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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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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截断掉不空的说话,这令其瞳孔骤然收缩,也令众僧一齐屏住呼吸。

“我说的就是…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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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时,长长吁出口粗气,不空的声音,竟较先前更加平静。

“佛尊…难道是我记错了”

“密宗虽奉您为共主,但宗中长者更替…却从来都是自决,还是说,从现在起,净土华严的长者,经已开始由您指定了”

微笑,摇头,释浮图淡淡道:“不是。”

“我…我只是想说,有的事情,你也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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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微笑有若拈花,但释浮图说出的事情,却令众多信徒的信念再一次的被颠覆。

告诉诸僧,关于上一次法王选定的事情,曲细岗珠说的,并不全对。

“其实,那若上师佛法精深…白…白莲一战前,他心中早有预感。”

以手卷的形式,他将前因后果留下,希望中原佛门的长者们知道这件事情,以防日后的变故。

“真相…真相是,你们两个,都是灵童,都是,那位伟大法王的转世。”

“真相是,当初并不是在最优与次优间做出选择,而是在两名同样的优秀中做出选择,因为对你的野心感到担忧,那若上师最终决意支持达勉仓嘉。”

“你…你胡说!”

声音中出现了明显的怒意,曲细岗珠的身子,竟已在微微颤抖。

“金瓶擎签的胜者明明是我!是我!”

“…不是你。”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似乎有着更多的说服力,释浮图双手负于身后,神色竟有几分怜悯。

“第一次的擎签,你们平分秋色,第二次的擎签,是因为达勉仓嘉已被你下毒…没有意义,那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你…你胡说!”

声音已近乎失态,但这当然不能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立刻便已警觉,可在曲细岗珠能够弥补之前,更重的一击却已降临。

“并且,这也不仅是本座的意见…至少,还有一个人,他和我持一样的观点。”

轻轻的击着手,释浮图淡淡道:“沧先生,请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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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不是大姓,但以天下之大,也总有万儿八千人不止。可是,这些人当中,能够让佛尊以“先生”相敬的,却…只有一个。

独射天狼,沧月明!

比刚才听闻佛尊亲临时更加震撼,连曲细岗珠也不能自制的张大了嘴,看着那个在释浮图招呼之后出现,正越过雪湖,飞向释浮图身侧的男人。

神色甚至较释浮图更加的从容,那人双手皆负在身后,身侧浮着一张五尺长弓,一边淡淡道:“‘无敌于世’的力量,在下也很感兴趣…倒还要佛尊手下留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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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有些不讲道理,但事实是,当天地八极之二联手出现时,他们便能将随便怎样的“没有道理”变成“很有道理”,而不仅如此,认真想想,当敖家的龙将在质疑曲细岗珠的合法性时,就很难不联想到敖复奇的态度。

多数僧侣都在瑟瑟发抖,色尼等人更完全无语,反而是最底层的人物,那些最为无拳无勇的信徒们,却在一个个露出了愤怒的激昂。

(不识时务…但,释浮图和沧月明竟然会联手行动,而且,堂堂佛尊,为何要化身法照的样子)

紧紧的皱着眉,向来自以为“心清若冰”的刺客也要感到失措,眼前的一切,实在已超出任何人的想象之外。

如果及时的操作利用民众对“外来强权”的憎恶,未必不能够掀起波澜,但在曲细岗珠做出动作之前,释浮图却已先行喊话。

“佛门四宗…一向都是完全平等的存在,禅宗没有立场,也绝对不想干涉密宗的事情。”

“我们来到这里,我们做这些事情,是因为曲细岗珠他的确只是‘灵童’,因为他的确不是‘法王’…如果被他迷惑,灾难将会出现。”

“密宗的诸位啊,请想一想敖龙将的说话罢,曲细岗珠…一个被仇恨蒙蔽心灵的灵童,一个不惜将雪域拖入灾难来实现个人欲望的灵童…他的一切表现,不正证明了那若上师当初判断的正确么!”

“释浮图…你!”

怒极几近嘶吼,但为时已晚,当看到下面信徒脸上的迷惑时,曲细岗珠就知道,释浮图的说话,已成功将这些人分化。

“你们…不要被他的胡说迷惑!”

狂怒之下,曲细岗珠已失去掉冷静,再一次的面斥释浮图为“胡说”,这样子的狂燥,令不止一人轻轻摇头,也令色尼等人下定决心。

“我等愚鲁…谢佛尊开导。”

躬身及地,色尼等人的态度,实在再清楚不过,而与之相比,另一个人的表态,则更令曲细岗珠无法容忍。

“本座愚鲁…谢龙将开导。”

“达勉仓嘉…!”

声音尖锐,连上空的雪云也被震动,更使地面的冰雪纷纷开裂,经已消失的巨像,又再出现。

“夺我一切二十年…现下的你,竟然还有脸继续下去吗!”

“也罢…这么自信的话,就来和我一战,让大家都看一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无敌法王!”

