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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黑林错觉【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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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征的神色毫无波澜,其实内心微讶。他没料到像燕绅这样傲慢且骄傲,一直被众星捧月,从未受过冷眼的天之骄子竟然还能站在像他这种普通人同等的立场上去感受旁人对他的观感。

起码在纪征的印象中,拥有燕绅这等地位的人,对不喜欢他们的人都是不屑一顾且弃而远之的。

更重要的是,纪征没料到燕绅竟能察觉到他对燕绅的抗拒。

燕绅不等他回答,很快回到自己的高度上揣度他,脸上现出冷漠又鄙夷的神色,道:“因为我奶奶是你的客户?还是因为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纪征善于洞察人心,当然听得出燕绅在询问自己允许他接近的原因。

纪征没有选择直面回答,因为他知道燕绅会看出他在说谎,于是刻意把话说的暧昧,微微笑道:“重要吗?”

燕绅觉得自己被他推远了,又好像被他拉近了,总之他发现他头一次摸不准一个人的心思。纪征对他来说是一个神秘又意外的存在。

他罕见地口拙了,而且他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和纪征待在一起,他将把自己从不显露人前的一面暴露出来,于是道:“无所谓,不重要。”

纪征转头看他一眼,就像在放风筝一样从容地把飞的遥远的风筝拉回来一些,笑道:“你生气了,因为我吗?”

燕绅看着窗外,微微皱眉,他很不喜欢被纪征看穿的感觉,冷声道:“停车。”

纪征丝毫不纠缠,很快靠边停车,在他下车时还向他道谢:“谢谢你今天帮忙,燕先生。”

燕绅扶着车门看他片刻,然后弯下腰看着他笑说:“我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气,纪医生。”

说完呼通一声甩上了车门。

纪征唇角的笑意慢慢跌宕干净,目光冷漠且平静地看着他走进一家酒吧。

回到家里,他直奔书房,无视从厨房里走出来向他问好的吴阿姨,反锁书房门。

一面书架前摆着一张书桌,纪征蹲在书桌前拉开底层的一只抽屉,从里面抱出一只像是礼物盒似的蓝色玻璃纸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本笔记本,他把笔记本拿出来放在地板上,露出笔记本下的一支万宝路钢笔,一条蓝底横条纹的领带,一张酒店房卡,以及一张照片。

照片被人用红色的笔画满了凌乱的线条,那些笔迹几乎力透纸背,划破照片表面的一层护膜,把照片上一对依稀可见的男女划的支离破碎。

纪征拿出那张照片,翻到背面,看到背面用红笔写着一组英文字母——arthur

arthur……

纪征看着这组用红笔写下的字母,这些字母印在他的眼睛里,像是在他的眼珠上刻下的,每一笔都是一道血迹。

他从桌角的垃圾桶里找出一张名片,把这张照片对齐在照片的左上角,用订书机把名片和照片合二为一。然后他拿出手机把名片上的号码保存在手机里,备注输入了‘燕绅’两个字。

他总是平静又温柔的眉宇间现出阴鸷的神色,面无表情地按着手机,给燕绅发了一条短信——如果我让你生气了,可以给我机会弥补吗?

——————

复查组办公室里,夏冰洋和娄月对坐在长桌两侧,娄月专心看案卷,拿着一只钢笔在一张稿纸上写写画画,捋了一条又一条时间线。夏冰洋坐在她对过,面前摆了一副半成型的模型积木,正在拼凑城堡城墙外夹起的风车。

娄月把洪芯的案卷看了两遍,不得要解,看一看时间,距离她拿到案卷研读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她认真工作了一个半小时,而她的领导拼了两个小时的积木。而且那积木是四岁至八岁的儿童益智玩具,她五岁的外甥女都能在两个小时内搭建完成,夏冰洋已经摆弄了一个星期还是一副残桓断壁的凄惨模样。

她一直都认可夏冰洋的智商,现在看一看夏冰洋低头扣零件的傻样,忽然觉得夏冰洋的智商也不是很高的样子,起码比不上她五岁的外甥女儿。

钢笔握到手酸,娄月把钢笔扔下,单手撑着额角抬眼看向夏冰洋。

夏冰洋在一片五颜六色的碎片中翻找零件,头也不抬的问:“月姐,喜欢小绵羊还是喜欢大白兔?”

娄月低下眼睛,咔吱咔吱地按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羊肉。”

夏冰洋点点头:“那就养羊。”说着拿起拇指大小的绵羊塑料模型放在绿色积木搭建的篱笆门里。

他放了几只羊,才抬眼看了看娄月写写画画的稿纸,道:“怎么样?”

