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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忧郁歌(十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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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拿出一条陈旧的布带,将它递给玛丽安,闻折柳在一旁瞧得分明,这正是他昨晚从怪物身上拿到的掉落道具。

这条布带的颜色已经旧得发黄,上面还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褐黑色血渍,边缘亦被磨损得起了毛边,只有零星规律分布的洞眼能让人勉强看出这曾经是一条蕾丝花带。

玛丽安愣在原地,她轻轻捧过这条丝带,嘴唇微微颤抖,说:“这……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是您的?”闻折柳很意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关键物品”吗?

“是的,这是我的。”玛丽安深吸一口气,“在我小的时候,我和家人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小镇里,那里时常流窜着许多无业的青年流氓,常常以欺负年轻的女孩子为乐。有一天,我出去打水,身上穿着我最喜欢的裙子,却不小心遇到了那些人,还被他们围拢起来戏弄,我害怕极了,赶紧往家里跑,一着忙,裙边的蕾丝就勾到了水渠边上……”

闻折柳知道,这就是系统设置npc向玩家透露出的关键信息了,他急忙在心中默记。玛丽安望着那条花边,脸上的神色怀恋,眼中却透出仇恨的光芒:“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裙子,是我的母亲不眠不休,连夜纺了十天的布才换来的……”

穆托问道:“他们现在呢,还在那个小镇上生活吗?”

“那种人渣,只怕早就死了吧。”玛丽安满不在乎地说,“我也没必要关心他们。”

她说完这段话,便将蕾丝重新还给了贺钦,紧接着,所有玩家都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1/2主线剧情已被触发。】

【boss已在剧情中激活。】

【请玩家协力合作,破解谜题,达成通关条件。】

所有人心下一凛,皆抬眼望着贺钦,这时,一段旋律轻快的歌谣又跟着响起。

【在挖沟机上旅游,

并且在碗碟上跳舞,

我的母亲寄给我一些酵母,

一些酵母;

她轻轻地叫我去,

并很快再来,

那些让我恐惧的年轻男子可能会伤害我。】

玛丽安离开了,闻折柳赶紧抓过一张信纸记下歌谣的内容,贺钦转身看着众人,嘴角带着邪气的微笑,一摊手道:“不吵了?”

穆托惊讶道:“贺钦兄弟,你是怎么知道……”

贺钦道:“原本昨晚就要说的,只不过当时我看大家都太累了,所以让你们都去休息了而已。”

他花费几分钟,为众人讲解了一下恐怖谷的游戏规则,杜子君道:“这么看来,系统所谓的‘破解谜题’就是要我们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是的。”闻折柳接话道,“昨天晚上,贺钦才从那只怪物身上获得了这件关键道具。”

穆托沉吟道:“刚才的系统提示,想必大家都听得很清楚了,目前只开启了二分之一的剧情,但系统既不肯给我们进一步的提示,也不肯告诉我们具体玩法,所以我猜,是不是还有其它关键物品等着我们去收集?”

闻折柳默写完方才的歌谣,抬起头说:“据我推测,就像这截蕾丝花边一样,开启下一阶段主线的关键物品,应该也在无眼怪身上。”

闻言,柯文彦当即怪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闻折柳:“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也去和那种怪物硬碰硬吗?!”

周清冷笑道:“既然害怕,那就一起出去巡夜,也别分什么每晚两个人了!这里可没能者多劳这个规矩,最好每个人都能有活干。”

周遥推了推眼镜,赞同道:“如果关键物品都在怪物身上,那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了。全团分成两个巡夜组,一组六个人轮流来吧,反正房子里的火把足够,相互都能有个照应。”

“我跟着我弟弟。”贺钦适时补充道。

穆托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现在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抓紧搜寻一下房间里其他的信息,看看能找出什么其他的突破口,晚餐时再统一交换意见。解散!”

他颇有气势的一挥手,自己就率先上楼了,身后跟着周清和周遥。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白昊、高星汉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不情不愿地开始在房间里瞎逛。

——

三楼。

周清蹑手蹑脚,领着周遥跟穆托往楼上走。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啊妇女的怨仇深!”或许是因为杜子君刚才把以熊林为首的几个男人狠狠批了一顿,周清现在心情非常好,一边语气激昂地唱着歌,一边往后招手,“同志们跟上!”