一时间,曲细岗珠气势高扬,镇压全场,但…这样子的威势,却压不住另一个低低淡淡的声音。

“那不公平…那也没有意义,我们都知道,达勉仓嘉被你下了毒,那令他的身体不能恢复,也令他在金瓶擎签当中失败。”

“你胡说!”

本是心思缜密的细致之人,但“法王”这身份,却是曲细岗珠最为重视,胜过一切的东西,被当今佛门之长一次又一次的否定,真是令他几乎发狂。

微笑着,摇着头,释浮图的眼中,尽是怜悯之色

“而且,若要印证,也未必非要法王动手…既是无敌于世,又何必在乎对手是谁”

拱手,结印,目光澄定,释浮图的神情非常认真。

“灵童…请赐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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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乎所有人的心中,这一战都没有意义,“只要身在雪域,法王就是无敌存在”虽是密宗一直以来的传说,却也始终没有真正证明过。可释浮图的力量,却早在白莲一战中已得到天下公认…更何况,在他身后,还有着能以一人之身制压所有其它“最强者”的“天下最强”,有着那当今天下唯一侪身神域的“独射天狼”沧月明!

所以,当那微弱而又坚定的声音扬起时,就连曲细岗珠自己,也倍感错愕。

“谢谢你…佛,佛尊,但是,这是我的对手,请让我和他打完罢。”

身侧尽是刚刚自地下立起的冰像,横刀而立的云冲波,形象真是说不出的微小,但,看着天空中的三人,他的神色非常坚定。

(这小子…难道,他以为,我是那个小偷)

恍然省悟,释浮图看向一直也负手无语的“沧月明”,见到了,对方脸上的一丝苦笑。

(这个,贤侄…你,你可想错了,咱们这一次,碰上真家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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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看到“沧月明”出来,云冲波便已感到非常的无力,或者能够骗过别人,但看在他的眼里,却立刻就认出了那到底是谁。

(真是的,大叔不要命了吗…这时候还唬,不过话又说回来,杨大叔倒也装的似模似样…嗯,果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既认出花胜荣,云冲波自以为那所谓“释浮图”也必定是杨继之的变装,至于什么蹑空踏虚,满天白光,他虽然想不出是怎生搞的,却也懒的去想。

(骗子的花招,我要都认得出,我就也是骗子了…)

本已放松的心情再度绷紧,云冲波当然不会指望花胜荣或杨继之能够和曲细岗珠动手,所以,当看到叫阵已叫到箭在弦上时,他便“及时开口”,替两人解围,盖陪着花胜荣行骗不是一次两次,这活儿他倒也是熟手。

(可是…这次的家伙,可是真正的硬手啊…要死的,大叔真是不管不顾了…)

咬着牙站出来,云冲波肚皮里实在一点儿底都没有,曲细岗珠的可怕,每个人都看的很清楚。

奇妙的,对云冲波的叫阵,曲细岗珠竟没有做出反应,带一点木衲,他看向释浮图。

(你…你的意思)

与云冲波不同,直接对峙着的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那未…一切随缘罢。)

苦笑着,轻轻摆手,释浮图做出退让的姿态。

对此感到迷惑,更感到愤怒,就好象自己被戏弄了一样,曲细岗珠慢慢低头,看向那个正在很苦恼的横着刀,显然想不出怎样和正浮于空中的自己“交手”的云冲波。

面具后,火焰再度燃起。

(好,小子…便,便先送你上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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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真的糟了!)

眉头皱成一团,九天一时也乱了方寸。

受玉清的影响,九天对不死者这个概念从来都不是多么尊重,同意让云冲波前去“破坏”,更是因为料定他必不能成事,实在是想挫一挫他的志气。

但不满归不满,九天于大体处仍能把握,还不至会存心将“不死者”向死路上送,也是料定了他必定不能成事,那时曲细岗珠反而要故示大度,不致再出杀手。

但现下局势逆转,天地八极之二先后现身压制曲细岗珠,可以说若无奇迹,今日之事已败却九成,这种情况下,几近绝望的曲细岗珠会如何出手,却是可虑的很。

(真是的…怎么会变得这么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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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没有摘去脸上的面具,可即使隔着面具,云冲波也能清楚感受到曲细岗珠的愤怒。

“要战我吗…很好,本座就在这里。”

咬紧牙关,云冲波扬刀道:“你…你有本事,就到我跟前来,飞…飞在上面,算什么本事”

怒极而笑,曲细岗珠道:“好,好的很…本座便落到你身前又如何…”说着缓缓下降。却听人缓声道:“便胜了他…又如何”

瞳孔微微收缩,曲细岗珠恨声道:“懦夫…你想说什么”

插话进来的,正是达勉仓嘉,脸上犹有病容,他立掌胸前,缓声道:“我是说…即使你胜了,又能如何”

“你…你自己应该明白,经过刚才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再向你退让,而经过刚才的事情…又还有多少人,会愿意奉你为法王!”

