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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锋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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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炤宁自顾自转到一旁落座,见随太子前来的一干男女分别扎堆落座,其中包括周静珊、林璐和林千惠。当然,还有荣国公,他就站在太子不远处。

林璐的确是样貌不俗,但入不了她的眼,察觉到她视线略过回看的时候,他回眸时眼神炙热。林千惠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则是快意地一笑。

林千惠这样的态度,绝不是有意结亲或交好的反应。炤宁只是庆幸,幸亏从头到尾没当真。

之后,炤宁闲闲地打量这些人,眼底的厌恶消减三分,平添三分轻蔑——只除了周静珊。她是考虑到江佩仪的缘故,直接忽略了这位周二小姐。

来看她把她当人人可赏看的瓶中花

不定是谁看谁呢。

不要说别人,便是有备而来的林璐与林千惠,都有些招架不住。江炤宁那个眼神,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任人踩踏嫌恶的肮脏物件儿。

他们变了脸色。

那边厢,韩越霖敷衍地拱手一礼,眼神冷飕飕地凝着太子,“您今日倒是好雅兴。”

“嗯。”太子意态更显懒散,“病了多日,今日总算见好,出来散散心。”

韩越霖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落座。

程雅端亦是上前行礼,索性根本不出声,随后自顾自坐到炤宁左手边。

室内陷入了片刻沉默。

“江姐姐……”周静珊鼓足勇气,起身走到炤宁近前,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可怜兮兮地看着炤宁。

炤宁看着她险些头疼,尽力克制住心头的坏情绪,抿出一个微笑,“要来我这儿坐”

“嗯!”周静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不容易才练成的端庄仪态,对上那双能将人心看透一般的眸子,全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炤宁失笑,“那就快坐啊。”

周静珊这才放松了一些,挨着炤宁坐下,依然很紧张,微声解释道:“晋王殿下特地发话要我去东宫赴宴,我就去了。没成想,被太子带到了这儿。江姐姐,不关我的事。我就是看在你三姐的情面上,也不会……”

“知道。”炤宁颔首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周静珊的手,“放心。”

那双手虽然手指微凉,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很快镇定下来。周静珊这才打心底透出一口气。她可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顾鸿飞因此再与她生嫌隙。

炤宁斜睨着太子与荣国公。

她无从知道,她那种眼神能随时让人跳脚。

太子唇畔含笑,眸色阴寒地与她对视一眼,随后从容笑道:“听闻江四小姐记忆绝佳,深谙赌术。无独有偶,林三公子与你是同道中人,你二人较量一番可好”

他们强行搭了个戏台,还要叫她登台现学现卖的唱戏。炤宁轻笑出声,“听太子殿下这意思,我怎么觉着不是身在酒楼,倒像是身在一些名声不佳的所在我与诸位公子、千金倒也罢了,只怕有损太子殿下的名誉。”

她把在场众人都拖下了水。众人闻言色变,唯周静珊神色算得从容。

“这倒是没错。”韩越霖不等谁出言辩驳,便把话接了过去,“太子殿下一向洁身自好,天下皆知。偶尔有了别的兴致,告知微臣便可。微臣正因为自知平日行径恶俗,近来才与高僧参禅论道。只是,以往也曾涉足一些大俗的场合,太子殿下若是有心,微臣便可带路,何须兴师动众招致言官弹劾您德行有亏从我进门起,太子殿下的言行委实已失了分寸。”

该给太子戴的高帽子,他勉为其难地扣了上去,别的他可不管。

“韩统领言重了。”荣国公即刻笑微微地站出来打圆场,“大周不知多少人想一睹江四小姐的芳容,太子殿下只是乘着酒兴让这些人夙愿得偿。宫中、高门的筵席之上,不乏闺秀逐个出来献艺的情形。江四小姐虽然是出身高门、名将之女,偶尔也该迁就一下世俗人情。”他转头询问心思各异的少年男女,“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人连忙应声称是,点头附和。只有周静珊不吭声。

韩越霖回以庆国公的眼神鄙夷之至,若不是眼角余光瞧见炤宁轻轻摇头阻止,少不得狠狠地戳几下对方的痛处。

炤宁起身,看住林璐,“林三公子想与我较量记忆还是赌个输赢既然太子殿下想要做个见证,那就不妨分出个高下,免得来日再有小人作祟小题大做,传出我不敢与你比试的话。”她微微扬眉,“江家的人,没有胆怯的事,更无输不起的事。”

林璐被点名,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却是目光灼灼,一味盯着炤宁看。

他见过她几次,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就可确定,再不会有比她更美的女孩,他眼中心底都再容不下别的女孩。

到了如今,她容颜依旧,芳华更盛,美得不可方物。

上天一定是对她有所偏爱的吧

林千惠瞧着兄长这样子直起急,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林璐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太子与荣国公,见二人都是目露不悦,连忙深吸进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声道:“此刻既是在棋社,不妨先较量一下与围棋相关的记忆。江四小姐意下如何”赌术哪里是谁想精通就能做到的他最为自信的是记忆绝佳,小时候曾被亲朋誉为过目不忘的神童。再者,她已经放下了话,断不会当众食言。

