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2）
生活啊，就是不容易呐。
张海峰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哪儿来的这许多多愁善感，拾掇拾掇都快能出本儿书了。
大概是要离开老东家了吧。就像鸟儿要飞离居住了多年的巢穴，即使那里总是有一些自己不喜欢的棱角磕绊，但终究是一路陪伴着走过的地方，如今即将决裂，多少还是有些令人唏嘘的。
想到这儿，张海峰就想起一个人来了。
陆涛还是可以一聊的。
他翻出陆涛的聊天框，打字道：“乔巧今晚可能要喝高，我们会送她回去。”
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谢元仪家里去了。
张海峰心想这陆涛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都不用他怎么费心地，乔巧的资源就好成这样了。等《烟雨楼台》播出了，乔巧那咖位腾腾腾地往上蹿，简直就是躺赢的节奏。
张海峰越琢磨越觉得陆涛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
现在乔巧连回家都是他送了！
不一会儿，陆涛就回复了。
“她又喝酒了？哎，那得麻烦你给她点儿醒酒药，我今天忙昏了头都忘记和她说试镜的事儿了。”
“试镜？这么快就搞到新本子了？”张海峰心道陆涛这家伙可以啊，手真够长的，“哪个导演的？”
“嗨，说来惭愧，就是魏导那部《女帝》。”
张海峰俩眼一瞪，那不是本来说给谢元仪的吗！
张海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愣了老半天，他终于琢磨通透了。
川海这招儿真够损的！
张海峰摇摇头，对老东家最后一丝残念也消了个干净。
川海和魏谦团队合作的《宜章皇后》播出后收货了巨大成功，双方都表示非常满意，刚好魏谦手上还有个本子他觉得也非常好，值得拍，于是双方又紧锣密鼓地准备开展第二次合作。
正如谢元仪对乔巧说的那样，这部剧又是一部大女主戏，背景在古代。并且有了之前《宜章皇后》的成功，这次的赞助简直都不用去拉的，天天都有各大赞助商的公关上门卖广告。
资金完全充足，这部戏无论是剧情还是场景方面，都是妥妥的大制作。
只是魏谦虽然拍的商业片，但在选角儿方面依然十分讲究，条件几近严苛。
他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女主要是谢元仪。
这下川海可就犯了难。
常言道家丑不外扬，谢元仪要和川海闹分家这事儿只有谢元仪团队和川海的高层知道，在彻底闹掰之前，谁也不想把这事儿给抖落出去让人看笑话，结果自己又捞不着好。
谢元仪的态度十分明确，她不会再接电视剧。
川海的方向也十分明确，就是要拍电视剧。
国内电影圈糊成这样，一部电影从拍摄到上映，若是想在质量上下功夫，那工作周期至少也得是电视剧的两倍，可以说是非常耗时耗力耗财了。
就这样，一部电影的上映档期也就那么长，付出了那么多成本，结果宝全押在那短短几个礼拜。
现在不仅审批制度让人捉摸不透，观众的口味也是众口难调，谁也说不准一部电影在叫好的同时，能不能叫座。
现在国内的电影圈生态就是如此，好的资源都被少数集团握在手里，却偏偏不爱用，宁愿白白糟蹋让圈子的生态愈发恶化也不愿意放下身段，沉淀下来拍点有意思的东西。
而有雄心壮志想拍出好电影来的，从审批到筹划，再到拍摄，发行，几乎处处都要收到来自各界的垄断与压制，好不容易上映了，结果题材太小众，角度太偏僻，观众又不买账了，最终血本无归，元气大伤。
这个烂片横行的时代，是部分观众和一些资源垄断集团双向推动所造成的。
川海现在就是这样，手里握着大把的资源，就是要拍周期短来钱快的电视剧。
话说回来，魏谦一提出这个要求，川海顿时就傻眼了。
谢元仪明确说了不演那公司也没辙，谁让她是大牌呢，就是可以任性。
川海高层恨得牙痒痒，魏谦这要求提得，也太难为人了吧。
可是目前国内电视剧圈儿里，魏谦的资源和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号召力也是非常厉害。他手下有专业的编剧团队，写出来的本子质量都十分过硬。
总之，魏谦接下来要拍的电视剧，绝对是块大肥肉。
川海这么寻思着，顿时就计上心头了。
你谢元仪不肯接，乔巧总行吧。
乔巧以前靠着谢元仪，后来自己凭实力征服了观众，收获了大量粉丝，如今《烟雨楼台》正在定档，那时候她的知名度也彻底能打响了。
乔巧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有颜有演技，年底到了，她再拿一个两个的奖，咖位一升，去演魏谦的戏完全不成问题。
所以川海决定耍一个阴招，那就是让以谢元仪的名义答应下来，反正魏谦也是口头要求，毕竟选角儿这种东西虽然有主观的东西在，但具体操作还是得按流程来的。他可以说要谢元仪演，但合同上可不能这么写。
魏谦那边搞定了，川海便先行通知陆涛，让他筹备乔巧接下来的行程。反正乔巧和谢元仪关系那么好，谢元仪又不想拍，那就让她的好姐妹乔巧上呗。
