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2)
刘凤义一听便气红了脸:“不要再提那孽徒了,若不是他,朝山怎么会死,青竹峰又怎么会到这一步?!”
郑长行便不再说话了。
两人又安慰了宴芳林几句,这才离去。
洪英从帷幕后头走出来,说:“师叔,我觉得这些掌门人的话在理,这掌门之位,我不能当。”
宴芳林心里却堵着一口气,道:“他们想让我做掌门,无非是看我病弱,想要拿捏住我而已。我如果此时听了他们的话,将来做了掌门,不也要继续听他们的话,那我这掌门做的也太憋屈了。此事和你无关,不外乎他们欺我青竹峰无人。长行说的对,若他们知道青池还在,只怕还不敢如此放肆……”他沉吟了一会,道:“他们若知道我的身份,只怕也……”
“师叔……”洪英惊道:“三师弟暴露了身份,才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您难道也要走他的老路么?我希望您可以光明正大,平平安安的待在青竹峰,这比谁当掌门更重要。”
宴芳林道:“韦芳的品性,实在不堪当百门之首,如今道门已经无人可以与他抗衡,只怕以后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我以前一直觉得,修道的人都快意逍遥,人生一世,若活的如此憋屈,实在没意思。 ”
他若足够强大,即便是做个魔头,又能如何呢。那些人心里要杀他害他,却又奈何不了他,想一想,也实在解气。他做十几年魔头,洪英等人也成长起来了,到时候再隐姓埋名,未必不是个好选择。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咦,很爽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修了邪术的后遗症,每当他想要放任自己的时候,胸中便会升腾起一股豪气来,好像体内的魔气,就想做无法无天的魔头。
只是他现在还不敢冲动行事。
朝山道人的灵柩就停在前庭,每日都要祝祷守灵到深夜,他从前庭回来休息的时候,夜色已深,半路上遇到陆星河急匆匆地往外走,便道:“你不是被安排到后半夜了么?你这几日太辛苦了,当心身体。”
陆星河道:“出了点事,师姐让我去看看。”
“怎么了?”
“也不是大事,虎阳山有两个弟子不见了,他们正在找。为防止他们到处乱搜,有我们青竹峰的弟子陪着要好一些。”
洪英考虑倒是周到。
宴芳林问:“他们打算去哪找?”
“说是可能在山林里迷路了。”
宴芳林点点头,道:“你去吧。”
陆星河走了以后,他便快步朝后院走去。
这些人别搜到密室那里去。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不放心,便打算去密室一趟。
他跟洪英说了一声,便往密室去了,打开密室的石门进去,便见郁青池坐在石台上,身上魔气四溢,眉头紧蹙,似乎十分痛苦,他上前走了一步,郁青池忽然睁开了眼睛,身上的魔气像是爆炸一般冲向他,几乎冲到他身上的时候,又被郁青池收了回去。郁青池的眉眼恢复清明,身上的魔气也淡了许多:“你来了。”
“怎么回事?”宴芳林问。
郁青池说:“怎么了?”
“你身上魔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重。”宴芳林走到他跟前,甚至模糊还闻到了一点血腥杀气。
郁青池从石台上下来,道:“可能是师父留在我体内的魔气,我有些控制不住。”
宴芳林说:“他们正在外头找人,若法力高强一点,这密室里的魔气,他们会感应到的。”
“找人?”
宴芳林道:“有两个虎阳山的弟子不见了。”
郁青池抿起薄唇,道:“我会小心。”
宴芳林点点头,便在石台上坐了下来,他解开乾坤袋,又从里头拿了些吃食出来,却发现他上次拿来的那些吃食,郁青池都纹丝未动。
他愣了一下,回头问:“你这几日都没吃东西?”
郁青池道:“没有胃口。”
郁青池并未辟谷,几日不进食,神色更为憔悴了,嘴唇都是青白色的。
郁青池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便在他身边坐下,拿了块糕点,尝了一口。
“师父的事,不怪你,你不要太过自责。”宴芳林道:“我知道,若非逼不得已,你不会对他下手,你是为了救我,才会杀他的。若不是你,死的便是我了。”
他说完扭头看向郁青池。
他总觉得郁青池变了许多,几日不进食,或许也是自责过度的结果。郁青池把朝山道人视若亲父,如今却亲手杀了他,要搁在现代社会,只怕要找心理医生做辅导了。
郁青池为他杀了人,他能为郁青池做什么呢?
郁青池爱他。
在经历这样的人间悲剧以后,唯一能安慰郁青池的,便只有心头这点爱了吧。
他便伸出手来,搭在郁青池靠近他的那只手上。
郁青池动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宴芳林便握住了他的手:“不要再多想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要朝前看。”
“不再想什么,不再想谁?”郁青池望着他,问:“不再想师父么?”
宴芳林点头。
郁青池却放下了手里的糕点,修长的手指微微捏紧,糕点的残渣便掉落在地上。他垂着头,薄唇紧抿,道:“我也未见你难过。”
宴芳林愣了一下。
郁青池说:“你对师父,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么?即便……没有爱,也总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宴芳林被他这话问的窘迫万分,郁青池这话,似乎在谴责自己薄情。
可他就算难过,也总不能当着郁青池的面去缅怀和悲痛吧?那不是让郁青池伤心又难堪?毕竟朝山道人是死在郁青池的手里,而起因是为了救他。
他一时觉得怪异又尴尬,便将手收了回来。
郁青池却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宴芳林转头看他,郁青池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只拿起手里的糕点,全填进了嘴里头,吃了几口,眼眶便泛起了泪光。
也不知为何,宴芳林鼻头一酸,在旁边垂着头。
两人静默地坐了一会,郁青池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其实这样是最好的,死的人已经死了,没必要去提他,我们还活着,将来也都是属于我们活着的人。”
他说完便伸出手来,握住了宴芳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