诛心之问,更是无解之问,很想用一声长笑来压下这质疑,但当看到信徒们的目光时,曲细岗珠却知道,对方,绝对是问到了关键所在。

看到那夹杂着害怕、迷惑、担忧、烦燥等等情感的一双双目光,聪明如曲细岗珠,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提示,也会为自己找到答案。

事,已不可为…

“你走吧,曲细岗珠,没人会拦你的。”

和缓的声调,当中更有着一丝奇怪的关怀之意,连释浮图也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达勉仓嘉,可,这样的示好,却似乎收到了相反的效果。

“让我走…是么”

“让我再一次的背井离乡让我再一次的逃离,从我所理应拥有的一切中逃离夺我尊位二十年,夺我子民二十年后,还要这样的再向我提议,达勉仓嘉…我,我真要谢谢你的慈悲!”

“那不是你的位子!他们也不是你的子民!”

如狂笑的质问,令达勉仓嘉无语,却激发起云冲波的怒意,一声大吼,生生截断了曲细岗珠说话。

“你…就算你是金瓶中唯一的胜者,冲你说的话,冲你做的事,你也没资格说那是你的位子!”

“雪域的大家拜法王,信法王,不是因为法王能转世,是因为第一代的法王在雪域上开出了地,种出了庄稼!”

“保佑大家把日子过的更好,让大家都盖得起新屋,娶得到老婆,养得出孩子,才是法王该做的事情,只想着把大家向死路里带…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法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该当法王!”

简单到几乎粗糙的说话,和密宗教义完全不合的说话,却令曲细岗珠一时无言,令达勉仓嘉面如死灰,也令色尼等人陷入沉思。而在与密宗无关的人中,更有不止一个露出苦笑…为着,这不死者的“雄心壮志”。

(新屋…老婆…孩子…你奶奶的,这么没出息的不死者,“空前”是必定,而且,多半也要“绝后”的…)

但很快,沉寂已告结束,最先做出反应的,仍是曲细岗珠。

“好个伶牙利齿的小子…本座最大的错事,便是看低了你!”

(谁…伶牙利齿他是在说我吗!)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一时间,云冲波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但几乎是立刻,那似乎已凝结起来的空气,便令他意识到眼前犹还危险。

“小子,便看看,你手上功夫,有没有嘴上这般硬!”

一声怒吼,曲细岗珠全身皆泛起白光,显是强招前兆,唯手方提到一半,曲细岗珠的动作却突然僵住,脸上神情,更变作极为古怪。

(这是…)

一念未继,变故已生,两尊高逾一丈的阿罗汉竟同时出现曲细岗珠两侧,四臂交叉,将他的动作完全限制。

“唔!”

惊怒交集,曲细岗珠急要出手时,急奈先机已失,那两尊罗汉更强悍非常,竟击之不破,所喜者,似乎意在羁摩,倒未向其抢攻。

但,偏偏,此时,刀光已至!汹汹若有开山之意,更虬结飞动有若龙形。

难酬蹈海,亦英雄!

对自己的实力完全不抱幻想,云冲波所打的主意,便是拼尽全力,看能不能在第一招上讨着便宜,这一式蹈海刀法原是他所学中最强一式,更被他将龙拳心法搀入其中,一招出手,威力端得非小。

若就曲细岗珠实力而言,纵使遇袭在先,或破或避云冲波一刀,也不为难,怎奈天意弄人:他一来没想到身子忽生异变,二来没想到释浮图竟突然出手,三来更没想到云冲波还有如此强招,虽一身神功,仓卒之间,却是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刀穿心!

“呔!!!”

直待刀锋从自己背上穿出,曲细岗珠似才反应过来,怒极狂嚎,将两尊罗汉一齐震毁,也将体内钢刀震的粉碎,只这一下运功太过,胸前背后,鲜血飞溅,直激射出十数丈远。

(他…他果然很利害啊!)

撤手虽快,刀碎同时,云冲波两臂皆也被震到发麻,一时尚不能适应现状,他竟有些呆呆的。

(我是怎么刺到他的…那两尊大家伙,是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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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会是这样…)

本是因看出云冲波绝对不敌,欲要救他一命才抢先出手,那想到反而变作了“联手制敌”,倒竟在第一招上便将曲细岗珠重创,释浮图微感踯躅,心道:“这可没意思啦。”他却是个心意极为果绝的人,既做得,便不休,身形一闪,早抢上前去,一边犹还叱道:“佛祖显灵…曲细岗珠,你还不悔悟!”

