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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火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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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叹息,“表哥,我懂你的,你的智商从来不在头上。”

“看我做甚”元祐斜睨丹凤眼,端的是好看。

“……”夏初七看着他,静静的。

“太他娘的无耻了!”元小公爷脑袋气得快炸开了。他再次拍桌子,溅得茶盏砰砰直响,“最无耻的是,兰子安这下作货居然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来,还让小爷没有想到,实在可恶。”

“正是此意。”夏初七哈哈大笑着,给了赵樽一个心有灵犀的热络眼神儿,解释道,“这样一来,药物就不会马上与水井里的水融在一起,得有一个时间和过程……下了雪,雪化成水,药物融解之后才会慢慢随着地下水的渗透,融入井里。而且,这样做保持药性的时间,会比直接在水井投毒更长。”

夏初七看着元祐,揉了揉脑袋,一脸“你的智商很困难”的遗憾,不再吭声儿了。这时,边上的赵樽似是看不下去,淡淡瞥着他道,“若是此药并非直接下在井里,而是埋在水井的周围呢”

“啥意思,他们那会投药,不是药自个吗”

元祐放开嘴巴,更是不解。

“你敢!”夏初七眉梢一挑,见他赶紧捂住嘴巴,不由又笑了起来,轻声道,“你想想啊,这么大范围的投药,若是单单指着晋军里的几个细作肯定办不到。我以为,这药应当是在南军撤退之前,就弄好的。”

“所有的”元祐接过茶盏,象征性的抿了抿,放下,“我说,表妹,别卖关子了,肚子里有货你就一口气吐出来。你这样子,想我打你”

“烧滚了的水,没事。”夏初七失笑,看他缩着手,避如虎狼的样子,摇了摇头,“若不然你怎么办再也不喝水了小公爷,若是我猜得不错,这附近所有的水源都有这东西,你不吃,那就渴死吧。”

“不不不不不……”元祐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半点也不敢再碰那茶盏里的水了,“表妹你太狠了啊,明知水里有毒,还拿给我喝”

“煮鸭子还得图个火候呢。”夏初七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走过去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凑到鼻端闻了闻,塞到元祐手里,“火候未到,你急什么来,喝点水,压压惊。”

“哦。啊”元祐惊了,“由着人家药咱们”

“不怎么办。”赵樽低低一笑,憋他。

“得了你们俩,只说如今我们怎么办吧”

看他俩一唱一合,元祐快要急死了。

“很快他们的企图就会浮出水面。”夏初七又一次接了下去。

“嗯,很快……”赵樽接着说。

“而是为了晋战区的百姓。”夏初七接了过来。

元小公爷“噼里啪啦”放连珠炮似的不停发泄着愤怒,赵樽却冷着脸,久久没有吭声儿。等元祐消停了下来,他方才看着夏初七道,“下毒之人明知晋军对饮水控制极严,还要这样做,分明就不是单单为了让晋军中毒……”

“我就说嘛,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儿该病的不该病的都病了,人病了,牲口也病了,还他娘的都病得这么突然狗娘养的,一定是兰子安在暗地里捣鬼。小爷还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竟有这么下作的手段……”

元祐瞥着他这大闷驴子,有些按捺不住,重重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向来风雅的声音也冷厉了几分。

赵樽面色沉沉,并不意思。

“赵十九,绝对不是瘟疫,而是人为。”

待侍卫都下去了,夏初七方才有机会把灶房里发现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赵樽与元祐,并把自己的猜想一并托出。

“看来敌人早有准备啊。”

丙一话音刚落,又有侍卫进来。紧接着,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禀报赵樽,染病的情况大抵都差不多,也就是说,武邑县附近和晋军走过或占领的城镇,基本上都出现了大规模的疫情……

“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瞥着夏初七也在,他稍愣了一下,方才拱手施礼道:“殿下,不好了,又有消失传来。不仅武邑县城,就连附近的张庄、肖桥头、龙店、乃至远一点的武强县和阜城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如今染上瘟疫的人数在不停增多,甚至连牲畜也没能幸免,好多乡村的猪羊鸡鸭,都染上了病,来势汹汹啊……”

疾步进来的人是急得一脑门冷汗的丙一。

赵樽面色一凛,“进来。”

“报——!”

