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1/2)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桑德拉死了,桑德拉死了。桑德拉,死了。
你一定是睡着了,当你醒来时,你的手里握着一把枪,桑德拉为什么死了?发生了什么?一定是你开枪打死了她,因为她的胸部有一个弹孔,她的尸体冰凉,一定有一段时间了,而且——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
“狂人日记”,现在更重要的是把你的想法记下来,更重要的是把它们写下来,记住啊。但是,写什么呢?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发生了什么。
杰瑞不知道。亨利不知道。杰瑞和亨利这两个名字的读音相似,不知道你之前是否注意到了。
你一定注意到了,真的,桑德拉死在你的写作房里。她躺在地板上,周围全是血。血从胸部的弹孔里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双目圆睁,双目圆睁,盯着你,盯着我。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警察不在这里,这意味着她在你的写作房里遭到枪杀,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这符合常理,因为她死在你的写作房里,周边全是血。
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杰瑞。
好好想想,记住啊。
你记得什么呢?
什么也不记得,但是,快速扫一眼“狂人日记”,日记在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那人在墙上粘好垃圾袋,坐在椅子上;枪的保险栓关着,所以无法射击,然后桑德拉过来了。我们都不记得和桑德拉说过什么,但一切都写在日记里,你已经读过了。
你打电话给汉斯,六个小时前你就打电话给他了;猫在几年前就死了,但你仍然在给它买猫食;再之前,面包师和桑德拉苟且偷欢,你搞砸了婚礼。你得再打电话给汉斯,看看他是否来了,如果他来了,你需要问他你都说过什么,你需要知道什么让你如此愤怒,愤怒到你打算自杀,用放在你办公桌上的、触手可及的那把枪——打死——桑德拉。
“杰瑞完了。杰瑞很困惑。杰瑞……”
闭嘴,亨利,为了上天,请,闭,嘴。
你感觉大脑像是在溢血,像是肿胀得要爆炸一般。你要打电话给汉斯,他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有人在你的信箱上写“婊子、贱货”怎么办?你还能打电话给杰瑞。但如果要处理一具尸体呢?现在,你只能打电话给汉斯了。
但你不想处理尸体。你只想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既然发生了,那就执行第一计划吧:用枪打爆你的头,不套枕套。
你这样做了吗?你做这件可怕的事情了吗?
你不知道。如果你做了,你当然会知道的。不是吗?
“杰瑞搞砸了,杰瑞是个懦夫。”
闭嘴,亨利。
你需要打电话报警。你需要。
你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知道。
你希望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坏消息:桑德拉死了。
坏消息:桑德拉死了。
“搞什么鬼?”杰瑞说。
“路上再解释。”
“去哪儿?”
汉斯驱车离开,把史密斯太太和她的邻居——杰瑞的老邻居——甩在身后,那些房子在眼前呼啸而过,那些他曾经每天都能举目可见但再也没有任何印象的房子。
“你还记得什么?”汉斯问。
“五分钟前什么也不记得,但是我现在记起大部分,从今天在那个女人的房里醒来开始。我记得找到你让我去的那个公园,在那儿等着你。我……啊,妈的,我想我一定睡着了。之后就是我在我原来的房子那儿。”
汉斯说:“我跟你说过好几遍了,我觉得警察可能会跟踪我,我认为马上过来接你太冒险了。我上网看了看,疗养院有一个网站,因为现在随便一个什么玩意都有一个网站,除了告诉世人他们的业务范围,还告诉世人具体由谁开展那些业务。网站设有工作人员专栏,还有简历,只有一个人叫艾瑞克。我打电话给你,你说你决定问问他这个家伙。之前你的论断很有道理,我们至少应该跟他谈谈,对吧?我们还应该趁他不在时搜搜他的房子,看看能找到什么。”
“那他为什么在车上?”
“因为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汉斯说。这个场景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不过不是在杰瑞的书里,杰瑞心想。“在网上看到他的名字之后,我又在电话簿里找到他的地址。我给我的一个哥们儿打电话,开车去商场,在厕所里找到他,把我的车钥匙交给他,他把他的钥匙交给我。两分钟后他拉响火警,人们都向外面涌去,在人流中我甩掉了尾巴,然后走进停车场,开着我哥们儿的车到艾瑞克家。就是这样,这是艾瑞克的车。”
汉斯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再正常不过了,杰瑞猜测对汉斯而言绑架可能非常正常。他回头看看艾瑞克,他的双手用胶带反绑在背后,眼睛上也粘着胶带。
“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汉斯说。杰瑞对艾瑞克有罪这一想法还不太确定。“我给他打了一针,可能跟那些护理员给你打的针一样。”
“那你去搜他家了,给他打了镇静剂丢在车上?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我敲了敲门,我想如果他给我开了门,我可以问他一些问题。”
“他给你开门了?”
“没有,所以我以为他不在家。”
“你闯进去了?”
“当然。我闯了进去,心想如果他是个作家,他可能有写作房,那里是开始搜寻的好地方。结果我发现他就在那里,坐在电脑前,戴着一副耳机,所以他没有听到我进来。他一看到我,马上就认出了我,因为我曾多次去疗养院看你——”
“你来看过我?”
“我当然去过,老兄。言归正传,艾瑞克看到我,因为他的办公桌面对着门,一下子跳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我是谁。他的大脑里飞速地转了起来,想搞明白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或者,至少他觉得他知道。他甚至什么都没有说,就朝我扔了一只咖啡杯,向我扑了过来。他甚至连强心剂都不用打。”汉斯说着冲杰瑞微微一笑,“我用脚踹他的屁股。他抬头生气地看着我,我告诉他我来这里是因为他杀了那些女孩。他说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告诉他我知道他在陷害你,但他摇了摇头,说我错了。他告诉我你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所以我使劲踢他的头。他昏死过去,我正要把他捆起来,忽然注意到了他的结婚戒指。”
“他结婚了?”
“是啊,还有他房子墙上的照片可以证明,所以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离开那里。我把他那儿的东西整理好,等他妻子回家后就不会往坏处想。我把他拖到他车上,扔在后座。我不想让他醒来,所以回到我的车上,因为我那儿有几管针剂——”
“针剂?”
“针剂,好让他睡觉。”
“你的朋友放在车里的?”
“不是。我带着它们是为第三条明路做准备的,你还记得吗?打一针让你入睡,我也给艾瑞克打了足量的针剂。我打电话给你时,正在去公园接你的路上。这就是刚刚发生的一切。现在,我们得找个地方审审他。”
杰瑞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似乎是一个计划好的阴谋,汉斯和亨利的想法相隔万里,就像亨利和他的编辑一样。也许一切都有可能,但当看到艾瑞克躺在后座上,意识全无,仿佛就像是杰瑞也可以拖着一个妓女和连环杀手的尸体走进出版商的办公室,告诉他这一情节可以写进他的下一本书。虚构和现实还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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