他这般说法,无异当面弄鬼,至少以色尼等人眼力,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但胜负之势已明,谁又肯来甘冒不逶一个个皆跟着大呼小叫道:“正是,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一群混蛋…密宗传到这一代,真是堕落之极…但,刚才那几下出手,却不太象是佛尊的风格呐)

心底沉吟,犹不忘看不远处的“同行”一眼,虽瞧不出任何线索,却也还是要做做努力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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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云冲波一刀伤的极重,未及回气时,释浮图身形又已逼近眼前,曲细岗珠虽知今日必定不敌,却还有一般心事,咬着牙,拼力扬起双臂,只一格,早被震的倒飞出十余丈远,扑的一声,撞穿冰雪,陷入山壁当中。

此时云冲波已喘吁吁赶将上来,释浮图扫他一眼,寒声道:“除恶务尽!”早化作一道白光,扑向山壁,云冲波忙赶将上去,跑几步时,却见释浮图掠入山壁竟不再出来,再看,山壁上赫然竟是一个大洞,里面黑乎乎的,也不知有多深。

此时色尼等人已然赶到,见此皆觉凛然:五峰神山乃密宗第一圣山,平日里绝无人迹,以几人身份之尊,也统共不过上过十来回山,山腹中别有乾坤的事情,竟是没一个人知道。

方一犹豫,低沉声音已先自洞中传出。

“请敖龙将进来,其它几位上师…还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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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进去,云冲波发现,这岩洞之深,还要超过自己的想象。幸好并不曲折,外面火光映入,道路倒还清楚,见路上点点鲜血洒作一线绵延而入,那自是曲细岗珠所流。

(我…我那一刀,刺的实在不好汉啊…)

就对手实力而言,云冲波今次所创战绩便是从未有过之好,甚至可以说,这是连萧闻霜或赵非涯也不可能赢下的对手,但,这却不能让云冲波感到高兴。

(而且,难道…那个人…他真得是佛尊)

稍一静心,云冲波已知道刚才那令自己都看不清的身法似乎不是一个“小偷”该有,而敢于一人追入,更是他信心的证明。

(这样说的话,刚才那两尊大家伙看来也是他弄的了…好吓人啊。)

不觉已走了三十来步,忽听前面一个声音道:“你现在…还想做什么呢”正是释浮图的声音。急走几步时,眼前豁然开朗,见是方圆七八丈一个石洞。

岩洞不见天光,但,释浮图的身上却散发着淡淡白光,将洞中照亮,照出了中间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脸色惨白的曲细岗珠,正倚在上面。

“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微微的摇着头,曲细岗珠的神色,竟是说不出的萧索。

“…黄粱熟了。”

似乎已在承认失败的说话,令云冲波也有些放下些心来,慢慢的走近,却,又听见了释浮图那冷冷的声音。

“可我还是很好奇。”

“即使被这样重伤…你也该还有足够力量去将这些东西引爆,去完成苯教传说中的那个预言…是什么,让你放弃”

(引…引爆!)

吓了一跳,云冲波这才注意到,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一口口箱子,而认真去闻…那里面,更居然似乎有着淡淡的硫磺味道。

“果然…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只是昨天,但早在听说苯教的那个传说时,我就已猜到必定有此一着。”

“边野之地的谋略,在中原人士眼中,果然只是一个笑话吗”

苦笑着,曲细岗珠喃喃道:“当神山进入圣湖…密宗便会崩溃,苯教便可振兴…流传了不知多久的预言,却因为‘不可能’,一直也只被当做一个笑话。”

“其实不难。”

神色不动,释浮图淡淡说着。

“高临转法大海之上,只要在山内制造一次爆炸,因之而生的雪崩,自然会将圣湖淹没。”

身居山腹之内,但,那冷冽深邃的目光,却似乎能将一切障碍穿透。

“而传说背后,其实也有真相。”

“吉沃最早形成的时候,这雪湖是唯一稳定可靠的水源,若果因地震之类的事情毁坏,这城市也只好死去…相信这就是传说的起源,但时至今日,山上的雪水已被人工河流引入城中,这湖,早已失却了当初的‘实际意义’。”

“但传说总是传说,如果真用来自五峰神山的雪崩将转法大海淹没,对密宗,始终都会形成强大、可能是没法弥补的伤害。”

“至于你,相信是要将这做为最后的手段,如果一切也告失败,便要让密宗也一起陪葬…对吧”

神色很漠然,曲细岗珠道:“什么也都猜出来了…那你还问什么”

虽然将云冲波唤入,却根本只当他不存在一样,释浮图只盯住曲细岗珠,淡淡道:“我…我只是好奇。”

“明明安排了偕亡的手段,却在最后时刻犹豫…为什么”

微微动了一下,曲细岗珠却道:“你似乎还有问题,为什么不一次问完”

紧紧盯着曲细岗珠,释浮图道:“你以为…我还想问什么”

“您最在意的,应该还是法王的力量之秘吧”

使用了“您”的尊称,却不是因为曲细岗珠突然间有了敬意。愕然转过头,云冲波看向自己的后面,神色如悲似喜的达勉仓嘉,正双手合什,一步步走进来。

发出嘿嘿的笑声,释浮图道:“的确。”

“刚才那一瞬间,我的确感到强大无比的气息…一些凭第八级力量绝不可能迫发的气息,这使我相信,法王神秘力量的传说并非虚辞。”