可不等她接上话,门外再次传来紧张的喊声。

果然,她的猜想得到了应验。

瘟疫夏初七心里冷笑。

元祐叹一声,道:“你进来之前,我刚接到哨兵传来的消息。说是武邑县城里,好多老百姓出现了腹痛腹泄的情况,有些小孩子更为严重,拉得呼吸困难,胸闷,窒息,有人谣传说是瘟疫……”

夏初七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没有说,只是问,“到底什么事儿怎的慌成这样”

“表妹,出事了。”回答她的人,却不是赵樽,而是坐在椅子上比赵樽紧张得多的元小公爷。

夏初七很想说,她许久没见赵十九对她这么热情了。今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了有事啊”

她闷头想着事儿,刚踏入门槛,赵樽便大步迎了过来,“阿七,你回来了”

可如此一来,都毒不死人,他们到底图个啥

那个人应是深知晋军对水源的控制,所以方才使用这种毒性并不强烈的药,方能让医务营的军医察觉不出,还能经过动物试毒的程序。

晋军自从入了武邑县城,便暂时接管了武邑的行政,这会子城里仍是戒严的时间,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了,老百姓不能随意进出。所以,她想,水源的问题,只能是出在晋军自己人之中。

从火房出来,夏初七径直往赵樽的大营去。

“正是因为事情很大,才不能说出去造成恐慌,乱了军心,谁负责呀”夏初七曲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又扫了小六一眼,警告的眼睛格外严厉,“要是走露了风声,我要你们的脑袋。”

“为何不能说”小二抽气,“这么大的事……”

“噗,瞧你的熊样儿,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个啥记住啊,等会儿吩咐火头兵,不管做什么菜,必须把水烧滚,经过高温烹煮之后,就没问题了。”夏初七交代完,目光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又生硬了不少,“另外,水源有问题的事,不许外泄。”

“不要吧!拉肚子也不好受。”小二苦着脸憋屈。

夏初七叹一口气,淡声道:“水有问题是一定的,但是我察看过了,药物不足以致命,只是普通的泄药,且分量不重,若少量食用,对人身根本无碍。所以咱营里的军医才没有察觉出来。放心吧,即便吃得多,也最多不过拉拉肚子……”

“……”小二和小六同时耷下脑袋,更呆了。

“是呀。”夏初七点头,奇怪地反问,“有问题如何,难道这么多人就都不吃饭了吗”

“可是……水,水不是有问题”

“不做,你们吃什么”夏初七瞪回去。

“还要继续做”

小二“啊”一声,嘴巴张开久久合不拢。

“烦死了,别碰我。”夏初七拂开这两个人的爪子,腾地站起身来,什么也不解释,只是指了指锅台,“小六,继续烧火,小二,去找火头兵来,让他们赶紧做饭,老子没兴趣做了。”

“王妃”小二也怯怯地捅她。

“老大”小六捅她。

她目光注视着灶膛,眼珠子良久不动,眸底两簇火焰烁烁跳动着,闪着复杂着的幽光。

只可惜他们的老大,分明就没有听见。

他们都隶属于红刺特战队,所以私底下偶尔也叫夏初七为老大,这会子小六恨不得把马屁拍得“啪啪”响,自然是喊她最为亲近的称呼了。

“嘿嘿嘿!”他扶着灶台站起来,拍了拍还有些虚软的腿脚,笑眯眯地看着夏初七,“老大,你最帅了,老大,你最美了,老大,你最可爱了,老大,你最会明察秋毫了。”