娄月连人带椅子往后溜了一段儿距离,上身前倾,双臂支在桌边,抚摸着自己的手臂道:“是谁告诉你,洪芯在4月15号5点20分左右上了一辆出租车?”

夏冰洋长长地‘嗯’了一声,等到把手里的零件组建好方才道:“这个问题先放过去,你接着说。”

娄月便说:“法医推测洪芯的死亡时间是5点到8点之间,警方根据找到的证据,把目标锁定在洪芯的老板,彭茂身上。彭茂留下了一份口供,他在口供里说到;洪芯搭他的车离开服装厂,大概在5点钟左右,他把洪芯放在718省道边。这份口供当时并没有被采纳,因为彭茂的作案嫌疑太大了。而且没有人可以证明洪芯真的从他的车上下来了。但是现在你却说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洪芯在5点20分左右在718省道搭乘一辆出租车,那彭茂生前留下的这份笔录就有了可信度。但是仅有可信度是不够的,当年的警方在彭茂车里发现洪芯的血迹和毛发,还在彭茂身上发现一把符合凶器特性的沾有洪芯血迹的折叠刀。如果彭茂不是凶手,这些证据怎么解释?还有,既然他不是凶手,他为什么畏罪自杀?这合理吗?”

夏冰洋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她问:“和谁比?”

“和现有的证据相比。”

夏冰洋又问:“比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娄月想了想,道:“两种可能,要么这个出租车司机记错了人或者时间点,要么你找到的线索不可靠。”

夏冰洋点头道:“有道理。”说完又接着搭建城堡。

娄月不禁皱眉:“这条线索到底从哪儿来的?可不可靠。”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靠,正在核查。”

娄月莫名其妙:“你从一大早就坐在这儿拼图,你核查什么了?”

夏冰洋笑着说:“别急嘛,有人帮我核查。”

娄月问:“谁?任尔东和黎志明?他们不是被你派去找栾云凤了吗?”

夏冰洋冲她神神秘秘地一笑:“外援。”

娄月只当他在扯淡,起身去了卫生间。

办公室门开了又合,一道过堂风在关门的瞬间夹脚钻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很快沉沉地宕了下去,卷起娄月放在桌上的一张草稿纸,飘飘落地。

夏冰洋起身捡了起来,粗略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用娄月的钢笔压住,然后斜坐在桌边上,面朝着微风习习的窗户,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近来他给纪征打电话意外的顺畅,十次里面能打出去五次,只是通话时间依旧长短不一,不是受莫名其妙的信号影响,就是受纪征的无话可说影响,总之他们每次通话都很有质量,有质量到一句废话都没有。

然而夏冰洋是很想和纪征说几句废话的,就像朋友之间正常聊天似的说两句无关要紧的闲话,问一问天气和饮食,但是每次听着纪征平静又简洁的口吻,夏冰洋就能看到他冷峻又深沉的脸,这让他无由心生敬畏,就像孩子不敢和长辈微词。

他知道他有些误解纪征,纪征一向待他温柔又有耐心,从来都是如此,但他也很清楚,纪征对他的温柔和耐心是从以前沿袭至今,纪征对他此时的态度和纪征对十五岁时的夏冰洋的态度毫无出入,依旧是年长者对晚辈的态度。

夏冰洋也一样,他纵容自己对纪征悠然神往,但是他同样敬重纪征,在纪征面前只敢偶尔任性,不敢随意放肆。

他在纪征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克制的不像他自己。

这次运气不太好,重播的第二次,电话才打通。

纪征率先道:“冰洋,我拿到了孟翔车里的行车录像。”

夏冰洋张了张嘴,又闭上,心道这回纪征连给他叫一句‘纪征哥’的机会都没有,抿了抿嘴唇才道:“孟翔?”

“就是带走洪芯的出租车司机。”

电话那头的纪征坐在家中书房里,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电脑。

“洪芯真的在5点20分左右上了一辆出租车?”

夏冰洋顺手在花花绿绿的零件里拿起一颗红色的碎片在手里把玩,问道。

此时书房门被推开,吴阿姨端着一杯热红茶走进来放在纪征手边,问:“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呀?”

纪征压低了声音道:“我都可以,问小蕖想吃什么。暂时不用送茶过来。”

把吴阿姨打发走,纪征接着看电脑里的文件,接着说:“洪兴在5点25分上了孟翔的出租车,但是孟翔说他并不知道洪芯的去向,因为洪芯上车不到15分钟就在718省道路边下车了。”

夏冰洋敏锐的意识到这句话对这条线索来说是一个死扣,如果洪芯真的在上车后的15分钟下车,并且孟翔不知道她后来的去向,那这条线索基本可以废弃。

夏冰洋问:“孟翔的话可信吗?”

