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冷酷仙境【32】(2/2)
这男人浑身赤裸,双手和双脚被铁链牢牢的锁住,侧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浑身干瘪枯瘦,几乎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他面色灰白,双眼凹陷,眼球枯如死木,头发几乎掉光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魏恒。
魏恒看着他,深深的皱着双眉,强压下一阵阵反胃感。
他见过许多模样骇人的尸体,但远不如此时这个活人给他的冲击力来的强烈。
这个男人不仅仅干枯如死人,他的双手和双脚,十根手指和脚趾全都被被剁掉了,并且腿间的那物也被割掉,男人的象征残缺不全。不仅如此,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生满了溃烂的红疮,到处都在流血,流脓,甚至附了几只藏在屋里过冬的苍蝇。
一股腥臭味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飘散出来,刚才魏恒闻到的酒精味源于男人身边融满血水的酒精桶。男人身边放着几只已经空掉的针筒,还有几只针筒被扔到了魏恒的脚边。
魏恒蹲下身,先戴好手套才拿起两支针管看了看,认出其中一种是营养针,另外一种是催情剂。
他很快明白了这两种针剂的用途,营养针是为了让被囚禁的男人维持生命,催情剂是为了让这个‘阉割’的男人饱受折磨。
将这个男人囚禁于此的人,是在让他活着受尽折磨。
而那些红斑和烂疮,魏恒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梅毒。
那男人看着魏恒,吃力的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魏恒看到他的牙床也溃烂无状,牙齿像是被人生生的全部扒光,就连舌头都没有。
水泥地上流了许多男人身上的血水,满是污浊,魏恒站在门口看了他片刻,想确认他的身份,但是他无法根据这样一张没有人形的人脸得出他到底是谁的结论。
离开这间房间,他朝刚才在屋后看到窗户被吹开的卧室走过去,经过厨房时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向走入厨房中。
厨房里正在煮着一锅米饭,淀粉的香气和周围的腥臭味和酒精味糅杂在一起,混合成令人发呕的腥甜味。
魏恒走到厨台前,看着盛放着一把青菜的案板,眉头越皱越深,脊背越来越冷。
刚才,他明明看到案板上放着青菜,和一把菜刀,但是现在,菜刀却不见了。
难道说……
魏恒忽然转过身,站在他背后的一道人影顿时闯入他的视线。
一个穿着一件白色睡裙的小女孩儿就站在他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她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披着一头长发,漆黑浑圆的眼睛里漫着金属般的冷光,高高的扬起手臂,手里握着一把尖刀,维持着举刀刺入魏恒后背的姿势,毫无血色的面庞犹如一抹幽灵。
女孩儿还来不及把手中的刀插入闯入者的身体,就被对方识破。她握着刀转身便逃,迅速的冲出了厨房。
魏恒被刚才那个女孩儿冷漠且充满杀气的眼神所惊讶,迟了片刻才朝她追过去,循着声音推开了东面的一间卧室。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布置的温馨舒适的小床,床上放着一台p4,想必刚才那首俄文歌就是从p4里放出来的。
魏恒紧绷着全身神经在房间里看了一圈,随后把目光定格在墙边的一张衣柜里,他朝衣柜走过去,蹲下身,一下拉开了推拉门。
似乎有所预知般,魏恒死死扣住了从衣柜里伸出的一只细弱的手腕,以及被那小手握在掌中的刀。
“你是谁?”
魏恒握着女孩儿的手腕,问道。
女孩儿用力拉扯着自己的手,松开了手中的刀,紧咬着嘴唇,悬然欲泣。
魏恒泄了几分力道,但不至于让她逃脱,看着她的脸,又问:“你是……徐新蕾?”
他只看过徐新蕾失踪前,八岁时的照片。如果徐新蕾还活着,今年恰好十岁。而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眉眼和八岁的徐新蕾很相像,就像是两年后的徐新蕾。
听他说出‘徐新蕾’这个名字,女孩儿忽然停止挣扎,诧异的看着他。
魏恒从她的眼神中笃定了自己的猜想,顿时把她的手腕握的更紧:“躺在西边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是窦兴友……”
话没说完,魏恒忽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力袭击,不由自主的摔到一旁,意识瞬间模糊。
他趴在地上,无意识的看着藏在衣柜里的女孩儿跑出来,扑进一个男人的怀抱。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冲锋衣和迷彩裤,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细长又锋利的眼睛,他一手搂着女孩儿,一手掂着一根钢管。
魏恒用力的闭了闭眼,想试图缓解头脑中翻天覆地的晕眩感。
下一刻,他被人拽起来,那个男人绕到他背后,用一根冰冷的铁链缠住他的手腕。
魏恒猛地咬了咬牙,忽然挣开那条铁链,横起右臂手肘向后撞去!
