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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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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迩知道,这时她站在台上,等着评委老师点评。

沈知舟看着她:“你不怀念吗?”

宋迩正要开口,孟长曦老师的声音传来:“这是一个专业的歌手。这音色太难得了,她把古典美声和流行两种唱法融合得非常到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她传达的感情,像春雨一样,不知不觉就在你心里,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泪流满面。她对音乐有态度,有理想,华语乐坛需要这样的创作者和演唱者,太棒了,她一定能红!”

后面还有其他评委的点评,但都没有孟长曦这样的激动盛情,沈知舟关了视频,接着问:“你不差钱,差人脉,孟老师把她在圈里的人脉都给了你。你的第一张专辑,孟老师担任了制作人,把自己的班底给你用,她有多少年没有替人操刀制作专辑,这张专辑的质量有多高,就不用我说了。她不缺名不缺利,这么费劲,图什么?”

“还有你,这几年,你一直在工作,几乎没休息过一天,却从来没说过累,你走得平稳,步子迈得很大,你在做你喜欢的事,你在完成你的理想,你有这么多的歌迷,那么多人支持你,等待你回归。你醒来发现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你有多崩溃,我们看的第一个医生,说必须要手术,成功率很低,可能不到四成,你一口就答应了,一分钟都不想等。现在我们不断地换医生,找更好的医生,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六十五了,你反而不想做了,为什么?”

沈知舟满是疑惑。

宋迩听着,仿佛无动于衷,直到沈知舟说完了,她才告诉她:“我怕死。”

沈知舟静了下来,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沈知舟才问:“如果你没有遇见裴霁,你会怎么选?”

下午宋迩和父母说话时,沈知舟不在,她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她猜得到问题的症结在哪里,这段时间来的变数,只有一个裴霁。

她发现了,宋迩也就不再回避:“手术。”

沈知舟猜对了,她闭了下眼睛,说:“我知道,你有才华,你写得出歌,你干脆退居幕后,做制作人,工作室也建起来了,还可以签约新人,选好的来唱你的歌。你的理想可以换种形式实现,你的事业也不会中断,只是换了条路走。可你不觉得很没意思吗?是你想要的吗?”

她对宋迩的了解很深,说的话,都踩在了宋迩的最放不下的点上。她没有停,接着问:“还有裴霁。你眼睛无法复明后,你还敢去接近她吗?你不敢,你觉得你们之间有差距,你觉得即便你勉强到了,也总有一天她会嫌你累赘,嫌你烦。”

“假设有一天,她喜欢了别人,那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没法再登台,也失去了待在她身边的资格。那么以后,你要怎么办?”

这是沈知舟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就离开了,留了空间给宋迩去考虑。

宋迩很清醒,她知道,沈知舟有私心,因为沈知舟把未来都押在了她身上,工作室是建起来了,但撑得起来的艺人只有她一个。

如果现在需要面对选择的是沈知舟,宋迩笃定,她一定会选择不做手术,因为她不敢赌,她害怕赌输了,她儿子怎么办?她儿子才上小学,还需要人照顾。她也会怕再也见不到她爱的人。

但刚刚,沈知舟避开死亡这个可能,一条一条地跟她分析,踩住她的痛脚逼问她的时候,宋迩没有反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因为没有意义。

大概是被教授传染了,没意义的话,她就没有表达的欲望。

宋迩站起来,在小客厅里走。

她想这里开灯了吗?应该开着,沈知舟总不至于在黑暗里和她说话。那开的是哪盏?有多亮?直视灯光的时候,刺眼吗?

她仰起头,想要看看灯光,却连灯在哪个位置都不知道。

裴霁从进家门就感觉不适。她照常坐下吃饭,洗碗筷,进书房工作,中间还发了几个邮件,布置了下一个阶段的各种工作安排。

夜晚过得非常充实,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

她严谨地按照日程表来,十二点二十分钟,她洗漱完成,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然后,她发现,她怎么都睡不着。