“但,这力量的消失,却较出现时更加令我意外…所以,我想知道一切。”

不等曲细岗珠说话,他已又很快续道:“而做为代价,我,可以让你知道你现在最介意的事情。”

瞳孔微微收缩,曲细岗珠注视释浮图一时,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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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给我的感觉总是很奇怪。”

皱着眉头,九天的神色非常复杂。

“这一切,实在太巧了…天地八极之二竟然会同时出现雪域…”

“唔,不过,九天”

“嗯”

白虎谨慎的做出提醒,告诉九天说,在释浮图追赶曲细岗珠进入山腹后,沧月明也已失去踪迹。但只是摆摆手,九天并不在意。

“沧月明,他要来要走,是谁也管不了,谁也发现不了的,就算真人在这里,也不可能判断出他的动向…现在的我们,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不死者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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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拆桥的混蛋!)

咬紧牙关,生怕闹出太大动静,被众多强者寄以高度尊重的所谓“沧月明”,正小心翼翼的在雪湖中拼命游着。

全仗他人之力,花胜荣才能神气活现的立身空中,而当别人离开时,他的下场…当然也只有立刻摔下。

幸好下方是雪湖,也幸好是深夜,和有着足以吸引所有注意力的连串事件,花胜荣虽然被摔的头昏脑涨,却总算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自己也知道此刻实在不能引人注目,花胜荣几乎整个身子都潜在水下,只把脑袋露出水面,快速的游向岸边。

水寒彻骨,花胜荣只游一时便觉周身如割,只他也知道这时万万不能呼救—骗局揭穿也就罢了,转法大海乃是密宗第一圣湖,若让那些信徒看到自己在里面游泳,一番活罪怎也是免不了的。

(奶奶的…这算什么佛尊,把人这样向湖里一丢就不问了…难道说,他是恼我一路上呃他银子的事情)

时为十月望二,黄幽幽的月光下,湖水色作深黑,花胜荣竭尽全力划个不停,争奈转法大海着实不小,湖水又冷的如冻起来一般,游至离湖边还有三十来步时,已觉四肢如灌铅一般,怎也抬不起来。

(这可怎么办这地方大人物好多,要是用那个的话…)

忽听有人啧啧道:“好啊好啊,千门的人果然不一样,这么冷的水都游的动…你倒是用你那张嘴游上来,游上来给我看看啊!”跟着便是一阵被努力压住的狂笑之声。

“咦…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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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曲细岗珠发问,却完全不予回答,“释浮图”负着手,神色冷傲。

“刚才…我还在助他疗伤。”

似犹怕曲细岗珠不明白意思,顿一顿,达勉仓嘉道:“老伤…剑极神狱轮的伤。”

悚然一惊,曲细岗珠失声道:“魔弥陀!”

骤闻“魔弥陀”名号,云冲波也吓了一跳,见那“释浮图”缓缓颔首,道:“某家…诛宏。”

怔怔打量一时,曲细岗珠忽然狂笑道:“好,好!”

“败在你这样人手里,某家还有什么话好说!”忽又止住笑声,道:“那你说的…”却只说半句便止住了,唯语气激浮,眼光闪烁,显是极为在意。

嘴角扯动一下,诛宏道:“都是假的,是我随口编的,为了打击你。”

惨然一笑,曲细岗珠似突然间松驰了下来,喃喃道:“嘿…假的,果然是假的么”

诛宏注视他一时,忽然道:“那…我的问题,现在可否回答”

似没听见诛宏说话一般,曲细岗珠怔怔出神,道:“假的…却…却把我也骗过,骗到失去了信心…嘿…”

看一眼达勉仓嘉,摇摇头,惨笑道:“归根结蒂,还是你赢啦!”

笑声颇显凄厉,却全然打动不了诛宏,连令他微微动容也不能够,似也感到这时并不适合再问下去,他扭过头,看向云冲波。

“天真的小子,却也是好命的小子…”

似鄙视,却又似感叹,捉摸不定的感觉,使云冲波根本没法接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

云冲波此际早已想的明白,刚才若非诛宏出手钳制曲细岗珠,自己别说什么一刀建功,只怕现在连骨也被拆作不知几段了。

心里明白,却不知该怎么说,讷讷几声,换来了似有无限感慨的叹息

“总之…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一个根本就不该有机会‘强’的人,一个早就该被‘现实’唤醒的人…一个,让本座很怀念、也很羡慕的人。”

全不知当年独立佛门的那株白莲是何等清香绝世,云冲波只能瞠目以对,不解自己有什么好让对方“怀念、羡慕”的,却见诛宏又淡淡道:“红尘陌深,万花缤纷…纵振衣而过,亦不免沾染。唯君无心,故能一埃不落…很好,真是很好…你们,准备好告诉我了么”最后半句,却已是对达、曲二人而言。

