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葛家之秘(2/2)
“哎,哎,有人偷驴了,有人偷驴了,快来人哪……”小厮忍着痛高呼道。
尔朱家族的几人迅速赶至后院,见凌通两人策驴已跑出二十来丈远,于是迅速追赶。
那是几道不宽的小路,有的是横着田地,此刻已是深冬,地中早已没有了什么作物,土地被冻得很硬,毛驴屁股受痛,笼头又被凌通拉着,跑起来竟然极快,却难与马相比。
“他们追来了,怎么办呢”萧灵扭头一望,急道。
“还有多远”凌通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很冷静地问道。刚才被对方的气势逼得喘不过气来,使得思路全都有些混乱,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口喘气的机会,是以能够静下心来。
“好像越来越近了,他们比驴子跑得还快!”萧灵有些慌急地道。
“别怕,就算比驴子跑得快,也只是两条腿,如果他们追近了,你就用弩矢射他们,让他们不敢靠近。如果再跑一程,他们就快不过驴子了。”凌通无可奈何地安慰道,他心中明白,若这头驴子不争气的话,他们两人自然是逃不过那些家伙的追击。若只有他一个人,一切都好说,凌通别的不行,但逃命的功夫还是很好。但要他带着萧灵一起跑,就会使速度大慢,自然无法逃出那些人的追捕。即使以他自己的速度,就比现在这头驴子的速度要快,对方自然不会比驴子慢。现在也只能这样先耗费着对方的体力,然后才好甩开对方的追踪,也只希望这头驴子能多跑上一段路,而在这段路上不被对方追上。也希望对方的功力不是如他所想象的那么高深,这样长力比拼之下,人比驴子的耐力自然要差一些。
萧灵咬咬牙,在凌通的帮助之下,调转身子,与凌通贴面而坐,小脸不由得微红,但迅速调整心绪,她也知道,若让后面几人追了上来,两人只怕都会是死路一条。
“小心一些!他们来了几人”凌通问道。
“一共四人!”萧灵眼睛瞪得很大,回答道。
“嗯,只来了四人还好说一些。”说话间,毛驴已经冲过地头,奔上了一个小山坡,那四人也已追近了近十丈,这一跑竟在瞬间奔出了七八里路。
毛驴显然是跑得有些累了,四蹄微缓,凌通岂能让它慢下来那样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又在毛驴另一边屁股上刺了一剑,毛驴一吃痛,就没命地再次加速。
“好,有救了!前面有一片芦苇荡!他妈的的臭贼子,奶奶个儿子!”凌通一高兴忍不住骂道。
萧灵小弩瞄得极准,可是放射出去,由于驴身摇晃,竟失去了准头,但仍让四人步子滞了一滞。这么一滞,又多拉开了一丈来远的距离。
由于走下坡路,驴子跑得飞快,却也更加颠簸,连凌通也有些受不了,但他以前有过骑毛驴的经验,加之武功的长进,使得骑驴也变成了一件易事。但这一阵晃动使他犹觉刚吃的饭都要倒出来了一般。
那四人也已看见了远处的芦苇荡,心知不好,暗忖若是让他们两个臭小子钻到芦苇荡中去了,其个头又小,只怕想要找到并非易事。
萧灵生在南方,很少见到这么大片大片望不到边际的芦苇,但凌通既然说这里可以逃命,那肯定是错不了,一想到可以逃命,立刻又镇定了下来,手中小弩的准头也变得极准,使追兵始终无法靠近。后面追赶之人不由怒不可遏,但这一路疾奔,真气也有些难以后继,人毕竟还是人,难以与这天生会跑的动物相比,双方距离渐渐拉远。
当驴子奔入稀疏的芦苇荡边缘之时,已经甩下了四人二十多丈。
冬季的芦苇荡不如春天一般密密麻麻,更有人砍伐芦苇,便使芦苇荡之间开出了一条路,驴子被凌通拉着笼头,只得没头没脑地冲了进去。
凌通欢呼一声,扭头一看,只见后面几人越追越远,心头长长地吁了口气。
正自得意之间,只觉得身下一软,还没反应过来,就“吧嗒”一声与萧灵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毛驴两腿陷入泥坑,口中吐着白沫,显然已是精疲力竭,无力再跑了。
凌通和萧灵呻吟了一声,身上跌得满是泥土,幸亏冬季芦苇荡中的淤泥被冻硬,否则这一下只怕满身都是泥浆了。
凌通不敢细想,眼睛一扫周围的环境,一抱萧灵向芦苇荡深处掠去,尽拣一些硬处落脚,尽量减少自己的脚印。有时候踏着芦苇杆飞掠,有时竟自水中淌过,似乎并不怕那冰冷刺骨的寒意。
萧灵心头一阵感动,她知道,若不是为了她,凌通一个人根本不必这般狼狈地逃命。以凌通的武功,无论朝哪个方向跑,对方几个跑得快力竭之人自然是追之不上。
凌通也不知跑了多久,回头看了一下,稀稀朗朗的几个脚印并不是很明显,此刻显然已是进入了芦苇荡的深处。那四人的踪影早灭,但天知道会不会很快便追来。
