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哄不好了(1/2)
杨兼的唇角慢慢扯开一丝温柔的笑意, 幽幽的说:“敢动朕的儿子,忍你很久了。”
“你……”宇文贤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杨兼, 说:“你怎么……怎么没事?你分明饮了酒……”
杨兼淡淡的说:“自然无事,朕早就注意毕国公了, 怎么会让毕国公如此得逞呢?”
他说着, “啧啧”一声,笑着说:“毕国公小小年纪,倒是出落成了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花,且茶味十足,当真是世间少有。朕虽然喜欢小娃儿,但也不会重口到喜欢这种口味的小娃儿罢, 若是论起小娃儿, 那还是……”
他说到这里,话题就扯远了, 小包子杨广突然“咳咳”使劲咳嗽了两声, 杨兼立刻把话题拉回来,笑着说:“那还是喜欢我儿这样的。”
杨广:“……”
杨兼回归了话题,气定神闲的看向宇文贤, 宇文贤和杨兼的模样好像对调了一样,前一刻宇文贤还在稳操胜券,而现在……
杨兼轻飘飘的说:“偷换牛舌饼之人, 是你罢,毕国公。为了陷害朕的儿子。”
他的话音一落,羣臣哗然起来, 他们现在昏呼呼的浑身无力, 但是并没有真的昏厥过去, 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
宇文贤眯起眼目,眼神滚动,并不承认,说:“胡说!想要用甜食害你的人,明明是杨广!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干系,而且干系还很大。因为……”杨兼笑着说:“从头到尾想要谋害朕的人,都是你,毕国公宇文贤!”
“当然了,”杨兼又说:“这么大一顶帽子盖下来,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肯定不会承认,不巧的是,朕就有证据……”
宇文贤戒备的盯着杨兼,似乎在试探他到底有没有真凭实据,杨兼幽幽的说:“那个宫女。”
宇文贤蓦然睁大眼目,看这架势,肯定是被杨兼说准了。
杨广亲自做了牛舌饼,当然不可能做成甜口的,但是杨兼食用牛舌饼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甜口,如果不是杨广的问题,那这其中只有一个环节可以出岔子,便是腾换食合和承槃的宫女。
杨广当时回宫,因着身上很脏,都是油烟气,所以让宫女去腾换承槃,自己则去换衣裳,其中只有这么一会子牛舌饼离了手。
杨兼微微一笑,说:“不如,朕让人提审宫女来对峙?”
宇文贤听到这里,立刻暴怒的说:“看来你还不懂得眼下的局面!!谁由得你去提审宫女!?就算你没有中毒,就凭你一个人,还有个奶娃儿,能翻出天去么?!”
他说着,对身边的黑甲武士说:“来啊!将这个造反上位的汉儿给我拿下!”
宇文贤话音一落,周遭羣臣登时屏住呼吸,只觉得下一刻那些毕国的黑甲武士便要动起来,一窝蜂冲上去抓拿人主,那刚刚稳定下来的大隋江山,岂不是又要变天了?
然……
宇文贤的话音落地,众人听着各自的心跳声,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喘一口大气,就这样面面相觑,黑甲武士一个个却没有动弹,一丝一毫都没有动弹。
杨兼还在微笑,理了理自己天子的黑色袖袍,相对于杨兼的气定神闲,宇文贤震惊的说:“你们在干甚么!?没听到我下令吗!?抓住这个汉儿叛贼!抓住他——!”
黑甲武士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石雕木塑,完全没有反应,宇文贤气的转动轮车,使劲去推那打头的黑甲武士,怒吼着:“你们在干甚么?!我毕国的武士听令!拿下叛贼!”
杨兼轻笑一声,说:“毕国公,你再仔细的看一看,这些武士,到底是不是毕国的武士?”
他的话音一落,被宇文贤狠推的毕国武士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头盔拿了下来……
“嗬——”
宇文贤狠狠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说:“韦……韦……韦……”
他说了三声,竟然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那黑甲武士脱下头盔,根本不是甚么毕国的武士,而是——车骑大将军韦艺!