到时候乔巧搞一张谢元仪的推荐信什么的，把人和信往魏谦那儿一塞，谅他也是没什么话好说。
那会儿合作协议已经签了，谢元仪也亲自表态了，乔巧我也给你送过来了，这三样儿就等于把魏谦架在高架子上，不答应就不让你下台。
太流氓了！
张海峰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忍不住摇头。
陆涛见张海峰半天没回消息，以为他气到了，又发过来一条微信。
“我打算今明两天就和你说道说道这事儿，可是就是开不了口，毕竟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让你们担了，真是有点不像话。”
这哪里是有点不像话，这简直太不像话了好吗！
到时候川海钱是捞着了，可谢元仪在魏谦那儿的信誉可就悬了。
若是乔巧能演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魏谦指名道姓要谢元仪出演的角色，万一她要是驾驭不了，砸了，那谢元仪的信誉也就跟着一起砸了。
唉，这都些什么事儿啊！
“你应该早点儿和我说的。你也知道谢元仪和乔巧她们，推荐信什么的谢元仪当然愿意写，不过你觉得乔巧能行吗？”
张海峰打完这一串字，觉得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智商都为零。
谢元仪自己这会儿都泥菩萨过河，还想着帮乔巧，这可让他说些什么好啊。
“其实我也还真不知道。乔巧从第一次开始，每次拍戏都能给我惊喜，可是她不是专业的，这部《女帝》的主角还真是不好演，我现在也悬得很。”
张海峰苦笑道：“那能怎么着，公司已经签下协议了，这部戏就是川海出品，谢元仪不演，乔巧不演，那就落到别人头上了。”
陆涛犹豫了数秒，打字道：“我明白。”
张海峰呼出一口气：“明白就好。”
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去酒店接人了。
张海峰发动好车子，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真的，特别谢谢你们。”
张海峰淡淡一笑：“客气。”
宴会接近尾声，乔巧果然喝高了，趴在桌子上朝谢元仪傻乎乎地笑。
谢元仪对她伸出一个指头：“这是几？”
乔巧一愣，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随之又嬉皮笑脸道：“一！”
谢元仪点点头，还好，没有醉倒亲妈不认。
乔巧突然扯过谢元仪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这是几？”
谢元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不比手势，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几？”
乔巧笑得更加开心了，眼里一片狡黠。她小声说道：“谢元仪，小笨蛋。”
影后大人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乔巧抓着她的手，又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这是零。”
谢元仪歪头：“为什么？”
乔巧抬起脑袋，往周围看了看。
大家此时喝醉的喝醉，聊天的聊天，提前回家的提前回家，没几个人注意到乔巧和谢元仪的这个角落。
乔巧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谢元仪怀里，双唇轻轻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一，我是零呀。”
谢元仪正端着酒杯喝酒，听见乔巧这话，顿时就喷了。
“谁教你说的这些？”谢元仪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乔巧。
乔巧靠在谢元仪怀里就不肯起来了，像只无尾熊一样，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满意地喟叹：“哎，真舒服诶。”
谢元仪拍拍她的手臂：“告诉我，谁教你这么说的？”
乔巧痴痴地傻笑：“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天，我就去网上搜了一下，然后我就知道一和零了，嘿嘿嘿”
谢元仪顿时面色复杂地想象着乔巧一个人悄咪咪地握着手机，输入“同性恋攻受关系介绍”，然后弹出来的搜索结果。
肯定不止有“一和零”这种答案，同时弹出来的还有各种小广告，弹窗网页，这些充斥着那些邪恶小画面的
噫，她说好的天然纯洁无污染的小奶猫呢！