韩越霖微不可见地牵了牵唇。跟炤宁赌输赢的话,那是自寻烦恼;跟炤宁比记忆的话,那简直是在生死之战中自寻死路。

炤宁颔首,“好。怎么个比法”她是真的无所谓。

林璐心弦一紧。她这么爽快便应下了,是不是对记忆格外自信要是那样的话,他不是撞到刀口上了么

荣国公与太子同时轻咳一声,对林璐微不可见地颔首示意。

所谓江炤宁记忆绝佳、逢赌必赢,他们都没见过。但是,他们见识过林璐过目不忘的本事,对这一点更为自信。

林璐这才心神一缓,想着江炤宁是江式序的掌上明珠,必是通兵法的,方才大抵是跟他来了一招兵不厌诈。由此,他对炤宁一笑,“江四小姐看这样如何太子殿下熟记一些和棋的棋局,烦请他摆出来,你我看过记下之后,照原样摆出来,若都能做到,便是不分胜负……”

韩越霖轻笑出声,“林三公子是把谁当成了傻子不成荣国公与太子是什么关系你与荣国公又是什么关系堂堂七尺男儿,好意思胜之不武”

林璐很是尴尬,“那么,依韩统领的意思——”

“不是有这么多人么”韩越霖视线扫过众人,“你选择两位,分别与盛太太、周二小姐对弈。”说到这儿,眼含询问地看了提及的两女子一眼,见她们点头,这才继续道,“不需分输赢,以二百子上下为限即可。到了你们比试的时候,将棋子适量添减。你看如何”

林璐飞快地瞥了一眼太子和荣国公,见他们并不反对,颔首道:“好!”

炤宁心生笑意。韩越霖这是在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但是提议合情合理,在场众人来不及醒觉,更无从反对。

程雅端与周静珊分别落座之后,林璐选了两名年轻男子与她们弈棋。他有些急切,想双方速战速决。

程雅端则唤来四名丫鬟,让她们守在一旁摆好棋局,他们每落一枚棋子,丫鬟便照样落子。

这时候,顾鸿飞、夏泊涛大喇喇推门而入。

太子与荣国公见状,不由微微蹙眉。

顾鸿飞笑着拱手行礼,“方才听伙计说,太子殿下在此,臣还不相信,想着您怎么会有这等雅兴,便贸贸然闯了进来。还望殿下莫怪。”

太子问道:“那你们呢在这儿用饭”

“正是。”顾鸿飞笑道,“京城每每有新开的酒楼,臣都要尝尝鲜。”说着话,自顾自走到门口,打个手势,“你们都来见见太子殿下。韩统领和江四小姐都专程前来给殿下请安,你们更不能废了礼数。”

十来个年轻男子循序走进门来,有金吾卫里顾鸿飞的下属,有下属的好友。他把在醉仙楼认识的有些分量的人都一并招呼了过来。

炤宁和韩越霖暗暗失笑。没想到顾鸿飞这么会办事。幸好棋室空间甚是宽敞,不然还真容不下这许多人。

太子倒是不恼,并且笑了,摆手道:“我只是偶然出来一次散散心,你们坐吧。”

顾鸿飞对韩越霖、炤宁颔首一笑,算是打招呼,随后下意识地看向周静珊,生怕未过门的笨兔子一般的未婚妻又给自己惹了事。

周静珊也正看着他,都顾不上面前棋局了。

顾鸿飞云里雾里的,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势,只好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指了指棋局,用口型对她说:“安心下棋。”

周静珊立时甜甜地笑开来,随即凝神对弈。

周静珊是真的满心满意地喜欢顾鸿飞。炤宁按了按眉心,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执念,不到一定的地步,都不知是对是错。只希望这小丫头不会被风流成性的男子伤到。

面对任何事,炤宁都会不自主地偏向女子。

之后,她瞥过放在棋室一角的古琴,对林千惠道:“听闻林小姐琴艺出众,能否弹奏一曲”

林千惠却道:“江四小姐是美人,更是才女,我如何敢在你面前献丑”

炤宁失笑,“我不谙音律,只会听。林小姐,请。”

“没错,”顾鸿飞附和道,“枯坐无趣,还请林小姐让我们开开眼界。”

随他前来的人自然也是齐声附和。

再推脱,便小家子气了。

只是——林千惠心生恼恨,这又不是寻常宫廷高门中的宴请,她当场献琴艺,那与醉仙楼里供人消遣的琴师有何区别

太子见她踌躇,微微蹙眉,“扭捏什么”

林千惠涨红了脸,低声称是。在古琴前落座的时候,险些落泪。他竟是这般看不起她。她什么都听他的,做了最不愿愿做的事,可他……还是这般看轻她。

太子点手唤炤宁,指了指棋桌对面的位置,“我与你相识多年,知你棋艺高绝,横竖无事,对弈一局如何”

