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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周后(2011年4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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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法当即判断他是在真诚地赞美还是讽刺。所有男生都转过来看她,除了康奈尔。

真心的,埃里克说,裙子很漂亮,非常性感。

雷切尔笑了起来,她凑近康奈尔,跟他耳语了什么。他轻轻转过脸,没有跟着笑。玛丽安感到脑部有种压迫感,想要通过尖叫或哭泣来释放它。

咱们去跳个舞吧,卡伦说。

我从没见过玛丽安跳舞,雷切尔说。

好吧,你现在就能看了,卡伦说。

卡伦牵过玛丽安的手,拉着她走向舞池。舞池里正在放坎耶·维斯特的歌,那首用了柯蒂斯·梅菲尔德作品采样编曲的歌。玛丽安一只手还拿着奖券簿,另一只手被卡伦握得汗涔涔的。舞池很挤,贝斯的震动透过鞋传上大腿。卡伦一只胳膊搭在玛丽安肩上,醉醺醺的,对着她耳语道:别理雷切尔,她今天心情不好。玛丽安点点头,身体跟随音乐摆动。她感到醉意,转头环视房间,想知道康奈尔在哪里。她很快就看到了他,他站在楼梯顶层,正在看她。音乐太响了,几乎在她体内震动。他身边的人有说有笑。他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动作仿佛被放大了,几乎显得放荡,卡伦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很沉,又烫又性感。她向前摆动臀部,一只手松松地从发间穿过。

卡伦跟她耳语,说:他一直在看你。

玛丽安看看他,又看看卡伦,什么也没说,努力不让表情泄露任何东西。

所以你知道雷切尔为什么不待见你了,卡伦说。

卡伦说话时,玛丽安能闻到她呼出的白葡萄汽酒的味道,能看见她补的牙。她在那一刻非常喜欢她。她们又跳了一会儿,然后一起上楼,手牵手,上气不接下气,一路傻笑。埃里克和罗布假装在争吵。康奈尔几乎令人难以察觉地转向她,和她手臂相碰。她想拾起他的手,用嘴一一吮吸他的指尖。

雷切尔转向她说:你要不还是卖点奖券?

玛丽安微微一笑,露出的笑容有点得意,几乎带着轻蔑。她说,好。

我觉得那群人估计想买点,埃里克说。

他冲着大门点点头,有几个比他们岁数大些的男人刚到。他们按理不该进来,夜店说了只有拿票的人才能进。玛丽安不知道他们是谁,大概是谁的哥哥或表哥,或者只是些二十啷当的男青年,喜欢跟筹款的中学生玩。他们看到埃里克招手,就走了过来。玛丽安在包里找零钱包,以备他们真的想买点奖券。

埃里克,最近怎么样?其中一个男人说,介绍下你这位朋友?

那是玛丽安·谢里登,埃里克说,要我说,你肯定认识她哥哥艾伦,他和米克是一级的。

那男人点点头,上下打量玛丽安。她对他的关注毫不在意。音乐太吵了,她听不见罗布在跟埃里克耳语什么,但她觉得他说的话和她有关。

我给你拿杯酒吧,那人说,你要喝什么?

不用,谢谢,玛丽安说。

这时那人的手臂溜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她注意到他非常高,比康奈尔都高。他的手指揉着她裸露的手臂。她想耸肩挣脱他的手,但他始终不放。他的一个朋友笑起来,埃里克也一起笑了。

裙子真漂亮,那人说。

你能放开我吗?她说。

胸口开得很低啊,是不是?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口气滑下去,捏了捏她的右胸,当着所有人的面。她立刻甩开他,把裙子拉至锁骨,感到脸涨得通红。她的眼睛开始刺痛,他抓过的地方很疼。身后其他人都在笑。她能听见他们的笑声。雷切尔也在笑,笑声在玛丽安耳里像某种尖厉的笛声。

玛丽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任由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她站在带衣帽间的走廊里,不记得出口在右还是左。她浑身都在发抖。衣帽间的服务员问她还好吗。玛丽安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醉。她朝着左边一扇门走了几步,然后背靠着墙,往下滑,直到坐在地上。胸部被那个男人抓过的地方还在疼。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想伤害她。她坐在地上,把双膝紧抱在胸前。

走廊那头的门开了,卡伦走出来,埃里克、雷切尔和康奈尔跟在后面。他们看见玛丽安坐在地上,卡伦跑过来,其他三人站在原地,或许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许什么都不想做。卡伦在玛丽安面前蹲下来,摸着她的手。玛丽安的眼睛很酸,她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你还好吧?卡伦问。

我还好,玛丽安说,对不起,我觉得我喝太多了。

别管她了,雷切尔说。

你听我说,那就是开个玩笑,埃里克说,你要是跟帕特熟的话,你会觉得他还挺靠谱的。

我觉得很好笑,雷切尔说。

卡伦飞快地转过身,看着他们,问:你们要是觉得这么好笑你们干吗要出来?你们干吗不继续跟你们的好朋友帕特厮混,要是你们觉得骚扰小女孩这么好笑的话?