随着韦艺将头盔退下来,其他人黑甲武士也将头盔脱下来,“嘭——嘭嘭!嘭……”头盔一个个滚在地上,那些黑甲武士根本不是毕国人,全都是韦艺手下的亲随。
“怎么……怎么会这样?!”宇文宪还是不可置信,说:“我的人呢?!我的武士呢!?我的士兵呢!?都在哪里……在哪里……”
原来包围整个寿宴的黑甲武士,根本没有一个毕国公的部下,全都是韦艺的人马乔装改扮的,这些黑甲武士之所以戴着如此厚重的头盔,把面目全都遮挡住,其实就是为了不让宇文贤看出来。
这支一千人的队伍,早就被杨兼偷梁换柱了。
杨兼笑着说:“毕国公,你以为只有自己会偷梁换柱?你换走的不过两块牛舌饼而已,而朕……换走的是你的一千兵马!”
杨广已经冷着脸,不想多废话,说:“将叛贼宇文贤拿下!”
别看他个头小小的,脸蛋肉肉的,声音软软的,但是派头十足,威严不可逼视,韦艺这些天早就领教了杨广的威严,哪里敢违背,立刻说:“是!”
于是一招手,黑甲武士一拥而上,宇文贤坐在轮车上,动作本来就不利索,“嘭——”轮车打翻,直接被押解在地上。
与此同时,已经有士兵将杨兼所说的宫女押解上来,宫女见到这个场面,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说:“饶命啊!人主饶命啊,太子饶命啊……婢子也是听命行事,饶了婢子罢!”
宇文贤被押解在地上,摇头说:“不……不可能,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不可能……你们明明没有通气……不可能拆穿我……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杨兼笑着说:“你说的无错,朕与太子,的确没有事先通气,不过不妨碍即兴表演。”
杨广的牛舌饼被偷走,的确在意料之外,当时杨兼吃了牛舌饼,感觉到甜味和疯狂在自己的口中发酵,立刻便明白了,有人想要谋害自己,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杨广。
杨兼了解杨广,如今的杨广羽翼未丰,还是需要“依附”自己的,怎么可能突然下毒手?杨广可没有这么冲动。
杨兼食了甜食,“第二人格”释放而出,其实大多数人只知道杨兼甜食不服,吃了会“发疯”,甚至因为不服而死亡,但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杨兼根本不会因为吃甜食而死亡,只会因为吃甜食而痛苦,每一次吃到甜食,那种心底里的痛苦都会绽放出来,那种最真实的自己,也会绽放而出。
不过杨兼渐渐的觉得,最真实的自己,也并非那么可怕,也并非是坏的……
杨广见到过好几次杨兼食用甜食的后果,如果杨兼愿意,还是可以克制的,并非那般不理智,因此杨兼大发雷霆,让杨广滚的时候,杨广已经猜到了杨兼的用意,因而加以配合。
宇文贤震惊的说:“你们……在骗我?!”
杨广和杨兼并没有通气,但是两个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杨兼笑着说:“果然知父莫若子,我儿真真儿聪明。”
那之后,杨广“负气离开”,杨兼开始顺理成章的偏爱乖巧的毕国公宇文贤,让所有人都觉得太子已经失宠了,人主喜爱毕国公,甚至想要收毕国公为义子。
杨广幽幽的冷笑一声,说:“家宴之时,你还来听墙根。”
“也是你们早有准备?!”宇文贤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似乎除了不可置信,已经摆不出其他表情了。
杨广冷漠的瞥了一眼宇文贤,说:“不然你以为呢?”
原来家宴之后,杨兼和杨广父子俩人大吵一架,也是吵给毕国公听的,他们早就知道,毕国公一定会来听墙根,所以大吵特吵了一架,毕国公听完十足满意,更加深信不疑,杨广已经失宠了。
杨兼说:“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朕的宠爱,因为你知道,只有你得宠,你的寿宴才会热闹,满朝文武全都来参加寿宴,赴会是不会带兵马的,尤其是参加一个小娃儿的寿宴,谁也不会戒备甚么,然而这寿宴,会变成他们的丧宴!”
