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回生(1/2)
露生和求岳进了院子,几个工人相互搀扶着, 含泪道谢, 谢了金大少, 又谢白总管。露生连忙扶起来:“不必谢我, 是少爷仁厚, 吩咐我下来的。”
求岳看他们遍体鳞伤的样子, 心里也挺难过:“赶紧叫医生吧, 这里有没有医院或者大夫先叫翠儿去做点东西你们吃,吃完了把伤口处理一下。”
其中一个工人却奔到尸体旁边,恨恨盯着求岳和露生:“谢他做什么他是谁你们不认识,我认识!咱们把钟兄弟抬走,不用他假仁假义!”
大家赶紧拉住他,嫌他没有眼色, 那工人不敢再说, 也不敢露出十分仇恨脸色, 低下头去。
另一个瘦小汉子用力按他的肩, 蹒跚走来:“金少爷, 你要是真有这份好心,我们不求你请医问药, 只求你把我们拖欠一年的工钱结清。”他看看死去的工人:“死了的兄弟, 家里无亲无故, 连个棺材钱都没有。”
求岳觉得他们有点古怪,只看这个瘦小汉子还算明事理,他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瘦小汉子礼貌道:“我叫杜如晦, 是厂里搬仓卸货的。”
大家都警惕地看着少爷,金求岳摸摸鼻子:“我刚回句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待会我去厂里,你们反应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处理。”他回头看看地上的尸体:“死的这个人叫什么”
杜如晦低头道:“他没名字,只知道他姓钟,我们都叫他钟小四。”
一个人活着受压迫,死了,墓前连个名字也没有,实在可怜,求岳无奈地摸摸光头:“死掉的小兄弟,我会再赔一笔钱,大家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怎么样,先把伤口包扎一下。”
这其实处理得很残忍,按理说杀人偿命,可是现在要杀谁能杀谁这个时代的工人,命比草芥还要轻。金总即便想为他伸冤报仇,也不能轻举妄动。
周裕也进来了:“这么些血污腥臭的站在这里不是事儿,少爷叫他们到外头去吧。外头人已经散了。”
他们这头说话,那头露生听得于心不忍,跪下身去看那死了的小工人,恐怕还不到二十岁,年轻得很,大约是身体单薄扛不住打,口角全是鲜血,已经凝成了一片乌黑。
露生心中怜悯,掏了手帕给他擦净唇角,又把他打得破碎的衣服稍稍理平——谁知擦了两下,忽然觉得他鼻中似有出气,摸一摸,仍是冰冷,他不嫌肮脏,干脆俯下身再听心跳——没有心跳,只是一俯下去,这次清楚地觉到口中也有出气了,不由得惊喜道:“这似乎没死!”
众人都惊动围过来,求岳也赶紧分开人蹲下来,摸手又摸鼻子:“凉透了啊,你是不是弄错”
露生连连摇头:“我刚分明摸到他鼻子嘴巴里还有气,只是微弱得很,一时有一时无的。”他再握一握死者的手:“也许不是真的尸体冷,是他穿得少,冻得冰凉也未可定。”他在班子里见过人闭气昏厥,此时顾不得许多,连连按他心脏,又叫珊瑚:“傻丫头拿水来!要温水!”一面低头就给他吹气。
金总怎么感觉突然危机兄弟你这是要给工友做人工呼吸别人也就算了,他看看这个小工人,妈的居然很帅啊!这不可以啊!要吸我来吸!
金总赶紧拦住白小爷:“你按心脏!我来给他吹气!”
露生惊呆了,只是手上不敢放松按摩:“你什么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事肮脏得很,我来就成了。”
金总心道来你麻痹啊,你的嘴儿老子还没亲过几回呢要让这穷小子占便宜不就是人工呼吸吗有什么脏的他唯恐露生真下嘴了,抱过脑袋就是一个狂吹。
两人救人心切,完全忘记旁边所有群众其实都有嘴,也都能吹气,传说中的强行二人世界就是这么回事了。群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少爷能仁厚如此,大家手忙脚乱,都围上去,揉手的揉手,揉脚的揉脚,把周管家看得崩溃,周管家在外面挨个乱拍:“脏死了!都散开!少爷救你们,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露生道:“不是肮脏,你们散开一点,给他点儿风。”
就这么齐心合力地又吹又按,五六分钟之后,一口污血从钟小四口中喷出,喷了金少爷一脸,他大声咳嗽,身体痉挛几下,惨叫了一声。
大家都喊着名字摇他的手,露生慌得给求岳擦手又擦脸:“说了叫你别弄,喷着眼睛没有咬着你没有”
求岳笑着摇头,抹去鼻尖的血:“我没事,艹啊,好腥。”
钟小四痛苦地睁开眼睛,杜如晦摸一摸他的鼻下:“好了好了,气儿已经顺了,这是活过来了。”
周裕被这群臭烘烘的工人闹得头疼脑热,一见人活了,连忙拉开:“谢什么谢,还要在这儿赖多久这地方也是你们站的人抬走,这钱拿着自己瞧医生!翠儿端热水来给少爷擦脸!”
一片忙乱,工人们看着一脸血污却喜悦的金大少,十分享受地让白管家擦脸,心中都有点不是滋味,不知该说什么,抬起虚弱的钟小四,默默地又给金大少鞠了一躬。周裕赶猪一样地赶他们出去,折回身来报告:“少爷换身衣服,姚厂长来了。”
求岳擦着手道:“哪个姚厂长句容厂管事的姚斌”
周裕点点头:“三老太爷也来了。”
求岳丢了毛巾笑道:“这还是约着来的,在外面看热闹呢吧”
他等这两个人,等了半天了。
伟人曾经教导过我们一句话:不打无准备之仗。金求岳同志要在句容开展并深入开展经济建设工作,决不是空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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