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2/2)
小婴儿简单清理过,现在身上留着淡淡的奶香味,左尧小心翼翼地摸摸它的胎毛,它也没有闹,只是浅褐色的眼珠亮亮的,盯着两个人瞧。
左尧低声说:“我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见到正常的婴儿。”
其他时候要么是杀人的鬼婴,要么是鬼怪伪造的侏儒,要么就是一具尸体。
左尧接下来的一句话是:“如果你把所有人拉到同一个地位上,这个地方只会变得混乱吧。”
如果所有人都变成“无主”的动物,社会的最底层,那就相当于将一群人投入没有法律的原始世界。
法律摸不着看不见,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多么的需要它。
“而且,”左尧继续揣测道,“如果这里已经没有了‘人’,又怎么上交人血?”
他们正站在高楼之上,江淮看着半空中的投影——
那些被左尧标记过的人正往黑帮的聚集地围拢过来,他们的轨迹是发着光的扇形,在简略的投影地图上,这一幕其实很美,但这种美丽却带着别样的腥腥血气。
只要富人区还在,他们随时可以再次扶持出一批新的“黑帮”,然后自己躺在后方。
而像雪莉这样的普通人能看到的也只有黑帮,他们也许知道富人区是什么样的存在,可连眼前剥削自己的黑帮都对抗不了,就别想什么富人区了。
江淮:“理想状态是这个底层只剩下一主一仆,但在所有人都无主的情况下,剩下的那个主人可以剥削仆兽,而仆兽可以剥削其他人,所以他们必定会想办法杀死最后那位主人,仆人也会受到释放,整个底层就都解放了。”
但是,解放之后,才是真的要出大问题。
如何限制这些人把这个地方变成无法之地?
没有人提供血的情况下他们的物资从哪里来?
还有,角斗也无法举行了。
实际上,只有人类才需要进入角斗场,动物们无论有主还是无主,都没有角斗指标,只是宠物可以代替主人战斗,所以只要成为了人,他们便约定俗成地让宠物作战。
灯光已经照到了近前,江淮清楚地看到了被灯光照亮的项圈与人,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靠近这里的第一批几乎全是“兽”。
左尧轻“啧”了一声。
江淮按了下他的肩膀:“我去解决掉主人,在他们无主之后,你帮我限制他们的行动,别让他们侵扰到这边的人。”
左尧点点头:要他看,干脆把坏人直接杀掉好了。
江淮顿了顿,他黑色的瞳孔微微反光,真的像一只猫,他说:“必要情况下,可以杀人。”
霍齐当初的感受没有出错。
必要的情况下,江淮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因为江淮可以预感到,如果他不杀某些人,有其他的,无辜者会因为他的手软而死。
这里虽然有很多活人,可其中一部分并不算人。
他本来想调笑一句,对左尧说“都算在我头上”。
可扯了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
于是江淮干脆地拉上兜帽,瞬间隐没在阴影中。
……
开灯……不,天亮了。
天光亮得突兀,也黑得突兀,只要在这里住过一天,就能明白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太阳。
江淮甩了甩手上的血,盯着黑色的血缓缓滴落,又拿湿巾细细地擦过一遍,虽然将皮肤擦粉了,但血腥味也淡了,这才走出去。
他居然挺不合时宜地觉得……有点浪费。
虽然只是手上沾了血,但这些血能换一包葱花馒头呢。
外头的光亮得刺眼,仿佛明亮只是一瞬间,而在所有人适应了这明亮后,整个空间的温度就开始升高,很快升至了“灼热”。
江淮开启了整层的地图,只有角斗场的地图还是未开启的黑色,因为在非开启时间,那里是无法入内的。
他的手背上,代表着“有主”的印章已经消失了,因为整个底层被彻底同化,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他人的脸,身旁同胞的脸,而不是一张属于动物的脸。
在光出现时,他们震惊亦或者羞怯地对望,一时间茫然又无言。
左尧抹了把脸上的汗,找到江淮时,他的表情是累过头的空洞。
在江淮打打杀杀时,他起初还有点儿作用,但后来被丢过来的人已经被吓怕了,只知道缩在角落里,左尧便去整理小山一般多的物资了。
——他得把物资分门别类放在江淮提供的空间包裹里,这是布包一样的包裹,还是无主的,防止被抢夺,最后一步是他把包裹放在自己的空间里。
所有人都把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给解开了,不过一旦他们被刻上印章,又会生成新的项圈。
江淮自己进入鬼船的时候,背部其实有一枚印章,是他短暂地失去意识期间被大胡子盖的,而大胡子看上去要在小集市上倒卖宠物,实际上是富人区的走狗。
江淮逼问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对方只茫然不解道:“你不是被进货来的吗?”