杨兼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宇文贤之所以一直和杨广较劲,在杨兼面前现弄自己,就是为了得宠,一个默默无闻的毕国公摆寿宴,哪里会有人来参加?唯独他得宠,才会有诸多的大臣来参加,这个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毕竟毕国公一共只有一千人马,数量实在太少了。
杨兼说:“为了引出你的兵马,也是不容易,朕才全力配合。”
毕国公的兵马小心谨慎,一直掩藏的很好,杨兼如此配合,就是为了将这些兵马一网打尽,虽然一千人数量不多,根本无法打仗,但是长安皇宫的禁卫数量也不过两千人,若是放着这一千人不管,绝对会酿成大祸。
宇文会这时候从地上站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子中毒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说:“嗨,闹了这么半天,我都累了,终于能站起来了。”
“你们……”宇文贤说:“你们没有中毒!?”
韩凤也从地上爬起来,说:“中毒?我们当然没有中毒了,人主早就识破了你的诡计,自然要把毒酒偷换一番,你放心罢,羣臣饮用的并非毒酒,而是烈酒,真真儿上头了而已,根本不是中毒。”
除了杨兼在演之外,其实还有几个友情出演,那就是宇文会、宇文胄、宇文宪和韩凤了,四个人装作毒发的模样,尤其是韩凤,大喊了一句有人下毒,如此一来就提醒了大家,似乎给众人下了心理暗示一般。
于是羣臣感觉自己头晕、腿软等等,便以为是中了毒,其实他们不知道,是因着酒水太烈的缘故,真的一杯就上头。
杨兼说:“不只是这些,给朕下蛊的人……也是你罢,毕国公。”
杨兼虽然是问话,但他的声音笃定的很,又说:“其实在朕的太室里放巫蛊娃娃之人,应该不是何泉,也是这个宫女罢?”
宫女一听,瑟瑟发抖,甚么都招认了,说:“婢子是被逼的啊!饶了婢子罢!”
仔细一看,这宫女似乎有些眼熟,分明是当时指认何泉之人,说她好像看到何泉在没有当班的情况下,出入人主的太室。
因为何泉后来的反应,还有招认的态度,众人自然而然的信以为真,觉得何泉受人指使,因而在杨兼的太室放入了巫蛊娃娃,但那个真正放入巫蛊娃娃的人,并非何泉,何泉从头到尾,不过一个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
杨兼说:“何泉背后的那个主子,就是你,毕国公。”
何泉被送入牢狱之后,宇文贤很聪明,为了和何泉撇开关系,他让自己的部下,以愤恨何泉伤害了毕国公的借口,毒打了何泉一顿,如此一来,大家都会觉得宇文贤和何泉没有半点子干系,反而有仇怨,谁又能想到,毒打何泉的人,便是何泉真正的主子呢?
杨兼说:“不得不说,小小年纪,你也算是心狠手辣之人,便算是成年之人,也未必有你心狠。”
“何泉……”宇文贤被押解着,怒吼说:“何泉!!是何泉出卖了我!?对,是何泉出卖了我!不然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失败?!何泉这条狗!!我当时就不应该救他!”
杨兼淡淡的说:“毕国公你错怪何泉了,他从头到尾都是最忠心的,可惜,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一条狗,一条傻狗罢了。”
杨兼用了很多计策,想要拉拢何泉,无论是青团,还是刀下留人,两次三番,也没有打动何泉,何泉一直不肯开口,不愿意招供,宁死也不说出自己的主子是谁。
“不可能!”宇文贤怒吼说:“如果不是何泉那条狗反咬了我!你们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计划?!”
杨兼淡淡的说:“漏洞,实在太多了……”
其一,巫蛊娃娃就有漏洞。宇文贤是第一个发现巫蛊娃娃之人,巫蛊娃娃上有毒,把宇文贤的手掌都给灼烧烂了,当时宇文贤大哭不已,众人这才发现了隐蔽的巫蛊娃娃。
其实当时宇文贤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何泉陷害小太子杨广。但是也有一个漏洞,徐敏齐发现,这巫蛊娃娃上的确有毒,但是这种毒素很难扩散开来,换句话说,只有触碰到巫蛊娃娃才会被灼伤,如果巫蛊娃娃一直放在龙床之下,根本不会通过吸入对人体产生伤害。
如此巫蛊娃娃上的毒就很是耐人寻味了,可谓是画蛇添足的第一笔。
宇文贤震惊的说:“你在那时候……便怀疑我了?”
