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怨报(2/2)
谢玺被她推的趔趄了一下,只是用那种不认识一样的眼神盯着傅敏看,轻声问道:“那么如果当时没有大哥,这件事是不是就要轮到我的头上让我遭受寒疾的折磨,让我从小在暗卫所那种地方长大”
傅敏只是听他这样说就心疼不已,脱口说道:“那绝对不可能!”
可是她这句真心话,却被谢玺当做了又一次的欺骗。
他眼中含着泪,却不由哈哈笑了几声,摇头惨然道:“但是你确实这样做了。”
傅敏有苦无处诉,哑然失声。
谢玺重重地说道:“如果我当时懂事了,我会主动要求为母亲做这些,但如果我为人父母,即使死,我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父母养育孩子长大,孩子方能报答父母恩情,父母对待子女,不是应该愿意承担一切、付出一切吗”
他语气激动,一串串话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字字见血。谢泰飞本来沉默地站在一边,此刻实在忍耐不住了,用力拍了下桌子,怒斥道:“住口!就算是我们不愿意这样做,也是我们的选择,我那时就是想救你娘又怎样,谁规定天底下的父母就必须为了儿女付出一切了还轮不到你要求我们!”
谢玺道:“是啊!你们愿意怎样就怎样,我没资格左右你们的行为,那你们又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抱怨大哥没良心,不回家,忤逆父母将孩子抛弃的父母也是父母吗谁又规定他有那个义务孝敬你们,有那个义务照顾我和谢樊了!”
傅敏见谢玺几乎要上不来气,吓得连忙去拽他,却被谢玺一把甩开,这一下甩的可比谢泰飞刚才重的多了,傅敏却没有放手,哀声道:“玺儿,你冷静一下,娘真的疼你……”
谢玺根本不听她说话:“……指责大哥不孝,那样的话你们也说得出口!因为你们,他受了那么多苦,不回来报复就不错了——要是我一定会报仇的!你们居然还敢冲他提要求我因为你们的欺骗误会了他多年,现在想起来都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我的父母……”
谢玺哽咽道:“……我的父母,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
他从小到大都很少掉眼泪,看见儿子如此,傅敏也觉得心都要碎了,她泪如雨下,几乎不敢抬头面对眼前的一切。
谢泰飞呐呐道:“我们以前也没有找过他几回,每次都是迫不得已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娘和你三弟没命吧……”
谢玺怒吼道:“不过是个死,怕死就能不要脸吗!”
谢泰飞道:“你别再说了!”
谢玺针锋相对:“父亲太自私了!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别人,其实是把你自己承担不了的责任都推给了大哥,就这样,你还说他不孝……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再听见你这样的话,该是什么心情!”
“谢樊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起因就是因为他想要世子之位,急于把大哥给比下去,就是因为从他小的时候,你们的这些话,让他一直视大哥为敌人!这些……冥冥之中,因果报应……这侯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欠白亦陵的。”
傅敏悚然心惊。
谢樊捂住眼睛:“……包括我。这么多年来,我享受的每一分母亲的照顾,都是大哥用血、用命换来的,让我怎么还他……”
儿子是个什么性格,当父母的最清楚不过,他这句话说的简直让傅敏心惊,顾不得刚刚被劈头骂了一顿,扯住他道:“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就算是报应也是报应我们,跟你没关系,你还什么!你谁的都不欠!”
她生怕谢玺做什么傻事,那会比杀了傅敏还让她难受——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能为了一个抱过来的野种牺牲!
谢玺恨恨地说:“你真是冥顽不灵!”