“……”周遥无语,在背后吐槽道,“我看你是活过来了。”

穆托倒是很老实,他说:“这样能行吗?玛丽安白天是不会从她的房间里出来的,想去三楼翻东西,这可是难上加难啊。”

“没事!”周清呲牙一笑,“越是看管严密的地方,就越有调查的价值。再重复一遍我们的计划哈,你们藏在暗处,我先以学做饭为由把她骗到厨房,然后你们就偷溜进去,速速滴干活!明白了?”

周遥无奈摇头:“明白了明白了,走吧。”

上了三楼,两人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看周清几句话将玛丽安叫出来,然后就在她面前手舞足蹈一顿操作,完美展示出一个弱智少女为求谋生卑躬屈膝讨好ai实属世风日下道德沦亡的形象。

穆托深沉评价:“演得可好,跟真的一样。”

周遥挠挠下巴,叹息道:“如果不出这事,我妹妹其实是想当一个不靠机械替身不搞神态捕捉也不用虚拟实景的好演员的。”

“嗯……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说话间,周清目标达成,雀跃地领着玛丽安往楼下走,成功路过俩人的藏身之处。

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遥跟穆托飞速窜起,踮脚进了玛丽安的房间。

这是一间很质朴的房间,装饰摆设都与玩家住的房间别无一二,只有面积大了点,像是书房与卧室的二合一。

穆托站在门口:“好了,你快去搜,我给你望风!”

周遥左右看了看,先跑到书桌后面,一层层拉开下方的抽屉,终于在最里层发现一个上了锁的暗格。

周遥轻笑,他保持着推开暗格的姿势,张嘴从袖口上咬下一枚细细的黑发卡,一手摸索着推进去,在锁眼里慢慢调整位置,轻轻一扣——

“咔哒”,开了。

周遥会的这项开锁技能,就是他们有底气来三楼搜查的原因。

周遥心头一松,从里面抽出几份文件,快速地翻看着。

纸上无一例外,全都描绘着眼熟的,老鹰衔麦穗的图案,他喃喃念道:“……特此设立维斯利卡特先生为当地治安官……日期是……是1740年7月15日?”

他还要往下翻,却听见穆托在门口发出紧急的嘘声,他呼吸一窒,急忙把手里的纸页按顺序往暗格里塞。要放最上面那份时,他迟疑了一下,改为把它卷了塞在怀里,然后急忙关上暗格,大致抹除自己留下的痕迹,便匆匆往门口跑去。

——

楼上发生了什么,闻折柳此时一无所知,他跟贺钦还在书房翻阅资料。

这间书房虽然小,但五脏俱全,藏书还不少,闻折柳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贺钦背对着站在他身后,修长食指轻点成排的书脊。

“哥,你怎么突然提交道具了,明明可以先给我的啊?”闻折柳小声问,“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贺钦将那条脏污的花边叠起来,笑道:“宝贝跟我心有灵犀,是,我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至于你那条吊坠,先收着吧,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闻折柳放下书本,转身装作在书柜前观察的样子,实际上是在专心听贺钦说话。

“第一,”贺钦嘴唇不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闻折柳耳中,“玩家里有内鬼。”

闻折柳遽然一惊,还不等他发问,贺钦便接着说:“第二,内鬼和玛丽安有很密切的联系。”

“第三,那条蕾丝花边的主人不是玛丽安,她在撒谎。”

这三个结论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令人恐惧,闻折柳深深吸气,大脑在惊吓之余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贺钦,【同伴】的属性与他们之间的羁绊坚不可摧,比什么诺言律法都要牢靠,他只是在思索贺钦话语中的可行性。

“仔细想想,宝宝,”贺钦温声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推出这其中的关键点的。”

关键点,关键点在哪里?

闻折柳眉心紧蹙,是什么让贺钦推断出这三条论据,又有什么东西支撑他的观点?

犹如闪电划过夜晚的天空,他的眉心轻轻一跳,舒展开来,恍然道:“是……是玛丽安给出的奖励吗?”