杨兼摇头说:“朕并非怀疑你,毕竟当时你还是个可怜儿的小娃儿,谁会无端端去怀疑一个小娃儿呢?不过……”
其二,当时小包子们在吃猪蹄火锅,杨兼突然被韦艺叫出去,说是韦孝宽回来了,有事情想要和杨兼单独禀报,说的就是毕国一千兵马的事情。韦孝宽抵抗了梁人,从黄河班师回朝,巧了,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一千兵马正在调度,韦孝宽可是老将了,一看便觉得有猫腻,立刻让人去查看,自己快马加鞭回到京兆禀告天子。
“当时韦老将军看到了一千兵马,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千兵马是谁的人马,还需要再仔细盘查,本来你的做法很小心谨慎,朕也不会如此快盘查出结果,可惜……你还有画蛇添足的最后一笔。”
“那便是……”杨兼挑起唇角轻轻一笑,笑容却凉飕飕的不达眼底,说:“陷害朕的儿子。”
宇文贤一切做的都挺好,虽然有画蛇添足,但是何泉这个弃子一直在拼命保住宇文贤,宇文贤根本不算露馅儿,偏偏宇文贤自己不作劲儿,非要急功近利的画蛇添足一笔,那就是偷换牛舌饼了,彻底引起了杨兼的怀疑。
杨兼眯眼说:“小小年纪,心思深沉不是你的错,却偏生喜欢陷害旁人,那就是你的错了。当时在道会苑,你摔下马背骨折,想必也是有心之举,从那时候开始,便想方设法的构陷我儿了罢。”
宇文贤没有说话,但是脸上青筋暴怒,羣臣一听,纷纷喧哗起来。
“毕国公的心机竟然深沉如此?”
“小小年纪这还了得?”
“竟然把咱们这些长者,全都顽弄于股掌之中,这……这也太可怖了!”
踏踏踏——
就在此时,老将军韦孝宽一身黑甲,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拱手说:“人主,一千叛军,已经悉数押解。”
宇文贤听到这里,浑身一瘫,不过很快的,嗓子里发出“哈哈哈——啊哈哈!”的大笑声,仿佛疯了一样。
宇文贤狠狠的说:“成王败寇!我输了,杀了我罢!我宇文家的人,都是有骨气的,想要我臣服于你这个汉儿,是万万不能!趁早杀了我!”
杨兼摇摇头,说:“不,朕不杀你。”
宇文贤又是哈哈笑起来,似乎很是得意,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杨广,说:“怎么?你是不舍得杀了我?是了,我听人说,人主最是喜欢小娃儿,看来你的确不舍得杀了我。”
他说到这里,杨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凉飕飕看了一眼宇文贤,随即又把目光划开,凉飕飕的看了一眼杨兼。
杨兼:“……”
杨兼咳嗽了一声,慢慢踱步,说:“朕不杀你,并非因为你的年纪大小,也并非朕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因着……想让你看看朕的这片天下,这是你梦寐以求,两次失之交臂的天下。”
“你!!”宇文贤似乎被杨兼戳中了脉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怒张着,肉嘟嘟的小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杨兼幽幽的又说:“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
罢了,摆了摆宽大的黑色袖袍,说:“押解下去。”
“是!”韦艺立刻拱手,亲自押解着宇文贤离开。
宇文贤被抓,一千兵马全部落网,一场令羣臣惊心动魄的寿宴终于落下帷幕,众人战战兢兢,一方面庆幸,一方面又不得不敬畏杨兼,总觉得一切都在杨兼的掌控之中,谁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羣臣散去,天色不早,杨兼也该回宫去了,便对杨广说:“儿子,来,跟父父回宫。”
他说着,伸手去抓杨广的小胖手,哪知道……
下一刻却捞了个空,杨广向后错了一步,负手而立,并没有让杨兼领着自己的手。
杨兼连忙拢着自己的衣摆蹲下来,与杨广平齐,打起是一百二十叠的温柔,慈眉善目的说:“儿子,父父当时是权宜之计,你不是也看懂了父父的意思,乖,咱们回宫去了。”
“呵!”小包子杨广露出一个十足“邪魅狂狷”的笑容,说:“的确是权宜之计,不过……父皇若是不朝三暮四,日日想着宠爱旁的小娃儿,也不会让宇文贤有机可乘,不是么?”