凌通找了块干地坐下,喘了几口粗气,骂道:“他奶奶个儿子,那群龟孙子比狼还凶!”
劫后余生,萧灵也禁不住打趣道:“可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呀。”
凌通不由得哑然失笑,道:“来,坐在我身边,看把你的俏脸弄得满是泥土,不太雅观,我来为你擦擦。”
萧灵听说脸被泥弄脏了,变得不好看了,骇得乖乖听话地坐在凌通身旁,让凌通轻柔地为她擦拭,最后小脸已红到耳根。
凌通这才伸了个懒腰,吁了口气,问道:“好不好玩”
萧灵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嬉笑道:“当然好玩,可是他们却是玩真的。”
“哈哈……”两个小孩子一离开危险,立刻又恢复了顽皮的本性。
“我们的马丢了,可怎么办呢还丢了很多东西……”
“别急,慢慢再想办法,大不了,去偷他妈的两匹马来。”凌通打断萧灵的话道。
萧灵对于这些粗话听得多了,也就不怎么觉得刺耳,反而更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凌通虽小,但在萧灵的眼中却似乎是无所不会,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他一般……越想越是盯着凌通看,竟看得有些痴了。
凌通被对方看得浑身不对劲,似是什么表情都是错误一般,禁不住干笑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萧灵被问得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望向凌通的眼神。凌通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朦胧得连他也糊涂了,不得不转换话题道:“今晚我为你做一顿你最难忘的晚餐,怎么样”
“最难忘的晚餐是什么东西好吃吗”萧灵好奇地问道。
“当然好吃,只怕你从来都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凌通自信地道。
“是吗是什么东西”萧灵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蛇,芦苇荡中最多的是蛇虫,而且有很多毒蛇,蛇越毒,其肉味就越鲜美。”凌通悠然道。
“蛇这是冬季,如此冷的天气,蛇早就不敢出来了,哪还有蛇可以抓呢”萧灵生在大家贵族,对于食物方面的见闻自是不少,听凌通说蛇可以吃,她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吃过,而且知道蛇要冬眠,不会出来活动,是以极为奇怪。
“嘿嘿,一个好的猎人,不仅上山会打猎,下了芦苇荡更会抓蛇。蛇有蛇穴,只要我们找到了蛇穴,就有办法拿它们来当晚餐。不过,冬天的蛇味道没有春、夏两季的蛇肉鲜嫩倒是真的,但也会比那些山鸡、野兔更胜一筹!”凌通自信地道。
“好哇,那我们晚上就弄蛇肉吃。”萧灵喜道。
凌通抬头望了望,太阳仍然很高,可芦苇荡中极为阴森,倒像是黄昏一般,不由得道:“不急,等天快黑了,我们抓了蛇就迅速走出这片芦苇荡,这么早出去,恐怕那些鸟人还在外面守候着。”
凌通自小生长在北方,这种芦苇荡见得多了,根本不可能迷失方向。猎人都有一套认路的方法,那就是天上的星星和太阳,除非这一天满布乌云。而萧灵却是生在南方,哪里见过如此大的一片芦苇荡更不能像猎人一般凭星星认路,但她却极为相信凌通,就像凌通相信蔡风一般,甚至有些盲目。
不过凌通倒也的确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不仅可以很快找到蛇窝,更可以找到田鼠的窝。跟着凌通倒也真是不愁没吃的,但必须胆大,若胆小之人根本就不敢吃蛇和老鼠之类的东西,萧灵当然不能算是胆小之人。
葛荣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手中的信,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神情有些古怪地望了望那铁画银钩般的字迹,良久,才重重地拍了一下身前的红木几,高兴地呼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蔡氏有后了!我就知道,善恶终有报,快传众人进来!”