玛丽安哪里小了?埃里克说。

我们当时都在笑,雷切尔说。

不是这样的,康奈尔说。

大家听了都转过来看他。玛丽安看着他。他们四目相对。

你没事吧?他问。

哦,你要亲她一下给她安慰吗?雷切尔说。

他涨红了脸,手摸上眉毛。大家还在注视着他。玛丽安的背感到墙壁的凉意。

雷切尔,你干吗不滚远一点?康奈尔说。

玛丽安看见卡伦和埃里克瞪大双眼,对视了一眼。康奈尔在学校从没说过这种话。这么多年,她从没见他表现出攻击性,被挑衅时都没有。雷切尔扭头走回了夜店。门顺着铰链沉重地关上了。康奈尔继续揉了一会儿眉毛。卡伦用嘴型跟埃里克说话,玛丽安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然后康奈尔看着玛丽安,问:你想回家吗?我开车来的,可以载你。她点点头。卡伦扶她站起来。康奈尔双手插在裤兜里,仿佛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摸到她。不好意思闹这么大事儿,玛丽安对卡伦说,我觉得自己很蠢。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

这不是你的错,卡伦说。

谢谢,你真好,玛丽安说。

她们又捏了捏手。玛丽安跟着康奈尔走向出口,绕过酒店侧面来到他停车的地方。这里光线昏暗,有点阴凉,夜店传来的音乐在他们身后隐隐震动。她坐上副驾座,系上安全带。他把驾驶那侧的车门关上,把钥匙插进点火开关。

不好意思发这么大脾气,她又说了一次。

不是你的错,康奈尔说,很抱歉他们几个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他们觉得帕特人好,就因为他有时会在家里办聚会。好像只要你办聚会就可以胡作非为一样,我真是不懂。

他下手很重。

康奈尔没说话。他的手把方向盘攥得紧紧的。他低头盯着大腿,然后飞快地呼气,听起来几乎像咳嗽。对不起,他说。然后他发动了车。他们在沉默中开了几分钟,玛丽安把额头抵在车窗上降温。

你想不想回我家待一会儿?他问。

洛兰不在吗?

他耸耸肩,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她估计已经睡了,他说,我是说我们可以先玩一会儿,然后我再送你回家。要是你不想就算了。

万一她还没睡呢?

说真的她对这种事一直都很开明的。我真觉得她不会在意。

玛丽安看向窗外一掠而过的城市。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在乎他母亲知不知道他们的事。没准她已经知道了。

洛兰看上去像个很好的家长,玛丽安说。

没错。我同意。

她一定很为你骄傲。你是学校男生里唯一长大了没学坏的。

康奈尔瞟了她一眼。我哪里没学坏?他问。

你什么意思?大家都喜欢你。而且你是个好人,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他做出一个她读不懂的表情,像是扬了扬眉,或者皱了皱眉。到他家时所有窗户都是暗的,洛兰已经上床了。他们进了康奈尔的卧室,躺在一起说悄悄话。他说她很美。她从没听人这么说过,尽管她有时私下会这么觉得,但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感觉不一样。她拿他的手去碰她胸部在疼的地方,他吻了她。她的脸湿湿的,她之前一直在哭。他亲吻她的颈。你还好吗?他问。她点点头,他把她的头发向后捋平,说,你觉得难过是很正常的,你知道吗。她躺下来,脸靠在他的胸口上。她觉得自己像一块柔软的衣料,被拧干了,在往下滴水。

你绝不会打女生的,是不是?她说。

天哪,不会。当然不会。你问这个干吗?

我不知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到处打女生的人吗?

她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我爸以前会打我妈,她说。康奈尔沉默了几秒,时间长得让人难以置信。最后他说,老天。对不起。我以前都不知道。

没关系,她说。

他打过你吗?

有时候。

康奈尔再次陷入沉默。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知道吗?永远不会,他说。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你让我非常幸福,他说。他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补充道:我爱你。我不是嘴上说说,我真的爱你。泪水再次涌入她的双眼,她闭上眼睛。即使日后回忆,这个瞬间仍会强烈得让她难以承受,她正在经历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过去认为自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但现在她拥有了新的人生,这是它的第一个瞬间,哪怕多年后她仍会觉得:是的,我的人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1) 天命真女(desty&039;s child)是美国的女子流行演唱组合,在2005年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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