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多情种子(2/2)
万老夫人道:“这故事前半既已由水姑一哦娘一哦说了,后半就由我老婆子来接着说吧。首先,我得告诉你们两件事。”
胡不愁道:“你快说。”
万老夫人道:“第一件,方宝玉已长大了,她一哦性一哦情变得更孤僻,往往三天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坐着沉思。”
水天姬叹道:“这我也可料想得到。第二件呢”
万老夫人道:“方大侠妻子死去九年之后,终于被水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的真情打动,终于和水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结成了夫妻。”
胡不愁失声道:“他……他竟真的……”
万老夫人道:“你自己方才还说过,这本是合情合理之事。”
胡不愁道:“不错,我并没有怪他……谁也不能怪他。”
万老夫人道:“他实在没有错。水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真可说是世上最最温柔体贴的妻子,只要方大侠开口,无论什么事她都依顺。但方大侠有时仍闷闷不乐,水一哦娘一哦娘一哦为了要他开心,甚至不惜让他自己出宫去。”
胡不愁动容道:“哦那么他……”
万老夫人道:“但他却决不肯毁去自己的誓言。他说这一生永远不出白水宫,就是死也不肯跨出白水宫半步。”
胡不愁叹道:“我方大哥本就是一诺千金的男儿。”
万老夫人道:“水一哦娘一哦娘一哦不但对他好,就算对那方灵玉姑一哦娘一哦,也是关怀体贴。为了要方姑一哦娘一哦开心,她曾经故意让一个闯入白水宫的少年男子逃人星星小楼去。她装作不知道,完全不闻不问,只因她知道那少年是个好男儿。”
水天姬道:“后来……他们怎样”
万老夫人道:“后来方姑一哦娘一哦却要那少年走了。”.
水天姬默然半晌,幽幽道:“她自己的父亲这一生已只能活在白水宫里,她自己不愿意她的情一哦人再蹈覆辙……唉!她看来虽冷冰冰的,心却也是火热的。”
万老夫人道:“但后来水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却终于知道他们父女两人愁闷的原因,那只因方大侠想瞧瞧他儿子长大时是何模样,方姑一哦娘一哦更想见见她从未见面的哥哥。”
她长长吐了口气,道:“他们都想瞧瞧方宝玉。”
胡不愁道:“只要他们将这秘密向宝儿说出,宝玉纵有天大的事在身边,也会抛下一切、不顾一切赶去的。”
万老夫人道:“不错,但这秘密已隐藏了十七年,他们都已不愿再将之说出去。”
胡不愁失声道:“难道对宝儿也不说”
万老夫人道:“对别人也许还会说出,对方宝玉却绝对不说的。”
胡不愁道:“为……为什么”
万老夫人道:“你难道想不出”
水天姬悠悠道:“宝儿的母亲,虽非死在我母亲手上,但她若未被困在白水宫,或许不致因难产而死,宝儿对我母亲难免会生怨恨之心。”
胡不愁颔首叹道:“但如今你母亲却也已成为他母亲……已碎了他父亲的妻子,他知道这秘密后,又当如何方大哥又怎忍伤他一哦爱一哦子的心”
水天姬黯然道:“何况,宝儿此刻肩上已承担起武林的命运,又怎能让他心里再加上如此沉重的负担他若永远不知道这秘密,活得必定快乐得很。”
胡不愁叹道:“但我那方大哥眼见一哦爱一哦子便在面前,却不能相认,这又是多么大的痛苦。”
水天姬道:“做父亲的宁愿如此痛苦,也不忍令儿子伤心的……天下为人父母者,只怕大多会这么做的。”
她惨然一笑,接道:“真诚的一哦爱一哦,原是牺牲,而非占有,……为了一哦爱一哦而牺牲自己,成全自己所一哦爱一哦的人,这原本也是件幸福的事。”
胡不愁凝目瞧着她,久久不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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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姬悄然移开目光,转向万老夫人,道:“他们为的难道只是想见宝玉一面”
万老夫人道:“这自然是最大的原因,但却并非全部原因。”
水天姬道:“还有什么原因”
万老夫人道:“这十七年来,他们已研究出许多武功的奥秘,而他们自己已全无争雄武林之心,他们只愿这些武功之奥秘能得留传后世。”
水天姬道:“不错,他们心目中之传人,自然就是方宝玉。”
万老夫人道:“方少侠得到这些武功之奥秘后,再战白衣人,胜算必定要增加几分,是以他们必须要在宝玉会战白衣人之前见着他,这也是他们的苦心。”
水天姬道:“但会战白衣人之期已迫在眼前,宝玉纵然聪明绝顶,也未必能在这短短几日间学得这种武功奥秘的。”
万老夫人道:“行非常之事,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他们必定会先要方宝玉吃许多苦,甚至要他遭受到生死呼吸的危难,这样才能一哦逼一哦出他潜在的最大智慧……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学得很快的。”
水天姬道:“不错,练武场上三年,谆谆善诱,也未必能胜过生死决斗中亲身一哦体验之一剑。在危难中所得之物,是没有别的事能代替的。”
胡不愁叹道:“不错,他们若要宝儿得到剑中之一哦精一哦萃,他定要先将宝儿置于生死呼吸之决战中,必定要先让宝儿感觉到一哦性一哦命受威胁,然后宝儿才能深切体验到这一剑的奥秘,而且,在这种情况中学得的也永远不会忘记。”
万老夫人道:“正是如此。”
水天姬道:“但还有件事你不知道。”
万老夫人微微笑道:“世上会有我老婆子不知道的事”
水天姬道:“你可知道宝儿的外祖父也去了白水宫”
万老夫人也不禁动容道:“清平剑客白三空……如此说来,此番方宝玉去白水宫,岂非祖孙三代都可相见!”