“太子殿下吩咐,怎敢回绝。”炤宁微笑,“只是这般的弈棋太难,妾身棋艺如何都要收敛,不能尝试去赢的棋局,聊胜于无。”

太子一笑,“既然身在这等场合,便没有那么多讲究,随心即可。请。”

炤宁这才上前去,从容落座。

太子与她先后个落下两颗黑子、白子,打好座子之后,步步落子。

韩越霖则点手唤荣国公,“你来。”

荣国公总觉得韩越霖更像是个土匪、杀手,跟他讲究礼数的话,那是自找气受。是以一如往常,显得大度从容地颔首,过去就座弈棋。

其余人等,坐在原位听琴声,轻声交谈。

林璐想到太子、炤宁近前观棋,被太子一个眼神阻止,只得讪讪一笑,退到别处。

不大不小的背景声中,太子道:“看你一派悠然,是料定我不能将你怎样么”

“凭你”炤宁只看棋局,看也不看他,语带轻蔑。

“我知道,最该做的事情,是恢复成几年前的样子,勤奋好学,唯求做个心怀天恤苍生的储君。可惜,如何都做不到。”太子凝住她美丽绝伦的容颜,“我的梦魇是你,我一定要除掉你,才可专心做别的事。即便是错,也无法更改。”

“何其荣幸。”炤宁牵了牵唇,勾出清浅的笑意,“因何而起”

“或许是前生的怨,或许是来生的恨。”他说。

炤宁语声更轻,“你倒是看得起自己。谁要与你这种人有隔世的纠葛”

“退一万步讲,假如我诚心悔过,你会原谅我么”

“原谅”炤宁挑眉,“在你这种人面前,我不识得那两个字。”

“……”太子敛目看着指间棋子。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还是不死心,想求证。

炤宁抬手示意,“该你了。”

“你若能原谅,我可以让一切恢复成原样,不会再伤害,不会再伤害你周围的任何人。”太子说得极为吃力,他已经是委婉地向她低头,前世今生,这都是首次。

“因我丧生的人活过来,岁月回到三年前——我会原谅。”这般下作、狭隘的人,给出的承诺能作数

“……”她不是念娆。念娆惯于狠狠伤害别人的同时,在言语上百般讥讽,她则总是轻描淡写的,只在实际的事情上做足文章。幸好如此——她从来就不需说什么,她的神色比最为刻薄歹毒的言语还伤人,若再雪上加霜,怕是要叫人狂怒。

这样也好。他想,确定别无选择,日后行事便更不需顾忌。

“要当心啊。”炤宁看着棋局上他即将落败的局面,“江夏王、南疆总督、青海总兵、蒋家——你手里能用得上的这些人,分量不轻,可哪一个都非不可攻破。”

太子身形一震,手里的棋子险些落下。他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才能做到不去看她。是急切地想去探究她的神色,但更怕自己眼中流露出恐惧而被她发现。

“荣国公就不需提了。”炤宁笑意悠然,“他那些风流债就能让他自身难保。”随即指节轻叩桌面,谈及棋局,“这就无法招架了难不成这就要认输”

太子竭力凝神,略有些仓促地落下一子。

炤宁笑着站起身来,手里白子落下,“你输了。”转身走开去的同时,“细看看,找找经验——输得太难看、太可笑。”

太子闭了闭眼,啜了口茶,提高至日常声调:“到了此刻,还没问过林三公子——你与江四小姐的较量,输了怎么说赢了又是怎么个说法”

林璐瞥过一袭紫色一群的炤宁,俊颜上浮现喜悦,“若是赢了,唯求江四小姐应允亲事。”

韩越霖眼中寒芒一闪。

太子却是抚掌一笑,“好!你钟情江四小姐的事,满城皆知。若今日你能赢了她,我便亲自牵线做这个月老!”

太子亲自保媒,比之皇帝亲自赐婚的分量,只是稍稍轻了那么一点儿。

炤宁转身看着林璐,“若是你输了,是不是就要让我如愿”

“那是自然。”太子将话接了过去,“他若是配不上你,我自然要让你如愿。”

炤宁微笑,“那就要请太子殿下费心了,我若赢了,不想再在京城看到这个人,他若输了,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京城。还请殿下记得此事。此外,找原样摆出一局棋不难做到,相信对于林三公子是手到擒来,既如此,必要在时间长短上做个较量。用时更短的为胜者。”

“一言为定”

炤宁挑眉,“自然。”

“一言为定!”太子扫视过在场众人,“你们也要做个见证。”

林璐看住炤宁,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赢过她。话是她自己说的,决不可反悔。如此一来,他若取胜,便能抱得美人归。什么燕王殿下,他可不管,如今只要与她相濡以沫。

炤宁神色转冷。被这般小人钟情,她一向视为耻辱,却总是不能避免。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依旧待字闺中,只得由着人做张做致。

这一刻,她竟因为这种困扰,希望能顺利地嫁给师庭逸。

出嫁之后便不会再出这种事了,觊觎别人的发妻,那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罪名。

程雅端、周静珊两方的棋局未分胜负,但是黑子白子数目已达二百子,便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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