杨兼:“……”这么一说,好像颇有道理。
杨兼因着自己童年的缘故,但凡看到小娃儿,总是忍不住偏爱一些,尤其是像宇文贤这样,无父无母的小娃儿。
但是朝三暮四就……
杨兼谆谆教诲的说:“我儿,这朝三暮四应该不是如此用的。”
杨广对着杨兼笑了一下,笑容却“假惺惺”的,说:“是么?朝三暮四这四个字,儿子以为,用在父皇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杨兼说:“儿子,去哪里?”
杨广小大人一样,负手往前走,一副气哼哼,“宝宝哄不好了”的模样,大步往前走,嘴里奶声奶气的说着:“父皇不是让儿子滚么,儿子滚了。”
杨兼:“……”暴君的脾气不小……
当时杨兼食了偷梁换柱的牛舌饼,“癫狂”的大吼让杨广滚,现在倒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杨广走出宇文贤的府邸,杨兼身材高挑又挺拔,两三步追上来,说:“乖儿,要不然……咱们回宫再说?”
杨广却说:“儿子这些日子在车骑大将军府上住的不错,还算是舒坦,今儿个儿子也回韦将军府上了,天色不早了,父皇,早些回宫歇息罢。”
杨兼:“……”
韦艺刚从毕国公府踏出来,美滋滋的想着宇文贤抓住了,如此大好,这样一来小太子便可以回宫住了,自己终于能送走小太子这尊大佛了,哪知道……
韦艺一走出来,立刻便被晴天霹雳砸中,听到了如丧考妣的噩耗。
韦艺震惊说:“太……太子,您说甚么?不可!万万不可啊!左右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太子速速回宫,回宫啊!”
杨广都不搭理韦艺,直接上了韦艺的辎车,对韦艺的骑奴说:“回府。”
骑奴已经领教了杨广的厉害,哪里敢不从,立刻对杨兼和韦艺作礼,驾着辎车,可谓是撒丫子便跑,一溜烟儿没影了。
韦艺哭丧着脸,说:“人主!这……这怎么办啊!”
杨兼摸着下巴,心想儿子绝对是吃味儿了,虽然自己的确“花心”了一些,见到可怜的小娃儿便控制不住,但在杨兼心里,还是便宜儿子最可爱了,不只是可爱,还是逆天的外挂,若是论排名,便宜儿子绝对是第一位不可动摇的。
杨兼说:“看来儿子有些小脾性。”
韦艺眼皮直跳,说:“人主,卑将以为……太子的脾性可不小……”
杨兼又说:“罢了,父子哪有隔夜的仇?韦艺啊,你就让太子在你那里小住两日,等太子的小脾性散的差不多了,便会自行回宫。”
人主如此自信,打脸来的却如此突然……
杨广在韦艺的府上一住就是五天,足足五天,小脾性还没掉下去,一直都没有回宫,这可急坏了杨兼,当然,还有韦艺……
韦艺今日休沐,不当班,但是他一大早便急匆匆来到宫中,请求谒见天子。
韦艺可怜巴巴的说:“天子,人主!您快把太子接回去罢,这尊大佛,卑将家里实在供不起啊,这么下去不是法子!说好了父子没有隔夜的仇呢?这看起来不像是……不像是……”不像是亲父子啊!
还真是让韦艺说对了,根本不是亲父子……
杨兼揉了揉额角,他也没想到,杨广五日还没回来,这五日里,杨兼都是亲力亲为批看文书,当然了,杨兼也是可以批看文书的,处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儿子不在,杨兼一大早上就要晨起,往日里清闲的作息全都被打乱了,忙碌得很。
杨兼说:“这样下去不是法子。”
“确实不是法子!”韦艺终于找到了知音,哀求说:“天子,给卑将一条活路罢!”
杨兼又说:“可是……我儿赌气,现在不愿意见朕,如何是好?”
“说到底……”韦艺忍不住小声叨念:“还不是天子朝三暮四的错?”
“嗯?”杨兼发出了一声鼻音,韦艺连忙改口说:“卑将是说……那个甚么……知子莫若父,还请天子想个好法子,把太子请回宫来,也好让……让卑将松一口气。”
杨兼放下毛笔,似乎在思考甚么,随即唇角绽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韦艺登时后背发凉,总觉得天子一定想了甚么糟糕的法子,否则怎会笑得如此诡异?