他们把“鬼船吞噬活人”叫做进货期,那段时间街面上会出现生面孔的人类,不过,因为这些人和“人类”是一模一样的,只有盖上印章才会变成相应的动物形态。
所以,捡人也被称作淘货,只有眼力足,几乎把人给认全的家伙才有淘货的能力。
问题在于,江淮把整个底层梳理了一遍,都没找到另外五个人。
要么,他们在上层,要么,他们在角斗场里。
时间临近正午——
响彻整个空间的广播声传来,就像是江淮刚进入这里还未苏醒时一样。
那声音说道:“鉴于本次角斗活动中无参与者,处决提前进行。”
“在处决完毕后,如果本层还是没有参与者,本次角斗将会遗憾地结束。”
江淮喃喃:“失败者……会在城中间被绞死?”
江淮进来时,恰逢上一场角斗结束,当时广播中就是这么说的。
他站在了“城市”正中心,但此时,附近没有一个人,因为所有人都在不得不接受一种新的关系,与其他人磨合,少部分人并不适应“重新成为人”。
江淮知道他们会关注这场角斗,他们主要想知道……江淮究竟是不是那个靠谱的、能拯救他们的人。
在正中间的铜钟敲响十二次后,代表着正午到来,角斗场没有开放,而角斗场正前方的空地上,从地下升起了十二处圆台。
圆台以正圆的形式排列,正中心为竖杆,杆上伸出粗糙的麻绳,缠绕在圆台上跪着的十一个昏迷不醒者脖子上。
江淮在这十一人中间看到了名叫“阿基莫维奇”俄罗斯人,因为他曾经在此次行动的后备成员中看到过他的信息。
铜钟再次被敲响,竖杆向上升了一截,但所有人下方的平台却并未相应升高,他们依旧昏迷着,只是被勒着脖子,上身空悬,显然并不舒服。
江淮向前走了两步。
铜钟再次发出声响,高度继续上升,已经有人醒来了,他们惊愕地看向周围——
理论上,随着铜钟一次次敲响,绳子并未伸长,受处刑的十一个人会不得不被麻绳连带着凑到一块,然后,因为无法解开麻绳,他们会踩着其他人的肩膀向上爬,自己至少能晚一点儿死亡。
江淮回想起其他人告诉自己的信息:
“在第七次后,麻绳的圈会缩紧,没人能活得下来,所有人都会被绞死——毕竟这是绞刑啊。”
“有人尝试过救人,因为要被勒死的是他的妻子,然后在踏入绞刑场范围内后,他的脖子上也套上了绳子——据说,无论处刑是三人,五人,还是五十人,总会有一根多出来的绳子,而这根绳子不仅仅是‘一根’,有多少人要救人,绳子就能变成多少根,这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阿基也醒了,江淮记得他的档案上说他拥有“假死”的能力,而只要肢体完好,在危险结束后,他都能“复活”。
和拥有异能的偷渡客们不一样,本土人士在无其他影响的情况下,获得的大多数是和鬼物相关的能力。
江淮看了看粗糙的麻绳,又看了看木头制平平无奇的木杆,再往前一步。
他踩在了边缘处,也将整个“处刑场”纳入了自己“回溯”能力的范围内,然后,他抬手,对着木杆的尖端来了一枪。
“这场处刑,不太公平吧,”江淮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看,扬声道,“处刑的对象不是上一场角斗中的失败者吗?”
然而阿基莫维奇是和江淮同批次进入的领域,他进入的时候上一场角斗已经结束了。
就算要处刑,哪里轮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