纪征道:“我正在查,给我五分钟。”

说话间,他已经找到了4月15号的录像,把时间拉到5点20分,放大图像,铺满整个屏幕。

孟翔的行车记录仪摆在车头挡风玻璃正中间,没有录音功能,只有图像。行车记录仪拍摄到的录像以挡风玻璃为窗口,摄录下了当天暴雨下的718国道。像在播放一场无声电影,电影的剧情随着一台小小的摄录机徐徐推进……

受雨天影响,出租车的车速保持在40迈以下,雨刷器不断的刮洗雨渐淋漓的车窗,路面的景物还算清晰。

很快,镜头里出现了大庆五金店的招牌,以及站在店门口躲雨的洪芯。

看到洪芯,纪征取下眼镜,微皱着双眉紧紧地盯着她。

洪芯穿着死亡那天的粉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抱着胳膊站在路边瑟瑟发抖,而她身后店门前的一张木椅上摆着一把蓝底绿色波点的雨伞。

几秒钟后,不知是出租车发现了洪芯,还是洪芯发现了出租车,总之出租车慢慢停在路边,洪芯迅速钻进出租车,画面停止了四秒,出租车又往前推进。

行车仪没有录音功能,所以纪征听不到他们在车里说了什么。过了十五分钟零四十八秒,出租车再次停在路边,洪芯像是被人狠狠推搡了一把,险些跌倒在路边,淋着雨拍了两下车头,朝车里大声喊着什么。

出租车并不理会她,把她丢在路边就往前开去。

洪芯站在路边,绝望又气愤地看着出租车逐渐远去,她消瘦的身影落在后视镜里,越来越淡,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纪征看完,按下暂停键,道:“孟翔没有说谎。洪芯在5点40分下了出租车。”

还是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夏冰洋忧愁地揉了揉额迹,道:“那就是说,5点40分,洪芯还活着?”

“没错。”

夏冰洋垂着头,用力捏红色的乐高方块,尖尖的一角险些把他的皮肤扎穿,道:“彭茂留下了一份笔录,他说洪芯在5点钟左后在718省道下车,现在你又找到证据证明了洪芯在5点20分在718省道上了一辆出租车。这样怎么回事?彭茂没有说谎吗?那从彭茂车上找到的证据是怎么回事?”

纵使纪征对桥洞藏尸案的细节不了解,但也能凭着夏冰洋的三言两语分析一二,道:“但是不能因为洪芯在5点25分上了一辆出租车就彻底洗清彭茂身上的嫌疑。”

夏冰洋无言沉思着。

纪征不了解案情,不能给夏冰洋一些可行性的建议,于是又把录像拉到洪芯被孟翔赶下出租车的地方,放慢了速度,再次播放录像,看着看着,他忽然按下暂停,凑近屏幕自言自语般道:“那是什么光?”

夏冰洋耳朵尖,听到了:“光?”

纪征把出租车后视镜的画面放大,看着后视镜里如豆点大小,层层叠叠的雨幕里闪烁的一缕似蓝又似红的淡光,道:“出租车后视镜照到了一道光,很淡,像红色又像蓝色。”

一道像红色又像蓝色的淡光?

夏冰洋疑道:“那是什么东西?”

纪征仔细辨别了片刻,发现凭借自己的视力不足以突破像素渣,雨幕厚的阻碍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光,反而被屏幕的光刺的双眼酸痛。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眼角,温声道:“看不清楚。不过那道光在洪芯身后百米开外的地方,不知道和洪芯的死有没有关系。”

夏冰洋道:“没事,看不清就算了,除非是外星飞船射下来的一道光,不然带不走洪芯。”

纪征闭着眼睛沉沉地笑了两声。

夏冰洋被他笑的耳根子发痒,也低头一笑,来回捏着红色方块,心里蠢蠢欲动地想和他再说点什么。

“纪征哥,上次在徐辉家——”

一语未完,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娄月站在门口高声道:“大风路八方街口绿化带挖出来一具女尸。”

夏冰洋愣了一下,慢慢回头看着娄月:“八方街?那是一支队的辖区,归党灏管。”

娄月急道:“死者是女性,下身赤|裸,双手被自己的内裤绑在背后,先|奸后杀,和洪芯还有冉婕的死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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