杨兼说:“韦艺,你也想送走太子,是么?”
“自然!”韦艺说:“千真万确!这还有假?!”
杨兼点点头,微微颔首,说:“既然如此,朕教你一个法子——你便从今儿个起,不要让仆役打扫府邸。”
“不要……打扫府邸?”韦艺一脸迷茫。
杨兼的唇角还挂着瘆人的奸笑,说:“是了,不要打扫府邸,用膳的承槃也不要洗刷,全都堆在一起,换下的脏衣裳也不要洗涤,全都堆在一起,至于厅堂屋舍,更不要清扫,让灰土全都堆在一起。”
韦艺其实并非一个爱干净的人,得过且过,但是听到这些,总觉得浑身也不舒坦起来,忍不住挠了挠后背。
杨兼继续说:“太子是我儿,朕很了解他的秉性,十足爱干净,你若是把府邸弄得脏乱不堪,不出三日,太子一定会回宫。”
这法子……
虽然损了点,但是听起来好像有用!
果不其然,韦艺回去之后便让仆役放假了,不需要打扫府邸,但是工钱照旧,仆役们当然欢心了,第一日没有打扫,第二日杨广这个洁癖患者便忍不了了,想去找仆役打扫,但是无论厨子、骑奴、小厮还是侍女,全都不在府中,一个个找不到人影儿,韦艺又要进宫值岗,也不在家里。
吃过的承槃、穿过的衣裳堆在一起,地上蒙着一层灰,杨广何其聪明,一看这场面,登时明白过来,绝对是杨兼的馊主意,而且还是一条有味道的计谋——馊臭!
杨广板着小肉脸,忍了一日,心想着朕甚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脏乱了一些么?有甚么可怕?
但是杨广想错了,的确很可怕,忍到了第三日,他真的忍不下去了,一刻也不想在韦艺的府邸里呆着,他冲进自己的屋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卷成一个小包袱,负气背在背上,大踏步离开韦艺的府邸,心想着大不了去找别的府邸住,蜀国公尉迟佑耆的府邸最新落成,就在附近,尉迟佑耆为人干净,井井有条,府邸应该差不了。
杨广抱着小包袱,堪堪走出韦艺的府邸,定眼一看,府门口竟然停着一辆辎车,有人站在辎车旁边,笑得一脸“老谋深算”,可不就是杨广的便宜爹,当今人主杨兼么?
杨兼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杨广的性子,一定忍不了三天,于是第三天便放下手头的公务,亲自来到韦艺的府门口等候着,果不其然,这还没到正午呢,杨广卷铺盖跑出来了。
杨兼三日都没看到杨广了,三日不见,总觉得便宜儿子更加可爱了,小肉脸气哼哼的,板着脸,小嘴巴不自觉的微微嘟着,标准的川字眉,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包袱。
杨兼恨不能抱起可爱的儿子,亲一亲他的小肉脸蛋儿!
杨兼稳操胜券,十拿九稳的说:“儿子,跟父父回宫罢?”
他说着,亲自打起车帘子,请杨广上辎车。
杨广紧紧抱着小包袱,肉呼呼的小肉手差点把小包袱给手撕了,似乎十足不甘心,僵持了一会子,却还是抱着小包袱上了辎车。
杨兼得意的一下,儿子还是儿子,你老子还是你老子,果然知子莫若父,杨兼可谓是把便宜儿子拿捏的死死的。
杨兼上了辎车,笑着说:“乖儿子,还生气呢?父父宠爱旁的包子,那不过都是……”
杨兼思考了一番,随即说:“嗯,逢场作戏。”
说完之后,杨兼登时觉得自己这口气,好似大猪蹄子大渣男似的。
杨兼又说:“儿子,想食甚么,父父一会子给你去做,如何?”
说话间,辎车已经入了宫,天子的辎车不必停在公车署,一路往前行驶,还没到路寝宫门口,杨广突然朗声说:“停车。”
骑奴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把车子停下来,杨兼说:“儿子,还没到路寝呢。”
他的话说到这里,小包子杨广动作飞快,直接一窜,从辎车上灵动的跳下来。
这里并非是路寝宫,而是太上皇杨忠下榻的宫殿,杨广也不要小包袱了,跳下来便跑,颠颠颠的跑进宫殿中,用最奶萌的嗓音喊着:“祖亲!窝来啦——”
杨忠没想到乖孙来了,连忙迎出来,小包子像是个小炮弹一样扎进杨忠怀里,还蹦蹦跳跳的说:“祖亲!祖亲,抱抱!”