默然一躬,达勉仓嘉道:“请问…”便被诛宏截断掉道:“有的事,你们听不懂,也不必问…”顿一顿,又道:“我杀了法照,取了他的身份,至于浮图…我想,他现在也应该知道我回来了。”看看曲细岗珠,突然又道:“我虽然坏你事情,对你却是无喜无憎,你的伤势虽重,我却也能救得回来,所以…你可以跟我走。”

曲细岗珠退入石洞中时,已为自己止血,但那一下终究伤得太重,他这会半倚半坐,脸色越来越白,神色却是愈来愈来镇定,尤其是诛宏承认刚才确是“胡说”之后,他更居然出些了一些奇怪的笑容。

听得诛宏开出的“条件”,他笑的更加奇怪。

“那个秘密…居然还值到我一条命吗”

“可是,现在,你觉得,我,我还会在乎这条命吗”

眼中重又燃烧起火焰,曲细岗珠更试图站起,但,只一晃,他便又几乎摔倒,胸口伤处也溅出血来。

“值你一条命的,不是那个秘密。”

冷笑着,诛宏的态度非常倨傲。

“若以为本座是觊觎你们密宗的力量,那便大错特错,根本从未走到过最高的地方,你们便什么都不懂。”

“力量…对弱者来说,这是重要的东西,但对强者来说,那只是一个起点。”

“我…我只是想找一个‘答案’罢了。”

沉默良久,达勉仓嘉缓缓道:“尊驾您所希望找的,是怎样的答案呢”

嘿嘿一笑,诛宏道:“那个答案…或者这小子便能明白,你们却无法理解…总之,是一个我希望带给浮图的答案。”

这句话说来伤人甚深,却似乎收到效果,达勉仓嘉与曲细岗珠对视一眼,道:“既如此,我等一定知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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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王力量的秘密…说到底,却连达勉仓嘉和曲细岗珠也不明白。

“我们只知道,‘灵童’得到‘认可’之后,力量便会自行出现,而在成为‘法王’后,更会再有以倍计的增强,但那是为什么,从来也没人知道。”

在说着的,是曲细岗珠,达勉仓嘉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我曾经不相信,但后来,我却相信了。”

“在…在知道了那若的那个决定之后,我狂怒无比,更曾经悄悄潜回雪域…和一个同伴。”

似不愿提到那同伴是谁,曲细岗珠只表示说,那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后面更有甚为强大的敌人追击。

“就个体而言,那不算是很强的对手,但却训练有素,成集团展开追踪。”

败杀五人甚至十人都非难事,可如果因之败露行踪,却必然会引来百人千人的追击。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被发现了,被穷追不舍…然后,我就相信了法王力量的传说。”

被追击进入雪域之后,奇怪的感觉出现在曲细岗珠身上,而这,更令他回想起他在成为灵童后才被告知的传说。

“不管怎样,我…我始终相信,我才是法王。”

怀着这样的执着,曲细岗珠停止逃走,回头迎向追兵。

“…我杀光了他们,以压倒性的优势,以…以应该只有当世最强者才有的‘第九级力量’。”

这样的战果,使曲细岗珠的合作者震惊,也给曲细岗珠以自信,使他坚定了自己“确为法王”的认识。

“而且,正和传说一样,一旦离开雪域,这力量便告不见。”

所知仅此而已,曲细岗珠便没法说出更多,而述说当中,他更时时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苦涩。

…一种,只有真正明了何为“失落”的人才能理解的“苦涩”。

“也因为这样的力量,所以,我一直都相信我是法王,我是真正的、唯一的法王…可是,刚才,那力量,却又突然消失…”

(嗯)

至此方才明白,对手刚刚实在是出了状况,不仅是被诛宏夹击,还没法催运起自己的最强力量,更加觉得不自在,云冲波实在很恼自己。

(真是的…这样子刺他一刀,他,他肯定不会服气的啊!)

“这样说…也许,法王的力量,来自对自己的信心”

沉吟着,诛宏慢慢发表着他的意见。他认为,密宗转世之术,为其它任何宗门所无,其中奥妙,一直也不为人所尽知,有些奇技异用,也不足为怪。

“相信自己…本来就是任何强者的必须条件,而数千年迷信所积的心意,更可能会打造出正常心态下理解不了的自信…”

听到“迷信”两字,达曲两人皆是一脸苦笑,反是云冲波毫无感觉—在他心中,实也从没把太平道当成“信仰”过。

说着,诛宏更看向达勉仓嘉,缓声道:“而且,‘相信’这东西,实在能带来‘奇迹’,比如就在刚才,明明你什么也没有做…但因为相信你的确有在‘努力’,我体内的旧患就果然‘消失’了…对么”

被他看到不敢直视,达勉仓嘉低下头,道:“我…”却听诛宏淡淡道:“无所谓。”

“若非如此,我又怎能破此心结我又怎来自信去面对那些很快就会出现在我身前的人们我…我又怎能去见浮图了”

(唔,相信自己“应该”有力量,就“果然”会有力量…这不是胡扯吗!)