宋迩频繁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她还没有和她说晚安。

裴霁睁开眼睛,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宋迩的微信,也没有宋迩的电话。

裴霁把手机放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睡。

卧室里很安静,裴霁的呼吸很规律,仿佛一切都好起来了,她终于回归正常的作息,接下去的时间都可以严格地照着日程表来,不用经常被宋迩突如其来地打乱了。

半个小时后。

客厅亮起了灯,裴霁穿着睡衣在擦地板。她面无表情,盯着地面,一丝一毫的灰尘都不放过。

她看到一根头发,根据头发的粗细软硬程度,判断是宋迩的。

裴霁皱了下眉,起身把头发丢进垃圾桶。

擦完地板,她把家具都擦了一遍,擦完家具,她又把本来就很整齐的家具摆件都重新摆放了一遍,把橱柜里的碗一只只对整齐,把桌子上杯子摆到最中间,使桌子两边以最中间那条线为中轴线形成最标准的轴对称格局。

她还去书房把书架整理了一遍,把所有的书,从按照规格厚度,改成按照学科领域重新排过。

裴霁毫无困意。

她困惑地来到宋迩卧室门外,看着那扇门,决定明天给宋迩打个电话,告诉她,每晚的十二点二十分要跟她说晚安,否则,她睡不着。

裴霁做了决定,才回到卧室,已经凌晨三点了。她闭上眼,决定对自己进行一场强迫式的睡眠。

五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裴霁马上坐了起来,打开灯,拿过来一看,是宋迩的微信。她连忙点开,宋迩给她发送了两个字:“教授”

没有标点。

裴霁发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她觉得她应该要热情一些,因为她等宋迩等了一晚上,于是她飞快地回了:“?”

“还没睡吗?”宋迩又问。

裴霁热情回复:“嗯。”

她盯着手机屏幕,认真而严谨,犹如在看最前沿的学术报告。

过了大约半分钟,宋迩打电话过来了。

裴霁想按接听,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湿了,于是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才接起来。

宋迩已经躺下了,只是睡不着,所以才向裴霁发微信,没想到裴霁也醒着。

“今天这么忙啊?”宋迩温声道。

她的声音很温柔。裴霁莫名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太明亮,于是她把灯关了,躺了下来。

“不忙。”她说。

宋迩侧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听裴霁在她耳边说话。

“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可高兴了,总算人烦你了。”宋迩笑着说,心里却是涩涩的。

“没有。”裴霁给了否定回答。

她的话语很简短,声线冷清,却好似带了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宋迩静静地听着,她有些克制不住,对裴霁说:“我很想念你。”

说完,眼泪就出来了。

她在不断地对自己出尔反尔。她想不做手术了,不再追求裴霁,就做她的朋友吧,总好过手术失败再也看不到她。

可她还是忍不住对她说暧昧的话,想要和她靠得近一些,期盼她的目光能落在她身上,期望她能对她的心意有所回应。

裴霁过了一会儿,才说:“嗯。”

宋迩笑了一下,想了想,大着胆子问:“那你想念我吗?”

如果她问的是你想我了吗?裴霁就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想了。从她踏入家门开始,直至宋迩找她的前一秒,她都在想她。

可宋迩问的是想念。

裴霁对这个词很陌生。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宋迩有些失望,但又没有那么失望,她有心理准备,这个问题对教授而言大概确实很没意义。教授多半会不理她。

她正想说些别的,把这场深夜里的对话延续得久一些,就听裴霁慎重的声音传来:“可不可以精准地定义一下想念。”

她问得很呆,却又那样认真。

宋迩先是愣了一下,居然连什么是想念都不知道吗?她还带着泪水的眼睛里染上了笑意,但下一秒,心疼猝不及防地布满了她的心。

该是怎样压抑的成长环境,才会让教授连想念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嗓音低柔了下来,既温柔又像是带着黑夜里才有的诱惑:“是要我教你的意思吗?”

裴霁还是很认真,她像个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真诚地说:“是。”

宋迩的嘴角扬起,轻柔说道:“那你要叫我宋老师哦。”

“宋老师。”裴霁没什么犹豫就叫了,为了让自己显得恳切一些,她又说,“请你教我。”

显得急迫而又依赖。

深夜的寂静中,宋迩握紧了手机,这一瞬间,她真想把所有与爱有关的事都教给她。

教她想念她,教她喜欢她,教她爱她。

教她,占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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