胡不愁长叹道:“只可叹相见之后却不能相认,宝儿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突听舱外纷纷大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水天姬忍不住扶着胡不愁出去,只见海上飘来一个巨大的包袱,正是以五一哦色一哦帆密缝紧包着的紫衣侯武功秘笈。
一个人的一哦尸一哦身攀在包袱上,双手紧一哦抓着包袱,他的面目虽已浮肿腐败,但依稀仍可认出正是伽星大师。
胡不愁耸然动容道:“他终于得到了。”
水天姬道:“但他却已死了,立刻又失去了。”
胡不愁叹道:“一个人若能得到他平生最最渴求的东西,纵然只是片刻,也如永恒,纵然身死,死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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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宝玉终于穿过曲折的密道,到了水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的寝宫──宫中的辉煌灿烂,自是不说也可想象得到。
一个人端坐寝宫的中一哦央,她身上穿着千百层薄如蝉翼般的轻纱,面上也覆着十余层轻纱。
虽然无风,但轻纱仍不住在飘动,她虽然坐在那里动也未动,但整个人却似已要羽化登仙,乘风而去。
她看来正如雾中的一哦精一哦灵、云中的仙子。
她虽然没有动,宝玉也没有瞧见她的脸,却已感觉出她那种绝世的风姿绝代的美一哦艳。
他竟不由自主为之震慑,几乎不能开口。
只听一个娇一哦媚得无法形容又清冷得无法形容的语声自轻纱中传出,一字字缓缓说:“很好,你终于来了。”
宝玉不由自主垂首躬身道:“方宝玉拜见白水宫主。”
白水宫主道:“你千辛万苦,闯入此间,想来必定是为了要和我一决胜负生死,却又为何要对我如此礼数周到”
宝玉怔了怔,道:“这……”
这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白水宫主道:“你入宫之后,已经历了三次生死一发的险难,你难道不恨我”
宝玉又怔了怔,道:“这……在下……”
轻纱中传出白水宫主淡淡的一笑,道:“那么你闯入此间,又是为了什么”
宝玉沉声道:“在下只是为了实践诺言,请宫主……”
白水宫主道:“好,你不必说了。你任务可算已达成,我答应你。”
宝玉再怔了怔,他实未想到此事竟有如此容易,当下抱拳道:“多谢宫主。”
白水宫主道:“你没有事了么”
宝玉立刻道:“在下还想请教,方才那……”
白水宫主道:“人与人之间关系微妙,你既不知,问他做甚”
宝玉沉思半晌,道:“宫主既不说,在下问也无用,只是……总有一日,在下必当再回白水宫,探出这秘密。”
白水宫主道:“此刻为何不”
宝玉道:“此刻在下还有大任在身,不敢轻言生死。”
白水宫主道:“很好,轻重之分,本应把握。”
宝玉道:“在下任务既已达成,宫主若不拦阻,在下便当告退。”
白水宫主道:“你既已进入此间,想必自能出去,但……你见着我后,为何只问人事,不问武功”
宝玉耸然一震,动容道:“武功也可问”
白水宫主道:“为何不可但……你若问我,不如自问。”
宝玉道:“自问”
白水宫主道:“你乃当今武林第一人,你所疑惑之事,必定只有你自己才能答复,你若能澄心自问,必可获益良多。”
宝玉默然良久,躬身道:“宝玉闻宫主之言,实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问人不如自问,这道理虽简单,宝玉从来竟未想到。”
白水宫主道:“你且自问,入宫后这一日间,武功是否已有一哦精一哦进”
宝玉再次默然半晌,动容道:“正是。”
白水宫主道:“你不妨再问,武功何以一哦精一哦进”
宝玉沉思着道:“只因宝玉入宫之后,已曾三次面对剑法中至妙无极之杀手,这三着杀手已划破宝玉脑中之迷雾……”
白水宫主道:“你更可再问,这三招杀手间,可有什么相同之处”
宝玉垂下头来,全心沉思。
这一次他几乎思索了三个多时辰。他本是站着的,不知何时已坐下。他面前是空空的,不知何时已摆起一桌一哦精一哦美的食物,而且他不知何时已吃下去许多了,虽然是奇珍异味,他也吃不出味道。
白水宫主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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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宝玉一跃而起,大声道:“第一招与第二招出手虽是一正一反,但正即是反,反即是正,是天下至强至刚之着,而这两招最强处,也就是第三招最弱处。这两招出手犀利,一剑便可致敌于死,但第三招出手却是先将自己置之不胜之死地。只因这两招太强,一击不成,后着便无以为继,正是生而复死,但第三招出手却是天下至弱,无论什么招式,都足以成为他的后者而有余,是以它后着便可连绵不绝,正是死而后生。”
他脸上焕发着兴奋的光辉,一口气说到这里,才长长喘了口气,嘴角泛出了笑容,缓缓接道:“是以强即是弱,弱即是强,有余即不足,不足即余,彼此间看来虽然不同,其实却有着牢不可分的关系。”
轻纱中终于传出笑声,白水宫主缓缓道:“不错,这正是武道中至高无上的道理。普天之下,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可替你解释”
宝玉躬身道:“此理虽是宝玉想出,但若无宫主启发,亦是不能。”
白水宫主道:“你先莫谢我,且再问自己,这三招既然有着互为因果、互补盈虚之关系,若是将之融而为一,又当如何”
宝玉道:“若能融而为一,必将天下无敌。”
白水宫主道:“你自问这三招是否可融而为一”
宝玉想也不想,道:“必定可以。”
白水宫主道:“那么,你便该自问,如何才能将这三招融而为一”
她说完了这句话,突然飘飘而去,只留下宝玉愕在那里。她的确已留给宝玉一个绝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