贺钦宠爱地笑了,他揉揉闻折柳的眉头,轻声道:“宝贝真厉害,没错,问题就出在她给的任务奖励上。”

“为什么?”闻折柳十分不解,他能通过贺钦的反应与他两次改变态度的节点猜测出关键所在,可他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任务奖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全智能化。”贺钦吐出这几个字,“因为全智能化的提案,恐怖谷中的一切都是无规律可循的,它不会依照死板的剧本走到结局,也不是什么按套路来的rpg游戏,任何举动都能引起剧情的连锁反应,名为‘命运’的巨大运算模组交织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等待着应对无穷变幻的世界线。”

“换句话来说,偶然在这里才是必然,正如你没有办法从雨水里抓住季节的痕迹,一阵风的去向也不能为人眼所探知——现在你告诉我,玛丽安在这栋物品多达上万件的房子里拿出刚好是玩家所需要的道具补充,而且可以准确连续拿出两次的概率是多少?”贺钦的声音低沉而快速,他紧盯着面前一本《小镇遗事记载》,将手里的另一本书不着痕迹地放回原处。

闻折柳瞬间醒悟:“……所以,这意味着一定有人偷看了新手转盘的结果,然后暗中告诉了她!”

贺钦翻开《小镇遗事记载》,轻笑道:“继续。”

他就像一名掌控全局的教授,正引导着他心爱的得意门生一步步接近真相。

“可是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闻折柳苦苦思索,“如果她是正面角色,那她就没必要通过这种渠道了解玩家的需求;如果她是反面角色……是了,如果她是反面角色,那她就是在利用玩家想要升级道具的心理,迫使引诱我们外出巡夜!”

闻折柳恍然大悟,他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原来如此,那我之前提出的关于巡夜任务的设置问题就有答案了:保护房屋只是借口,怪物害怕的说不定也根本不是火,她只是需要玩家走出这栋宅子!”

他兴奋地喘了口气,这种抽丝剥茧、拨云见日的推理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别着急,”贺钦不慌不忙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解开一个谜题,就意味着发现更多的谜题——”

闻折柳愣了一下,眼中的神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是哦,”他无精打采地摸着书面的封皮,“内鬼是谁,蕾丝真正的主人是谁,还有玛丽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贺钦笑着安慰他:“没事儿,一个一个来,说不定到了今晚,我们就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内鬼了。”

“嗯。”闻折柳点点头,目光狐疑地看着贺钦,“哥,你还说你没看剧本?”

贺钦好整以暇地勾起唇角,眉目间自有一股放荡的邪气,和闻折柳笑起来时那股暖洋洋的劲头不同,他笑起来的模样宛如一名背着长琴的浪子,随时等候拨弄少女的春心:“你哥确实没看过剧情线,但这里本来就是最先开放测试的第一个世界,你哥这个地位和身份,能知道的消息不要太多,随意组合猜一猜不就出来了?”

看他这个样子,闻折柳眯着眼睛,心里面痒痒的,牙也痒痒的,简直想拿小皮鞭轻轻揍这头野豹子几下,他这么想着,甫一抬手,便被贺钦捉住了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

“胆子大了,嗯?”贺钦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闻折柳后颈一捏,“还想捶你哥?”

这一下直捏得闻折柳头皮发麻,过电般的红晕从耳根顺着脖颈往下渗,连着尾椎骨那片都是酥软的,他面热耳赤,挣扎不得,只好结结巴巴地小声叫道:“别闹了哥,快放开!”

贺钦意外地挑起眉梢,还想再按着小孩儿揉两把,这时候,在外头听见动静的杜子君心生疑窦,不由转头从半掩的门口瞟了一眼——

杜子君:“……”

贺钦:“……”

发现不对劲回头看的闻折柳:“……”

三个人分外尴尬地打了个照面,杜子君已然被这三番五次的冲击洗礼得立地成佛,她慈祥又释然地摇头一笑,拈烟如拈花,吐出一口烟气,腾云驾雾,飘然离去了。

闻折柳:“……哈、哈哈,又是杜小姐啊。”

贺钦低低地笑了一声,“杜小姐?我觉得,你更应该叫他杜先生。”

闻折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面对闻折柳,贺钦总有使不完的耐心,“你应该叫他杜先生,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个男人。”

“什么?!”

