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2)
前面那小少爷手里一大把的银子,大大小小竟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放在了抽屉里头。
这事实在奇怪,后头有一天阿春与阿芳见了面,说起自己的事情,不约而同说起了遇见的奇怪事。
两人听见那鸟儿的事情都觉得惊异,后又笑着感叹,“兴许是上辈子的缘分了。”
“天地间微妙,谁知道呢。”
最后去的是阿湖那里。
到宫中听见的第一个消息是皇帝已经病了有小半年了,从一开始的小风寒至今卧床不起,情况十分让人担心。
皇帝也的确和冬早的记忆中天差地别。他没了早年的意气风发与俊朗风流样,现在面色苍白的躺在龙床上,正捧着一卷书看的很安静。
“好可怜。”冬早小声对怀绥说。
怀绥的目光落在萧琰身上,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同情倒是没多少,反而隐约有些促狭的神色。
他们就算不来找阿湖,阿湖也打算想尽办法去找冬早的。
冬早糊里糊涂对萧琰没什么帮助,但是他现在的道侣是怀绥君。若是能求了他给萧琰续命,真真是弹指一下的轻巧功夫。
“仙君,您能不能,”阿湖踌躇着措辞开口,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怀绥那边就径直打断。
“不能。”怀绥目光平淡,声音也无波无澜,“他现在是凡人躯壳,你到底是狐妖,两者相侵,妖气入体时间久了必然无法承受,这是他的命数,改不了。”
冬早头一次在阿湖脸上捕捉到那样惊恐的神色,他仿佛给人扼住咽喉无法喘息,双手捏成拳头好一会儿才问,“只求仙君给个法子,只要能让阿琰在我身边多呆一天,我做什么都愿意。”
冬早给阿湖的情绪感染,又实在觉得皇帝这般模样很可怜。再感同身受的想一想如果自己哪一天要和自己相公被迫分离的光景,心里一下也跟着悲戚戚,眼睛水乎乎的盯着萧绥,又扯扯他的衣袖。
怀绥看了他一眼,这才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
“人与妖本来就该身处不同界限中,你乱了这规矩,就要承受这后果,”怀绥道,他问阿湖,“若是萧绥能活着,无论他用哪种方式在你身边 ,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
阿湖原本心灰意冷,听见这句眼中燃起了点希望的火花,“是!只要阿琰还在我身边,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
床上安静看书的萧琰丝毫不知道就在自己身边几米远,三个人正说着他以后的归属。
怀绥听了阿湖的回答后缓缓走向萧琰。他伸出手点在萧琰的额头,之间一道淡淡的金光顺着他的指尖被从萧琰的身体里抽出来。
一瞬间原本还有些生气的萧琰忽然僵硬如同死尸一般,一动不动,手上的书也无声的落在了被面上。
怀绥轻轻一弹指,那道金光便飞跃了出去,骤然消失在了室内。
而前一刻还僵硬着的皇帝忽然闭眼又睁眼,整个人鲜活回来,将那些病气全都抛到了脑后似的。但是阿湖脸上的惊喜一闪即逝,他能感知到面前的萧琰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萧琰了。
“你做了什么?”阿湖顾不上仪礼或者尊卑,径直冲到怀绥面前颤声道。
“让他的魂魄回到该去的地方罢了,”怀绥说,“这里本来就不是他的归属,,大概,”他算了算自己跑来找冬早的时间,然后告诉阿湖,“等几个时辰,他自然就来找你了。”
阿湖给怀绥这段话说得云里雾里,并不是很懂其中的意思,然而有希望就算还好。
冬早也上前拍拍阿湖的背,认真的安慰他,“阿湖不要怕,你的相公一定会回来的,阿绥不说谎的。”
阿湖勉强将快崩溃的心神聚拢在一起,咬牙等待起来。
萧琰魂魄的抽离带来的副作用非常明显。阿湖立刻看见了那皇帝躯壳里换了个魂的差别。
平时懒得脚丫子都不愿意伸一伸的萧琰,一下起来就直接去书房里头批阅奏折,每一本每一句都仔细看过去。一直从中午忙到下午,连午饭都是匆忙吃了几口便作罢。
中间又有两个从未存在过的妃子来看望他,阿湖恍然的看着,如同在看另外一段萧琰生命里没有自己的人生。
“真奇怪呀,”他听见冬早和怀绥说话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一个本来那么勤快变得那么懒,这个本来很懒的,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勤快了。”
“一阴一阳,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怀柔揉揉冬早的脑袋。
阿湖颓丧的坐在原地,默默无言的垂头,整个人死气沉沉,仿佛也给抽去了所有生气。
傍晚,日头西斜,将大地之上拢上一层火烧一般的红光。
几乎就在阿湖无法忍耐的时候,一道匆匆忙忙的声音从天空中劈下来,“我我我,我来了!”
声音他很熟悉,语气他也很熟,阿湖抬起头不敢相信的顺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广袖仙君毫无姿态的朝着他飞扑过来,一把钻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你前面说过的,无论我变成什么形态什么模样都可以接受,现在不许说话不算话啊。”
怀琰语气赖皮。
他浑身都带着让阿湖安心的味道,活生生的,用另一种形态站在他的面前。阿湖以为自己在做梦,好半天不敢拥抱回去。
怀琰于是抬起头,有些怕但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试探性的问,“你后悔了吗?”
阿湖忽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怀琰,声带哽咽的说:“你,简直可恶。”
怀琰感觉一滴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烫的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四人一起出了宫门。
宫里头除了一个萧琰,本来就没有半点儿让阿湖流连的地方。
“没有寿命的问题,也无所谓你的妖气,以后咱们能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怀琰拉着阿湖的手一路话痨,“你开心吗?”
“开心。”阿湖脾气很好,对于这样骤然的转变也并未表现出被欺骗的不悦,目光一直紧紧跟在怀琰身上不松开,仿佛一会儿不看他就能跑了似的。
一边的怀绥见了怀琰这傻样,低低地嗤笑了一声,给怀琰听见很不服气。
“你笑什么笑,”他有些得意的看向冬早,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找出一处力证反驳怀绥,“前面我让你来凡间历劫,你还说什么没意思,既然这么没意思,这鸟儿给我吧,我和阿湖会好好对冬早的。”
怀绥揽着冬早,也不生气,反道:“这的确很有意思,不过要说最有意思的是你在天界不愿意屈当我弟弟,到了人间倒成了我侄子,差了一个辈分,你说憋屈不憋屈?”
“你又气我!”怀琰气得跳脚,“棋盘一决胜负!”
四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人界的喜怒哀乐从前以后都显得太过渺小,从前和他们的关系就不大,往后就越发不相干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