谢元仪深呼吸几口气：“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嘿嘿嘿，”乔巧傻笑着，神秘兮兮地凑到谢元仪耳边悄悄说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哟，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谢元仪闭了闭眼：“我不说，我保证。”
她不说，她只做。
乔巧顿时直起身，上下扫视了谢元仪一通，仿佛确认身份一般。
“嗯。”乔巧点点头，这个小姐姐看着温柔可人，应该值得信任。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到谢元仪面前。
谢元仪一接过本子，顿时面色就更加复杂了。
《女神攻略日记》。？？？
谢元仪看了一眼乔巧，发现乔巧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谢元仪发现乔巧的双眼虽然清澈无比，但里面找不到一丝语言，充斥着大片大片的茫然。
她喝醉了。
醉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写了好久的呢，你慢慢看，别急。”乔巧握起谢元仪的手，帮她打开本子的第一页。
“攻略女神的目标是什么？”
“——扑倒！扑倒！扑倒！”
底下还十分贴心地标注了日期。
大半年前，乔巧刚接到烟柳这个角色的时候。
谢元仪：“”
以后 以后再也不能让这家伙喝高了！真是什么都敢乱说！
不过谢元仪发现，每次乔巧喝醉了，她都能解锁一些新东西。上次是“小汤勺”，这次更劲爆，直接来了个日记本。
小奶猫真的是耿直本直了。
谢元仪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怎么会把这本子放在包里到处带的？”
乔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谢元仪的话给听进去。
香槟后劲儿太大，乔巧今晚贪恋红酒的香味，不知不觉喝下去五六杯。她的酒量本来就差，这么一喝，到现在，显然是已经不行了。
乔巧真的喝醉了。此时的她都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眼前一片模糊，浑身都是自己身上的酒味儿，只能本能地靠触觉和熟悉感靠着谢元仪。
至于谢元仪刚才问她的话，乔巧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脑袋晕，疼，麻妈妈，我想睡了。”
乔巧的双手在空中胡乱地伸着，一个抓空，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要倒到地上。
谢元仪眼疾手快地赶紧抓住她，扶起来，让已经化身软绵绵的乔小面团巧靠在自己怀里。
这日记本在这公众场合，谢元仪不方便也不想看这样私密的东西，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本子塞进自己包里。
拿回去慢慢研究。
谢元仪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解锁了屏幕，看到张海峰发来的微信。
“三号有狗仔，改成五号了，从一楼靠近地下室那个路口出来。”
谢元仪飞快打字回复道：“来了，五分钟。”
她想让乔巧穿上外套，不然等会儿走出去，这大冷天的怕她受凉。
哪知乔巧已经几乎全然市区了意识，一点儿都不听话，谢元仪给她套了半天，都穿不上一个袖子。
郭子松也喝高了，但是他酒量好，只是行动迟缓一些，脑子依旧清醒着。
他问谢元仪：“有人接吗？”
谢元仪点点头：“在楼下等着了。”
“那你就别给她硬套了，就下面那几步路还能冻着？她都快睡着了，赶紧给她带下去吃点解酒药。”
谢元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对，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把乔巧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拎起两人的包，半扶半抱着乔巧，起身和还在大厅的人道了别，便往酒店楼下走去。
张海峰的车停在路灯下，这样即使不亮车灯也很容易找到。
谢元仪身上扛着两个人的重量，从楼上到楼下再到大堂外，她已是出了一身的汗，走到出口处被冷风这么一吹，浑身的汗都倒吸走了身上的热量，冻得她猛地一哆嗦。
谢元仪下意识的把外套给乔巧裹上，边往车上走边轻轻摇晃着她：“乖，先别睡，啊。”
上了车，张海峰把醒酒药和保温杯递了过来，谢元仪赶紧给乔巧喂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张海峰从前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犹豫着，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那部戏，公司给乔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