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2)
起先, 得知不在了,明苏心灰意冷,费了数日才相信, 她等的人不在了, 否则, 怎会一寻五年,无半点音讯。
那几日间,她仔细回想, 竟发觉她隐隐之间,早已有这猜想, 只是她拼命地将这念头往下压, 不去想, 仿佛这般便可不必面对,便坚信只要她找下去便一定能找着郑宓。
说来也怪, 她确信阿宓不在以后, 脑子竟很清醒。
从前, 她想的事很多,盼着阿宓回来, 想着这天下不能就此一步步烂下去,想着吏治不可不清,想着人生在世,她总该做些事,留个名, 虽说这些年已被人视作嚣张跋扈的, 可年少时所受熏陶仍浸润在她的骨子里。
然而得知死讯后,她便觉她余生只有两件事要做。
一便是要将郑家的冤屈洗了,替阿宓讨个公道, 二来母妃处也得有个保障,不能让她晚年凄凉。
后者是她身为人女的本分,前者是害怕来日黄泉相遇,若是阿宓问起,她答不上来。
她以为她已死了心,如一木偶人一般,无甚欢喜与畏惧可言了。
直至她看了那话本,联想起她们之间的相似,发觉兴许皇后就是阿宓。她的心便在顷刻间活了回来。
她这才知,她不是死了心,而是她的一颗心与阿宓系在一处,她在世间,她便活着,她不在,她便同她一起。
她想设法地找寻皇后与阿宓的相似处,找寻她们便是一人的证据。
前朝那般忙碌、紧要,她一得了空便往仁明殿跑。深夜无人时,便一本又一本地看话本,看奇谈,绞尽脑汁地想,有何手段,能使一人改头换面得便好似另一人一般。
可相国寺一行便如当头棒喝。
那和尚虽是个神棍,却也使她猛然醒悟,阿宓确确实实是不在了,皇后又怎会是她。
她极感失落,这段时日细致观察下来,她越发觉得皇后像阿宓,目光像,说话的语气有时也像。
更要紧的是,分明是截然不同的长相,可皇后望着她笑起来时,也极具阿宓的神韵。
原来还是她想岔了。
但神棍话中躯体与魂魄是可分离的意思,明苏还是记下了,不论是真是假,寻个有道行的来问问便是。
只是有道行的僧道也不易寻,明苏一面令人暗中去找,一面又命寻些志怪之类的话本来看。
写话本的大多是落第书生,有些写得生动有趣,有些却是读之味同嚼蜡,明苏看得烦不胜烦,却是收获全无。寻找僧道也无眉目。
她自年初便开始找寻有能耐的道士以备来日之用了。
可有能耐的道士,却是极难寻获,半年了,一丝眉目都无。
这日夜里,她正在府中休息,突然宫中来了人,是名相貌平常,不起眼的小宦官,明苏曾在仁明殿见过他。
他急匆匆地赶来,跟在玄过身后,走进小书房里,明苏一见他的神色便知必是有大事发生。
那内侍一入门便跪下行礼,明苏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了身,不必她发问,那内侍便立即道:“殿下快入宫,陛下在康平殿中骤然晕厥,太医们束手无策……”
明苏神色剧变,不等他说完,问道:“康平殿中眼下是谁看着?”
“是皇后娘娘,娘娘先到一步,掌控住了境况,随即贤妃娘娘与德妃娘娘也到了。
娘娘的意思是殿下当速入宫,以尽孝心,但不必比二位皇子到得早。
毕竟禁军是在陛下手中牢牢掌着的,晚到一刻有利无害。”
明苏一听便明白了,若是皇帝无事,她晚到一刻,也好显得她势弱,削减皇帝的疑心。
而若皇帝不好,突然来了个山陵崩,那最要紧的便是禁军与京中防卫,至于皇帝身前,自有皇后看着,出不了事。
几乎是转瞬之间,她便分析清了其中的厉害,与那宦官道了一句:“多谢娘娘传话。”
眼下再寻人来排布已来不及了,三皇子五皇子处必然各有举措。
她未必输给他们两个,可最难的便在于若是皇帝无事,眼下动作越大的,之后便越遭忌惮。
明苏在殿中来回踱了一圈,心道,不对,皇后就在陛下榻前,亲眼所见,知晓境况,太医束手无策,有时未必是情况危急,兴许是不好开口。
何况若是危急关头,以她们这些时日的默契来看,皇后便不会说入宫尽孝,而会说入宫主持大局。
明苏脑筋转得快,想明白了,便立即懂了皇后命人传话要她做的是什么。
她将玄过招到身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玄过一愣,旋即点了下头,道:“小的明白,殿下安心。”
明苏自是放心,见时候差不多了,命人备马,做出情急之状,往康平殿去。
她到时,面色焦急地径直闯入寝殿,三皇子五皇子都在了,见她进来,又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各自松了口气。
关键时候,消息传得快是极要紧的,譬如今日,陛下若真有不好,谁先到,谁便占得先机了。
且消息灵通与否还能瞧出在宫中势力如何,信国弱了些。
明苏一到,便到榻前看了一眼,只见皇帝紧闭着双眼,面如金纸,须发似是瞬息之间白了许多,瞧着极为苍老,呼吸之间亦很微弱。
这模样,着实吓人,难怪会令众人心急火燎地赶来。
赵梁就在榻前守着,殿外也有禁军,贤妃与德妃心中如何想不好说,面上皆是急得直抹泪,逼着太医说明白,陛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如何就会晕倒。
皇子们也面作忧色,上前在榻前探看。一殿之中,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明苏站到淑妃身旁,才将目光落到皇后身上,皇后站得很前,见她看她,也朝她望过去。二人目光交汇,便似说好了一般,各自挪开。
明苏暗自一算,她有一个多月未见她了。
皇帝一直昏睡着,几位太医出殿去商量,商量了许久,方开了药方,却无一人敢笃定皇帝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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