根本插不上话,云冲波腹里却是诽个不停,做甚么事都实实在在,他对这种观点实在不能接受。

(那我相信一亩田“应该”打出一万斤粮食,就“真”能打出一万斤来…那天下那还有挨饿的人哪!)

不止于腹诽,云冲波也在很努力的想要找个答案,但绞尽脑汁之,他也只好承认,诛宏等人的判断,似乎就是最合理的答案。

(但是…相信自己是就有力量,相信自己不是就没力量…那当信徒是什么要我说,应该是大家都相信谁是,谁就…)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诛宏缓缓道:“你们两个,应该还有事情要说吧”见两人都一怔,便道:“本座…先告辞了。”

达勉仓嘉愣一愣,合什道:“尊驾所往…”诛宏挥手道:“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去见浮图。”

“至少,在可以把答案带给他之前,我还不会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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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离去,但只绕过第一个拐角,诛宏便站住不动,倒教急忙跟出来的云冲波一个不提防,险险撞在他身上。

“你…你不是要走的吗”

淡淡一笑,诛宏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急着跑掉。”

被问的一愣,云冲波便已明白,对方的思考和自己其实一样。

(嗯,从现在的气氛来看,应该是不会动手了,而呆在那里,实在是感觉很别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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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两人脚步声消失,又过一时,曲细岗珠自失一笑,突然道:“如有机会,请谢谢那个年轻人。”

注视着他,达勉仓嘉道:“谢他…是为了雪域,为了密宗,还是为了你”

“都有。”

神色竟是出奇的平静,曲细岗珠向后靠去,慢慢道:“特别是要为了我…谢谢他,终于使我看清自己。”

负着手,达勉仓嘉沉默一时,道:“我应该先谢谢你…你…你毕竟没有点燃这些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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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为什么没有呢难道是觉得反正也会被阻止)

深感好奇,云冲波亦没法为自己找到答案,看向诛宏时,见他已然出神,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只嘴角还带着浅浅若讥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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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引爆它们的,一直到…到最后一刻。”

被一刀穿心,和面对天地八极之二,曲细岗珠便知道所有图谋都成泡影,那一瞬,他的心中,尽是仇恨,刻骨的仇恨。

“所以,我宁可再硬接他的一招,让伤势恶化,也不肯逃走…”

怀着这强烈无比的恨意,曲细岗珠退入山洞,尽管察觉到了诛宏的追来,他却相信,自己必能抢在他的阻止前将炸药引爆。

“而且,他也根本不想阻止我…我甚至能看到他的冷笑,我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种爆炸,对他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他是希望看到我引爆的。”

但,在一举手就能毁掉一切,将自己已不可能的东西全部毁掉时,曲细岗珠,却犹豫了。

“在那一瞬,当我完全可以毁掉时…我,我却发现,原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心,原来,在那里面…不仅仅有‘恨’。”

想要动手,却发现自己竟陷入不能自制的颤抖当中,固然,诛宏也同时停下了追击,开始带着冷笑观察他的动作,可,这,却只让曲细岗珠想到更多。

“我看到了连绵的雪山,看到了一眼眼美丽的海子…我看到了密宗的信徒,看到了他们的努力,看到了他们是怎样竭尽全力的让我们成长。”

颤抖着,曲细岗珠希望坚定自己的意志,但“努力”的本身,却只是让他看到更多。

“然后…我终于明白了,我,我以为我恨这里,我以为我有足够的意志来把这里毁灭,但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我…我做不到。”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谁是法王,谁更有资格…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这些信徒们能把日子过得更好,希望他们能如花小弟说的一样,都盖上新房,娶上新娘。我只希望,这片雪域,能永远如现在般安静和美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我…我终究还是属于这里的,终究还是希望能够属于这里的啊…”

在生死关头,突然发现了自己早以为不复存在的“情感”,这令曲细岗珠一下崩溃,更使他完全放弃了发动早先安排的打算。

“不管怎样…还是你胜了,你是真正的法王,以后的雪域,仍然还要由你来承担了。”

“不。”

缓缓摇头,达勉仓嘉的神色,竟比曲细岗珠更加苦涩。

“我也不配,不配作法王。”

“我想,我们,包括我们密宗的历代先师们,可能都完全误解了法王的真正意义…从这角度上来说,那位花小弟,远比我们任何一个都更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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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喃喃似不存在的低语,令云冲波一时间怀疑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诛宏的脸色仍然是如此冷峻,如此的不带任何感情。

但迷惑着,云冲波却希望知道一个答案,此刻,在诛宏眼中闪烁着的异样光芒,到底,是凛冽的寒光,还是…泪水反射出的美丽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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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混乱,终于在达勉仓嘉和诛宏并肩出来后结束。

