放弃营垒而退——尤其原本护守三座大营的数千同袍,等于全都被彻底抛弃了——就难免产生出严重的挫败感来。等到才立营寨,歇息不久,却又被斥喝起身,说是晋人将至,而且还是从西面杀过来的……东方郃阳城下,本有晋军,如今西方亦见敌踪,那咱们不是被人两翼包夹了么谁晓得东面晋军何时赶到啊!再加上乔泰对于此来的不是郭默,却是甄随,大出意料之外,犹疑之情难免形之于色,影响到身边将士,就此胡兵多怀怯意。

相比之下,晋军的士气却极高昂。甄随、王泽既至大荔,每日整训士卒,大家伙儿都知道大战在即,将要去郃阳援救大都督,而且——大都督貌似身陷危城,其实智珠在握,此战必可大败胡军。原本还担心强攻胡垒,伤亡必大,如今听说胡下平原,当道立寨,且未完全,则除少数临战经验还不充足的新兵外,余皆踊跃。

若使久练之卒能够看到胜利的希望,则其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冲击力、破坏力,将是非常可怕的。

甄随将统筹全局之任委托给了王泽,自己果然亲率五百锐卒,冒着箭雨,当先冲阵,瞬间便即撕开了胡军的阵列。譬如投石入水,形成一道道的涟漪向外扩散,胡兵的胆气便被这道道涟漪逐步褫夺,阵列愈战愈乱。乔泰见势不妙,便不顾亲信劝阻,亲身上阵来战甄随——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若能击败甚至斩杀甄随,犹有转败为胜的可能,否则必覆无疑!

乔泰知道自己没有援军,甄随可不清楚,生怕郃阳城下胡军主力会派发增援,急欲用最短的时间击破当面之敌,故此一见乔泰大旗向己方驰来,不禁大喜。他为了发挥自己的长处,干脆下了马,挺矛便朝乔泰杀去。乔泰以骑矛当胸直刺,被甄随横矛架开,随即战马便即跃过了甄随身侧。甄随所使步矛略短,但运用起来更为灵活,当即转过矛杆来,反手朝着乔泰后背便是狠狠砸下——

“啪”的一声,矛杆折断,乔泰口中当即鲜血狂喷,再不敢圈马而回了,直接双腿一磕马腹,便即斜向落荒而逃。甄随再想上马去追,已经不赶趟了。

乔泰既走,胡军乃彻底崩溃。王泽还想追杀败兵,却被甄随阻住,说你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啦,倘若胡军派发大部前来,我等又如何应对啊赶紧收拢部众,向南方且战且走吧。

然而部众才集,就传来了裴该的将令,甄随这才知道,原来刘粲先一日便已统率主力南下了……王泽急道:“如此一来,大荔危矣!”甄随也道:“我等当急回救大荔,大都督却为何要我军前去与他相合”这不是白白地浪费时间吗

王泽瞥一眼甄随,苦笑着道:“恐是大都督不放心甄督……”你都已经捅了一个篓子了,大都督还敢放你自领一军,独断专行吗

甄随这个郁闷啊——这纯属天意,不算我筹划失当,或者违令不遵吧但若能斩下乔泰首级,腰悬着胡汉名将的脑袋前去谒见大都督,肯定功过相抵,如今却被乔泰逸去,我虽然斩杀了十数名敌将,都是小角色,分量不够啊!

无奈之下,只得率部向裴该靠拢,他与王泽等则先骑快马去见裴该——还特意带上了那十多颗胡将的脑袋。甄随正是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不是怨自己,不敢怨裴该,他怨的是老天不公——随即在帐前瞧见拂竹真了,当即就把气全都撒在了此人头上。

于是伸手一扳拂竹真的肩膀,欲将对方按倒在地,仔细讯问——真要是发现了一个奸细,又能多给自己减轻一分罪责不是孰料拂竹真似乎是本能地就把肩头一塌,甄随这一扳才刚落空,就见那鲜卑人曲膝矮身,然后又瞬间挺起,肩头一晃,正中自己胸腹之间。甄随还没能反应过来,拂竹真已经反手揪住了他的束甲丝带,随即臂膀发力,就是一个过肩摔——

甄随偌大的躯体,当即朝前直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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