他说完之后,一把推开傅敏,夺门而去,谢泰飞固然生气,但也怕他出事,连忙呵斥道:“回来!”谢玺却充耳不闻。
谢泰飞连忙点人去追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了一团无解的乱麻,傅敏无助地蹲在地上,终于不顾形象,抱头大哭起来。
春风澹荡,夜色如水,道路两旁杨柳依依,一位穿着玄色长衫的俊俏公子独自走在路上,他身边没带随从,步伐慢悠悠的,显得十分闲适。
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停下,侧耳听了听,迟疑地向着路边草丛的方向走近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位公子即将靠近草丛的时候,身后的大树上忽然飞扑出来一道人影,凌空一翻,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一手搂腰,一手按嘴,反身将人抵在了柳树之后。
变故突然,对方这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竟然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半点,公子顿时被来人制住,然而处于这样的劣势之中,他竟然也毫不慌张,同样反应极快,屈膝上顶对方小腹,同时肩头运力,撞向他手肘麻筋。
那个捂住他嘴巴的人被这样攻击,也不恋战,收手的同时轻轻一笑,低声道:“再不老实,就杀了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那名公子手上的力道顿时就松了,“呸”了一声骂道:“这疯小子,二哥差点被你吓死。”
这个人正是盛知,而刚刚从大树上扑下来捂他嘴的,除了白亦陵也再不用做第二人想。
白亦陵笑了笑,没回答他的话,先弯腰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头,向着不远处的草丛里一打,说道:“再发出一点声音让人察觉了,你就调去青楼当卧底吧。”
草丛里面沙沙响了两声,像是在可怜巴巴地认错,紧接着果真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盛知见白亦陵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压着嗓子的,立刻会意,问道:“有任务”
他想起前两天在刑部看到的卷宗,有些会意了:“是为了那个舞女的案子”
白亦陵点头,低声跟盛知解释了两句。
上一回从高归烈那里了解到情况之后,他回去之后又想到,对方既然是个每回杀人之后,都执着的要把尸体悬挂出来的凶手,并且甚至不怕因此引起更多人注意,为自己带来暴露的风险。那么这样的人,一定非常执拗固执,行动有着某种规律。
案子是互通的,盛知在刑部供职,大部分的情况都知道,白亦陵讲的简单:“……所以我想,狼的习性是总会在月圆之夜变得暴躁易怒,攻击性更强,后来就又传信询问过赫赫的那名大皇子,证实凶手在族里几次杀人,还确实真的有固定时间。是在每月的初八、十九或者二十七。”
盛知道:“所以今天正好是十九,你们就在这里设了局”
白亦陵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隔壁的长街:“找了名姑娘带了梅花佩饰,每天都故意从那边的长街一路前行,试试看能不能把凶手给引出来。我们在这边策应,也是刚刚过来,就被你给发现了——二哥这是干什么去”
白亦陵他们这边并非打头阵,只不过远程支援,因此任务较为轻松,盛知来的赶巧,正好在白亦陵的手下即将埋伏好的时候走了过来,他人又机警,这才一下子发现了不对之处。但此时众人均已就位,便真的是无声无息,半点动静都没有,说什么都不会让人察觉到了。
听到白亦陵问起来,他道:“我娘去了姑母家,我本来想接她回去,结果到的有点早了,被姑母拉去好一阵啰嗦,所以就又借口有事,出来避避风头。”
盛知说着,脸上带了一抹笑:“没想到撞进了白指挥使的大网里,差点被你给宰了。”
白亦陵笑道:“我倒盼着凶手就是你,捆起来往上一送,回家睡觉去了。”
盛知哈哈一笑,白亦陵说着,却真的揉了揉眼睛。
盛知性格开朗,为人却是心细,眼见白亦陵像是真有几分疲惫的样子,他身为指挥使,这回又难得的没有冲在最前头,反倒在远处策应,想来应该是精神头不好或者身体不适。
泽安卫的成员都是年轻小伙子,他们干这行也是辛苦,这人要是好抓也就罢了,要是不好抓,别再被伤着。
盛知这样琢磨着,也不说破,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左右我也没有地方去,陪你在树上蹲会,看个热闹,介意吗”
白亦陵笑道:“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蹿上了数并排坐在一处伸出来的树枝上,眺望另一条街上的动静,这个角度视野开阔,恰好能把一切场景都尽收眼底,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到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越来越近,轿帘上的梅花在风中轻颤。
在不同方向埋伏着的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将目光集中到那顶轿子上面,只见轿子一侧的窗沿上搭着一只女人的手,这手生的极美,白皙滑腻,柔弱无骨,虽然无法看清轿中人的真面目,却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手上戴着一个梅花形状的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