杨忠登时眉开眼笑,立刻将孙儿抱起来,说:“哎呦喂乖孙,乖孙怎么来了?是不是想祖亲了?”
杨兼吃惊纳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追下辎车,追进殿中。
便听到杨广奶声奶气的说:“孙儿好想好想祖亲鸭!那这样叭!孙儿住在这里,陪着祖亲好不好鸭!”
“好!”
“不好!”
杨忠和杨兼几乎是同时发话。
杨兼可是费尽心思,才把小包子杨广接回宫中的,哪知道接是接回来了,儿子竟然要跑到爷爷这里住,那做爹的怎么办?
儿子不在,大批大批的文书还是要自己批看,晚上没有人体工学抱枕,早上没有小肉脸,这种日子,甚么时候是个头儿?
杨忠却欢心的不得了,抱着杨广不撒手,说:乖孙儿,你想留在祖亲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嗯嗯!”杨广故意拉长了声音,甜甜的说:“祖亲最——好啦!孙儿最——稀饭祖亲啦!”
杨兼:“……”
杨兼把杨忠拉到一边,低声说:“阿爷,您怎么这样?儿子好不容易才把广儿接回来的。”
杨忠则是说:“我儿,对不住了,不是阿爷不帮你,乖孙好不容易要留下来,要不然……你过些日子再来接走?”
杨兼:“……”
小太子杨广回宫是回宫了,但是并没有回路寝宫,而是跑到太上皇那里小住,杨兼这回是真的发愁了。
杨兼没了法子,便紧急召集了一个廷议。
蔡王杨整、滕王杨瓒、齐国宇文宪、赵王宇文招、兰陵王高长恭、安德王高延宗等等,全都聚集在路寝宫中,还以为是甚么要紧的事情。
宇文会说:“突然把咱们都召集过来,是不是梁人的事情?我听说梁人闹了地震,死伤无数!”
韦艺说:“我觉得是陈人的事情,最近陈人特别不安分。”
高长恭说:“我等还是不要猜度了,等人主出来,自有分晓。”
众人正说话间,杨兼果然来了,他一个人走出来,身边也没有仪仗,看的众人有些迷茫,今日不是廷议么?怎么连中官都没有?
杨兼说:“坐,诸位不必拘束。”
众人全都在席位上落座,宇文会沉不住气的说:“天子,到底是甚么重要的事情,召集我等过来廷议?是不是梁人不安分了?”
杨兼摇摇头。
韦艺说:“一定是陈人,我说甚么来着?一定是!”
杨兼复又摇摇头。
“也不是?”高延宗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是不是梁人和陈人合伙了?他们一定是看咱们北方联合到一起去了,想要趁着现在不安稳,分一杯羹,对不对?”
杨兼还是摇头。
赵王宇文招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是……人主,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儿啊!”
杨兼这才幽幽的说:“其实……寡人今日找你们来,是来商讨一件,比梁人更棘手,比陈人更可怕的事情。”
众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杨整小声说:“难道是突厥?”
杨整开了一个头儿,其他人也发散起来,杨瓒说:“可能是吐谷浑。”
众人不停猜测着,便听到杨兼终于揭晓了谜底说:“是……太子。”
“太子?!”
众人诧异不已,都不知道太子怎么了。之前太子谋害天子的事情,已经不攻自破,原来是毕国公宇文贤野心勃勃捣的鬼,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子又怎么了?
杨兼把手肘支在案几上,叹了口气说:“太子……回宫了,但是住在太上皇那处,不随朕回来路寝宫,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眼皮均是一跳。
兰陵王高长恭干笑了一声,说:“太上皇宠爱太子,太子小住几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宇文会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说:“今日前来,不是商议作战之事的么?”
杨兼淡淡的说:“这一战,也很关键。”
宇文会:“……”
杨兼说:“你们议一议,给出一些意见来,朕该如何将太子接回来。”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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