贺钦无奈地道:“坐姿、谈吐,还有他抽烟的姿势,走路的体态……你没有看出什么违和的地方吗?”

闻折柳三观被震得稀碎,他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她……不,恐怖谷这种和现实百分百对接的地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bug?”

贺钦也不勉强他相信,只是将手里的书递给他,说:“那就别管他是小姐还是先生了,先看看这个。”

闻折柳一低头,看见贺钦方才拿的那本《小镇遗事记载》。

这本薄薄的书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封皮上用碳素墨水手绘了一张小镇的俯瞰图,其中标着作者的名字:亚伯神父。

“一位神职人员写的。”于是闻折柳赶紧抛开刚才那个太过掉san的问题,接过贺钦为他翻开的一页细看。

与其说这是一本书,倒不如说这是一本神父的日记,上面除了他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在一处名为阿灵敦的小镇上发生的一些完全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琐事,闻折柳脑子转的快,看书也快,他详细且快速的浏览了十来页,忽然发现了一个要害之处。

在神父的记叙里,他详细描述了数位因为在城中失业而回到小镇上的流窜青年,他们组成了镇上的卫队主力,成日里游手好闲,以偷鸡摸狗和欺凌妇女为乐,其中的一个更是治安官的侄子。

“神父生活在玛丽安以前生活过的小镇,阿灵敦。”他若有所思,继续往下阅读。

这么想虽然不太好,但自从神父写到那些流氓无赖以后,行文的内容不仅丰富了许多,可读性也更强了。

“……这些渎神的罪犯未曾受到应有的惩罚,甚至还手握武器与随意处罚百姓的权力,于是行径也越发猖狂起来,竟敢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上称作帝王。他们伤害无辜,在丰收的第一个月轮流玷污了一位名叫瑟蕾莎的……年幼的忠贞信女……”

他愣了半天,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

瑟蕾莎?神父提到的女孩为什么与圣修女同名,这是巧合吗?

“接着往下看。”贺钦说。

于是闻折柳接着念道:“……到了第二个月,他们变本加厉,除了被他们骚扰过的良家女子,还残忍地侵害了一个母亲的女儿,一个悲苦的家庭,几个伤心欲绝的亲属——他们的所作所为越发猖狂,但我在此地的任期已到,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回来,为此地的民众布道福音……哈,什么啊,这个神父居然自己先跑路了?”

接下来的内容,尽是神父在其他地方的所见所闻,闻折柳不乐意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匆匆后翻,终于翻到了小镇的结局。

“……几个月后,我又回到了这里。”他仔细读着最后的两段话,“上帝啊,这座小镇几乎完全荒废了,那些罪人已经死了,连尸体都不知所踪,镇上还到处蒙盖着死亡与疫病的阴影。治安官的府邸破败了,残缺的遗躯淤堵在穿流过小镇的溪水上游,鲜血则染红了剩下的部分。这是神的惩罚到来,还是魔鬼在人间作恶的后果?

无论如何,我最终远远离开了这里,并发誓再也不会回来。而此镇发生的谜团亦将深深埋进我的心里,直至我永久长眠在黑暗的大地之下。”

这本书完了。

闻折柳合上它,思索了一下,总结道:“就是说,镇上原来有几个无恶不作的流氓,后来凭借其中一个的关系当了镇子里的卫兵,然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后来却遭了报应,被人屠镇了?”

他又拿出先前默写出歌谣的纸张,端详道:“这么看来,‘我的母亲寄给我一些酵母’中的‘我’,指的应该就是受害人,而那些‘让我恐惧的年轻男子’,指的就是小镇上的独裁者了。”

“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一群手握武器,无人监管的士兵,”贺钦说,“会发生什么事,不用猜都能知道。”

“不过,玛丽安倒是从未提及这场屠杀,也没有说她为什么搬来了这里,这是非常可疑的。”

闻折柳眉头微皱,这时,他在按理来说是结尾落款的地方看见一团墨渍,他用指甲刮了刮,纳闷道:“这里应该有写完的日期时间吧,怎么被弄脏了?”

贺钦抽过来瞧了瞧,道:“先出去交换一下信息,有什么事可以晚饭的时候问玛丽安。”

两人于是走出书房,跟众人在餐桌前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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