“传华阴双虎若干人等进见!”吆喝之声传出甚远,空荡的感觉极为有气势。
片刻间,厅门口显出颜礼敬诸人高大的身影。
“见过庄主!”杨擎天、石中天及颜礼敬客气地行了一礼,葛荣连忙还礼,十分客气地让其落座。
“侄儿见过师叔,愿师叔万安,福与天齐,功业大成!”蔡泰斗恭敬地向地上一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
“侄儿见过师叔!”蔡念伤也同样重重地跪倒,但却是极为朴实的一句话。
“好,好,两位好侄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葛荣神情大悦地走上前将二人扶起,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道,“真像,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二位贤侄年纪轻轻,就达到精华内蕴,不简单!不简单!”
“师叔过奖了,侄儿今后还得请师叔多多指点!”蔡泰斗一脸诚恳地道。
“你是泰斗”葛荣心中甚喜,欢声问道。
“小侄正是泰斗!”蔡泰斗乖巧地应道。
“嗯,你的嘴巴比风儿还甜!”想到蔡风,葛荣不由得黯然一叹。在他的心中,始终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蔡风的位置,虽然在突然之间得了两个侄儿,却似乎仍无法弥补心头的那种空落之感。
“师叔别担心,三弟他已经有了下落,只要爹爹在陶大师那里求得解方,三弟就可以恢复正常!”蔡念伤很敏感地捕捉到葛荣的心绪,出言安慰道。
“是吗”葛荣望了蔡念伤一眼,暗赞他心细如发。
“咦这位是——”葛荣有些迟疑地向一旁的老和尚望去。
“哦,这位是了愿大师,今次在洛阳,若非大师出手相救,只怕三弟已经酿成大错了。”蔡泰斗忙介绍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葛荣有些奇怪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蔡泰斗便将洛阳发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其中惊险之处,就连葛荣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他很清楚蔡风和蔡伤的感情,若是蔡风真的在自己本身毫无知觉中杀死了蔡伤,那么,即使将来神志恢复,他也不会好好地活下去,那样蔡风的确是生不如死。
“至于刘家嫁女之事,我定会派人去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葛荣欣然道。
“庄主好意,我们心领了,主人吩咐过我们,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和颜兄必须亲自走一趟,若有什么需要,我定会和庄主联系。”杨擎天出言道。
“不错,这乃关系到三公子的大事,我们不能安心,庄主盛情我们心领了。”颜礼敬也立起来道。
“既然如此,那我不必多说,反正诸位的行动全由各位自己安排,若有需要,就迅即与我们联系,多一份力量就要多一份把握,这总会是好事!”葛荣轻松地道。
“庄主心意,我们自然明白,若有需要,我们会与你们联系的。”颜礼敬认真地道。
“好了,今日诸位就在这里住下吧,我还有要事待办,不能奉陪,尚望勿怪。葛福,带几位客人去休息!”葛荣呼道。
“是,请跟我来。”说话的正是第一次接见杨擎天诸人的老管家。
“两位贤侄也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日后再说。远程而来,相信定很疲惫!”葛荣慈祥地道,眼中毫不掩饰地显露出关爱的神色。
“师叔有事就去忙吧,侄儿会照顾自己,若是师叔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好了。”蔡泰斗和蔡念伤诚恳地道。
“好!今日暂且不谈,待你们养好精神再说!”葛荣重重地在两人肩头拍了一下,欣慰地道。
游四心头稍定,十八位葛家庄的弟子一脸安详,的确只是中毒的迹象。他早就耳闻鲜于家族擅用寒毒,无色无味,刚才若非他早有警觉,只怕也难逃中毒的命运,那此刻自己定在杜洛周的帐中,沦为阶下囚了。如此想着,心中不由得暗称侥幸!
