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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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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璟继续道:“永熙年间,贾氏祸乱朝纲,八王起兵,胡人趁势南侵,百姓生灵涂炭。其后元帝南渡,晋室立于建康,士族高门纷纷南迁,留于北地者少之又少。”

桓容点点头,杯中蜜水渐渐变凉。

“石氏分支南渡,现居于建康。嫡支却被胡人困于北地,为求暂安,不得不同胡人虚与委蛇,送出大量金银绢布,放弃千顷良田。”话到这里,秦璟顿了顿,桓容眉心微跳,隐约猜到他要说些什么。

“前岁石氏家主送来书信,言乞伏鲜卑有恶心,欲灭其族。未等书信抵达坞堡,全家已被乞伏鲜卑掳走,家财尽失,婢仆田奴半数被屠戮,家宅亦被付之一炬。”

桓容怒形于色,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家君后悔不迭,常言不惜同鲜卑开战,也该派兵迎石氏入西河郡。”秦璟叹息一声。

“其后多方打探,查明乞伏鲜卑驻地,知晓石劭等未死,便计划将人救出。不料想,陕城守将投靠慕容鲜卑,氐人大怒发兵,乞伏鲜卑突生内讧,兵荒马乱之下,石劭全家不知去向。”

这之后的事,不需要秦璟继续说,桓容已是相当清楚。

石劭带着家人南渡晋地,避开胡人的追杀,结果却遭遇盗匪,又被豪强劫掠欺凌。

现如今,盗匪被擒,首恶伏诛,陈氏等豪强陆续倒台,他却是父母妻儿俱亡,身边仅剩下一个幼弟。

“秦兄此来是为石敬德”

秦璟点点头,道:“自乞伏鲜卑内讧,家君陆续派人寻访北地郡县,始终未能寻到踪迹。后知其南渡,目前就在侨郡,方有璟今日之行。”

“找到之后,秦兄有何打算”

“须得见面再议。”秦璟话锋一转,笑道,“闻石敬德现在容弟幕下为国官”

“的确。”桓容额心直跳。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念及请托,寻访故人”,分明是来挖墙脚!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xx的!

乐个鬼啊乐!

好不容易捡个漏,有人才掉入口袋。没等高兴几天,扛铁锹的直接上门!

高富帅了不起美人就可以挖墙脚信不信抛出李阿姨的香料,分分钟让你倒地不起,半生不举!

桓容在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不能显露,耐下性子陪秦璟周旋,绞尽脑汁想要绕开话题。

察觉桓容的态度变化,秦璟并未揭破,顺着对方畅谈北地战局。

石劭刚刚查完吕氏田产,返回县衙禀报。得知有客人来访,当即要转身离开。刚刚迈出两步,迎面遇上秦璟带来的健仆,觉得长相有些熟悉,似曾相识,不由得多看两眼。

健仆曾为秦氏家主送信,同石劭几次当面,认出眼前之人,当即抱拳道:“可是石郎君当面”

“你是”

“仆西河郡人,家主西河秦氏。”

秦氏

石劭顿住,猛然间记起,眼前之人出自秦氏坞堡,是秦策四子秦璟身边的部曲。

北地来人,秦氏……

石劭皱眉道:“今日来访之人莫非是秦四郎”

“正是。”健仆道。

“知晓石郎君行踪,郎君当即南下。因同丰阳县公有旧,又闻石郎君几番遭遇变故,现为县公国官,故特来拜访。”

沉吟片刻,石劭转身走向内室。

秦璟此行的目的他能猜到。然而,之前未能投身秦氏坞堡,现下更不可能。桓容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可能背恩忘义,弃恩人而去。

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

秦氏确为良木,桓容却助他重新站起,帮他保住唯一的亲人。无论是谁,无论以什么条件,他都不会离开盐渎,除非他死。

商人重利不假,但石劭绝不会为利益背叛恩人,尤其是救命恩人!

自己不会重返北地,但也不好让秦璟空手而归。

秦氏雄踞北方,随接收流民增多,每年都要外出购买粮食和盐布。秦璟此番南下,如能应对得当,不失为府君的机会。

石劭一边走一边思索,脑筋飞转间,一条贯通南北的商路逐渐成型。

桓容的苦心得到回报,秦璟的预感终于成真,石劭这个墙角非但挖不开,反要从扛锹的人身上捞取金银。

还是那句话,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区别在于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

建康城中,一队府军护送三辆马车穿街而过,停在桓府门前。

知晓是姑孰来人,南康公主当即皱眉。

“这回又是谁”

先是两个妾室,然后是不省心的儿妇,这回又是哪个

“回殿下,是三公子。”婢仆道。

“是他”

南康公主难得现出一丝惊讶。比起桓熙和桓济,桓歆的性格偏软,说难听点就是颗墙头草。

“他怎么会回来”

“回殿下,来人言三公子重伤,半年不能离榻。郎主特令人护送三公子回建康养病。”

重伤

之前废了一个,现下重伤一个,该说是报应不爽

南康公主唤来阿麦,令其带人迎桓歆入府,安排到西侧宅院。

“告诉他,无需前来问安。”对这几个庶子她见都不想见,见了纯粹闹心。

“诺。”

阿麦退出门外,南康公主转向李夫人,道:“这事有点蹊跷。”

“妾以为三郎君是遭了无妄之灾。”李夫人放下盐渎来的书信,笑容温婉,“大司马送其回建康,想是为三郎君考量。”

“无妄之灾”南康公主思索片刻,长袖铺展膝侧,饱满的红唇缓缓勾起,“倒真是无妄之灾。”

瓜儿去了盐渎,庶子自以为得势。殊不知,得意太早终究要栽跟头。

桓济人废了心却没废。桓熙既然占据优势,必要将他狠狠压死。彼此相争,桓歆这个墙头草自然最先遭殃。

留在姑孰死路一条,回到建康形同退出权利争夺,好歹不会丢掉小命。哪怕对桓歆没多少父子之情,桓大司马也不能让他这个时候死了。

想明白之后,南康公主不由得冷笑。

“阿姊,”李夫人微微倾身,素手划过南康公主的袖摆,指尖摩挲着银线织成的流云,柔声道,“姑孰之事自有夫主,阿姊何须费心。我新制了两件绢袄,阿姊可要看看”

南康公主转过头,笑容变暖,刹那如牡丹绽放,愈发显得雍容华贵。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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