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瓷器们早就习惯她对待小孔雀独一份了,明明是不会说话的瓷器,可能连生魂都没有,但是宁姝就是格外喜欢他,安寝的时候也只带他一个进去。
“晚安,小孔雀。”宁姝冲着孔雀蓝釉罐笑了笑:“今晚你不在这里,对不对?”
她不知道,她只是感觉。就像感觉小孔雀其实是会说话的一样,此刻也感觉小孔雀不在,只留下了个瓷罐子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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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内,荀翊利落妥善地处置完刘师行刺的相关人员。轻的重的,仔细巧妙地维护好朝中那微妙的平衡。
他不能逼得太紧,太紧太急便会破了这平衡。一方搏命反噬难保会引来不堪后果,凡事从缓,但却不能心有柔肠。
戴庸见他忙完,这才在旁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几日都未去太后那儿了。因着之前那事儿,太后问过好多次,生怕皇上身子抱恙。”
荀翊略点了下头:“走吧。”
他这母后,说疏不疏,是他唯一的亲人,但说亲又不亲。
他打小未在母亲身旁长大,吃了许多苦只求保住性命。外戚当权,但凡不是皇后生的,那便是皇子不当皇子,公主不当公主,后宫里有的是法子能让你名正言顺的没了。
由肚子里就一尸两命的;害个风寒无端端没了的;冬日跌进池水里冻死的,花样百出。到了最后,连先皇都不敢再宠幸后宫了。
荀翊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所以他装作痴痴傻傻,提防着身边的每个人,刘师这般雕虫小技他早已领教无数次,如今又岂会看在眼里。
先皇病逝的时候只剩他一个皇子,内戚见是他,以为痴傻好欺就扶他继承皇位,可谁知少年皇帝是只乔装的野兽,暗中培植己系,待到内戚惊觉大事不好的时候,早已经被哄着签了认罪状,没了脑袋。
这一路走来,荀翊的身旁从未有过其他人,更别提这位性格柔弱的太后了。
可生母依旧是生母,有了她,朝中才能有些人情味,荀翊才不至显得手段太过。
“皇上快歇歇,今日定又劳累了。”一见皇上来了,太后连忙说道,又吩咐嬷嬷将早就焙好的川贝银梨汤端上来,“皇上喝些,秋日天干,这汤羹最是去火润肺腑不过。”
“多谢母后。”荀翊将汤碗放在一旁,倒也不急,说道:“想必这汤羹定然好用,母后近日气色颇好。”
太后下意识地轻抚了下自己的面庞,这又笑道:“这倒不是汤羹的好处。是前几日寿宴宁府送上来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配方,用起来麻烦是麻烦些,但敷在脸上却极为舒服,甚至比宫里采制的膏方还好用些。”
“哦?”荀翊问道:“可是自己做的?”
“是。”太后应着,让宫女去里间取了膏方来递与皇上:“眼见着寒冬便来了,皇上拿去涂涂手罢。”
荀翊托着手上的胭脂红圆瓷盒,瓷器入手冰凉,不知要多久才能捂得起来。他知道这小小鸭蛋圆的瓷盒是宁姝特地挑的,是个不沾生魂的批量瓷,大小握在女人手中也是刚好。
她费了大工夫,手上还烫了两个泡,晚上躺在床上委屈巴巴的,想要把泡挑破又害怕,纠结了许久。
由里到外,她都是用了心的。
太后见他不语,便又说道:“每年寿宴虽说要节俭,寿礼也从简,但到最后送到哀家手里的仍是暗处藏着珍贵。譬如同是宁府的寿礼,那妹妹送的是卢会膏方。可这卢会自打由西边进来,都是些晾干了的叶块,生叶子要想送到京城里可是要费大工夫大价钱的。”
荀翊:“母后又如何知道这瓷盒里的东西就不贵重呢?”
太后由他手上拈过胭脂红圆瓷盒,打开外层,里面服服帖帖的躺了张小纸:“喏,这膏方里添了什么,如何用,都写的清清楚楚,可见人也是心细的。相较而言,卢会虽是好物,但哀家用了却会起风疹。”
宁柔大概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脚上,太后竟然芦荟过敏。
荀翊停顿片刻,问道:“母后是有什么要与朕说?”
被皇上拆穿,太后倒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今日哀家召了柳家夫人和嫡女来宫中,陪着哀家赏了会儿花。柳家夫人提起来她那儿子到了适婚年纪,前几日在寿宴上看中了宁府的嫡长女,又怕唐突了人家,想要求哀家赐个婚事呢。皇上说这巧不巧,这鹿角膏方便是这宁府嫡长女做的。”
“母后应下了?”荀翊问道。
太后由他语气当中似是听到了一丝丝的不悦。是柳家近日出了什么差错?还是自己太过拐弯抹角?
“尚未。”太后说道。
荀翊这才略松了松,端起那碗枇杷银梨汤喝了几口,说道:“柳家嫡子柳湛尚且年轻,喜冲动用事,并非良配,母后还是不要趟这摊浑水了。”
说罢,他将瓷碗放下,临走还未忘记拿着那胭脂红圆瓷盒。
太后看着荀翊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眨了眨眼——嘶,这又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