鼻烟壶内果然是解药,在每人的鼻前晃了一下,中毒者就立刻猛然打了一个喷嚏,呼出一股极寒的气流,悠悠醒转。
“怎么会是这样”醒来之人立刻翻身而起,惊骇地问道,待发现一旁虎视眈眈的鲜于修礼诸人,想要戒备却浑身无力,空荡荡的感觉倒像是大病一场。
“在三个时辰之内,你们力气无法恢复过来,三个时辰之后,你们的一切都会变得正常。”鲜于修礼淡然笑道。
“鲜于修礼,你……”
“二号,不要多说,现在鲜于先生是我们的朋友,以前的一切都不必再追究,若是他想杀你们,你们已经死了一百次!”游四的呵斥声打断了那名汉子的呼喝,只说得十八人满面惭愧之色,想到事实的确如此,自己在毫无反抗之下就被人制住,真是无地自容。
“鲜于先生,今日之情,游四先领了,咱们就此别过,望珍重!”游四平和地道。
“游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就让修礼送你们一程吧,这些兄弟身体犹未能完全恢复,一路多有不便,我们一起走,相信方便很多。”鲜于修礼客气地道。
游四想了想,又望了望立在身旁犹若患了大病的十八人,淡淡地道:“如此有劳了!”
“何须说这种话,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鲜于修礼笑道。
“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过门而不入,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我杜洛周太不知礼吗几位先不要忙着回去,待杜某一尽地主之谊,再好好送诸位一程不是更好!”一个浑洪的声音遥遥传来,只让鲜于修礼和游四的脸色大变。
“杜洛周!”游四身后的众人也骇然低呼出声。
蹄声缓缓接近,杜洛周那充满着霸气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鲜于修礼派来伏于一旁的众属众迅速跃出,护住鲜于修礼和游四,神情极为紧张。谁也想不到在这要命的时刻,杜洛周竟然出现了,这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老四,你好!想不到你竟亲临我的营地,真够辛苦的了,庄主可还安康如昔”杜洛周的语气竟是十分亲切而平静。
“托你的福,庄主他老人家依然生龙活虎,只是最近为几只吃里爬外的野狼弄得有些心烦而已。”游四的语意极为尖薄。
杜洛周淡然一笑,也不在意,道:“庄主也越来越糊涂了,野狼不如家犬,是不可能驯服的,迟早有一天会噬人吸血的,他其实早就应该知道。”
“你真的是葛家十杰之首杜大”鲜于修礼骇然问道。
“哦,鲜于兄,你让我倒有些失望,我们一向都十分合作,可你为什么要杀死杜三呢这不是很伤感情吗我是不是杜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好好合作。你不知道我这老四最会逞口舌之利,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他的布局之中吗看来你枉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杜洛周毫不客气地道。
“的确,我倒真是枉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到了这年头,仍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真是有趣!”鲜于修礼冷笑道。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丧气,我们仍有合作的机会!只要你愿意,这片江山,就是我们两人的了!”杜洛周自信地笑道。
“是吗”鲜于修礼竟有些好笑地问道,神情间笑得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