小六一愣,苦瓜脸登时变成向灿烂的日葵脸。

“起来!动不动就跪。”夏初七瞥着他,头有些大,对这呆瓜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我有说是你担的水被人下了药有说是你干的么你这么急着认罪,傻不傻”

“王妃救我,我没有下毒,我没有啊……”

“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

也就是说,如果那水缸里的水有问题,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小六了。看着夏初七不像在玩笑的严肃脸,小六摸着自己的脖子,想到锋利的刀子捅进去时的感受,脸都白了。

第三,用动物试毒,没有问题了方才使用。

第二,在井水使用之前,会由军中的大夫取水察看,有无异常。

第一,大军一到,饮用水源便有专门的兵士看守。

晋军使用井水之前,要经过三道工序。

要知道,晋军对于饮用水源是有严格制度的,再加上在战前夏初七特地写了一个医疗保障应急预案,并对军营疫病的防治和用水的管理更加的细化过。所以,外人想要在晋军的水源里下毒,并没有那么容易。

“完了,完了,小二,我死定了……”

想到那可能性,小六脊背都生出一层冷汗来。

“这么说,真是水有问题”

小二挠着脑袋,琢磨着这事,小六却惊叫一声。

这是在夸小二啊,还是在夸她自己

夏初七抿了抿嘴,瞥他一眼,对小六道,“看见没有往后少吃多想,向小二学学。你看,这跟着我没多少日子嘛,脑瓜子就灵活了。”

小二做恶心状,朝小六吐了吐舌头,看夏初七再次默默无语,赶紧收敛住玩笑,正经问,“王妃,您是不是觉着那水有问题”

“你个龌龊鬼!再也不敢吃这水了。”

她反常的样子,吓得小六结巴不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总算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就连担水之前他撒过尿没有洗手的事儿,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好几次,还反复问了几次。

在他叙述的过程中,夏初七屡次追问细节。

可他肚子里寻思着这话,却不敢说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夏初七的身边,一边儿为她捡着柴火往灶膛里塞,一边儿把担水的来龙去脉一一交代。

小六觉得小二说得对,王妃可能真的是中邪了。

担水便就是担水,哪里能担出这么多毛病

好在夏初七早知这兄弟两个的调调,也不以为意。她慢腾腾放下菜刀,朝两个呆瓜招了招手,坐到灶膛边的柴火凳上,拿火钳子刨了刨灶膛里拥堵的灰,淡淡道:“小六,你仔细给我说说,在哪里担的水,是谁让你去担的水,为什么要去担那口井的水,担水的时候,可有遇到异常之事”

小六翻着白眼儿,苦憋得说不出话。

分明是他所想,却赖在小六身上。

小二委屈的耷拉下眼皮儿,尽量避开她手上菜刀的锋芒,歪着脖子小声道,“看你盯着水缸不说话,小六让我来问问,怕你是中邪了。”

“哇——”夏初七猛地转头,扬起菜刀,朝他一瞪,“你打我做甚吓死我了。”

小二眯了眯眼,知道他家王妃的耳朵不好,手上加重了力气,重重在她肩膀上一拍,“王妃,回魂了!”

夏初七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头。

“王妃……招魂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夏初七背后,咽了口分泌旺盛的唾沫,轻轻抬手,拍在她的背上。

三轮比划结束,小二苦着脸从地上爬起。

“剪刀!石头!布!”

吼闹着,两个人互相瞪视片刻,都不敢轻易上去打扰老僧入定般的夏初七,最终,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伸出右手来,用了他们解释争端的惯常手法——剪刀石头布,输了的去做。

“我也怕。”

“我怕!”

小二缩了缩脑袋,瞪他,“你怎么不上”

“你上,问问去”

跪在地上的小二,伸长脖子,朝小六使眼色。

夏初七闭着的眼久久未睁,低下的头也没有抬起,她的注意力似乎全部落在荡着涟漪的水缸里。那表情,那动作,让火房里生出几分紧张的压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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