仍以“佛尊”的身份示人,却不再做任何表态,诛宏静静的接受着一切安排,并很快消失不见。

此前,杨继之和花胜荣已经和云冲波会合,虽然很高兴,但云冲波还是首先习惯性的搜检了两人的身上,并也确实发现了杨继之偷藏的佛经。

叫骂叫打声中,苦笑着的达勉仓嘉表示说,这是密宗情愿送出的谢礼…虽然,从时间上算起来,这些礼物似乎在被送出之前便已到了杨继之的手上。

另一方面,瑟缩的花胜荣,向诛宏试探,看对方是否想把银子要回,而结果,则令他相当放心。

“佛尊就是佛尊啊,真是大方…慢着,老杨,那些东西都说了是谢礼,你别想独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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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宏当夜便已离去,云冲波等人则在强烈的挽留下,又多呆了三天,三天来,他们被请来请去,接受着最好的款待和最诚心的恭维、以及感谢。

非常兴奋,但兴奋中云冲波仍还有着足够的注意力,死死盯着花胜荣和杨继之,不给他们远离自己视线的机会。

“总之,你们已经捞的不少了…如果再做些奇怪的事,就连现在的东西也不让你们带走,明白了没有!”

兴奋的混乱当中,没人注意到一件小小的细节……一件,并非不重要的细节。

某一天,自某处高门宅第出来,前往别一个地方,因为距离不是太远,在云冲波的提议下,他们步行前往,虽然杨继之和花胜荣都反对这建议,但终是拗不过云冲波。

走几步,杨继之突然停下。

“奶奶的,脚里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个石子…”

扶着墙,见云冲波停下来等他,不觉一笑,挥手道:“你们先走…我马上赶过来好了。”

云冲波犹豫一下,却被花胜荣催着,便挥手笑道:“那我们先走啦…”却忽然想起不对,左右打量一下,见实在没什么“值钱东西”,方放心去了。

“小心眼的小子呐…”

苦笑一下,杨继之慢慢站直了身子,神色很奇怪。

“谢谢。”

周围明明无人,但,在杨继之说完之后,却有冷冷的女声,做出回应。

“明知我始终也只是没把握在你的保护下杀人…还说‘谢谢’,算是看不起我么”

微微摇头,杨继之又出现了那种松驰而甚有说服力的笑意。

“不敢…面对‘黑暗儒者’还敢说‘看不起’的人当然也有,但在下,却绝对没有这个资格。”

叫破“黑暗儒者”四字,似乎令那女子有短时的震动,而跟着,杨继之更发出叹息。

“在今日之前,在下绝对不会想到,这一代的‘澹台子羽’之名,竟会由女子之身传承…佩服。”

“女子…又怎样”

声音中出现短暂而又锐利的怒意,却立刻平息,更迅速做出反击。

“更何况…若说意外,在下才真是绝对没有想到。”

“‘雁门杨家的浪荡子’…却居然才是真正传承了杨家神枪的人。”

“而,我更没有想到的。”

“大将军王最信任的人,影子杀手的首领,手下不知杀过多少太平道强人的无影枪…却会来潜藏在不死者的周围将他保护…在下到底该怎样向王爷报告,能否请杨将军先给一个说法”

遭遇到这样猛烈的攻击,使杨继之一时也无言以对,沉默一时,方苦笑道:“文王…文王那里,万祈澹台兄美言…”顿一顿,又道:“今次的事情…”却听澹台子羽又缓缓道:“文王始终只是忠心为国,大将军王与陛下兄弟同心,无论怎么处置不死者,也只是帝家内务…原也轮不着我们多事。”说得杨继之脸色更加难看,正欲开口时,却听澹台子羽仍在道:“既说到这里…还有一件事情,也一并教杨将军知道。”

方道:“其实,不死者之前曾经见过颜回…但,颜回却没有杀他。”

瞳孔微微收缩,杨继之失声道:“什么…”旋镇定下来,皱眉道:“所以…黑暗儒者才被派出来…是人王的意思”

“不。”

声音很冷淡,却似乎带着恶意的高兴,澹台子羽慢慢道:“派我出来的…是子贡。”

“子贡”两字一出,杨继之脸色蓦地变做惨白,道:“子贡!”

“是。”

声音放的更慢,澹台子羽道:“因为觉得局面已渐渐让他不能忍受,子贡派我来杀掉不死者,而,亦有考虑到我可能失手,他更告诉我,如果不成的话,就要尽快让他知道。”

“然后呢”

虽是六情不动的一流杀手,杨继之此刻的声音中却有一丝隐藏极深极深的焦虑,听在耳中,澹台子羽冷笑着道:“…那时,子贡他…就会开始‘说话’了。”

深深呼吸数口,杨继之缓缓道:“很好,很好。”

“子贡先生…竟然也决定要‘说话’了…难道说,在儒门的眼中,这个乱局,真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声音愈说愈低,到最后,更是只有内心的独白,因为,他知道,澹台子羽经已离去。

(真是的…惹出了不得了的麻烦呢…希望,那头伏龙能够克制住他吧…)

太平记第十七卷完

nnnd…终于完了。

…从时间跨度上来说,真是比瓜都篇还要恶劣的事情。

不过,决不太监。

好吧,没有其它的要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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