他这一肘顶到了男人的颈窝,男人向后仰倒在地上,袖口滑出一把匕首落在右手掌心。
魏恒迅速站起身,反应极快的在他滑出刀刃之前一脚踢在他手腕上,然后先他一步捡起落在地上的直刀,抵住男人的喉咙。
魏恒用膝盖压着他胸腹,一脚踩着他的右臂,手中的匕首悬在他喉结上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不答,只躺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他。
魏恒正要去掀他脸上的口罩,忽然察觉到腹部被什么东西顶住。
他低头一看,看到一把手枪。
“放开他!”
女孩儿也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菜刀,双手握着刀,冲着魏恒大喊。
躺在地上的男人微微歪了歪头,手中的枪又往魏恒腹部顶入了几公分。
即使他的脸藏在口罩后,魏恒也能看到他在笑。
魏恒松开手,匕首应声落地。随后,他被一拳掀翻。
当从黑暗中苏醒时,魏恒立刻感知到了手腕处的剧痛。
他坐在墙边,靠在墙上,双手被铁链绑在身后,那铁链紧到几乎镶进了他的皮肉,勒断了他的骨头。凉腻的血还在顺着他的后脑上往脖颈攀爬。
外堂正中摆了一个行李箱和几个包裹,女孩儿已经换上了冬衣,正坐在行李箱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魏恒。
“你是警察吗?还是坏人?”
女孩儿语调幽冷,口吻中没有丝毫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和稚气。
“……那你是谁?”
魏恒仰头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她问。
女孩儿垂下眼睛,手指绕着发尾,道:“我是徐新蕾。”
说罢抬头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轮到你了’。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坏人。”
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徐新蕾露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冷笑。
此时,用直刀的男人把浑身赤裸生满烂疮的男人从西边房间提出来,扔在外堂,然后递给徐新蕾一个眼神。
徐新蕾一副司空见惯状,微微背过身,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随后,魏恒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拿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割断了备受折磨那人的喉咙。
当一个人的喉咙被割断时,血不是慢悠悠的流淌,而是急匆匆的喷溅。
那人站起身退后几步,避开了血的喷溅范围,然后掏出一把纸巾擦拭着刀刃上的鲜血。
而魏恒看着倒在地上,四肢不停抽搐的男人。那男人也在看着他,眼睛里依旧干枯一片,此时他已经死了,竞和几分钟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魏恒闭了闭眼,压下去喉间的一股腥甜,道:“徐畅。”
男人转头看着他,懒懒的眯着眼睛,似乎对他识破自己的身份丝毫不意外。
魏恒缓了一口气,才抬眸看着他,说:“我们一直找你,如果你做完了你想做的事,就跟我回警局。”
徐畅走近他,蹲下身,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笑了笑,举起还残留着血迹的匕首横在魏恒脖子上,道:“你不是警察。”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警察?”
“因为我刚才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
魏恒无言,在心里承认,刚才他遇袭时,的确对这个男人起了杀心:“……我是西港区分院局刑侦支队的犯罪顾问,是邢朗的搭档,你认识邢朗吗?”
徐畅挑了挑眉,算是给他一个回答。
魏恒不得不向后靠近墙壁,以躲避已经陷入他皮肉里的刀刃:“停手吧,窦兴友是最后一个人。”
徐畅摇头:“不,还有两个人。”
“徐红山和死人无异,祝九江在我们的保护中,你杀不了他。”
徐畅以冷笑表达对这句话的不认可,又道:“不是徐红山。”
不是徐红山?
魏恒不动声色的想,难道还有第六个人?
徐畅看着他脖子上渗出的一道血迹,似乎是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收起匕首,对魏恒说:“回去告诉邢朗,不用找我。等时机到了,我会亲自去找他。”
然后,他提着行李箱,和背着双肩包的徐新蕾离开了这座房子,只留下一具死相骇人的尸体。
他们没有关门,室外的风夹着雪往室内猛灌,转眼在门口铺了一层雪花。
魏恒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才忍住不时袭来的恶心头晕感,站起身走出房子,往紧锁的大门走去。
他一下下的踹着铁门,足足踹了有将近半个小时,才把附近的人惊动。
两个男人合力把铁门撬开,一人跑进屋里看端详,一人解开了魏恒手上的铁链。
魏恒向他借了手机,播出邢朗的电话,没有理会房子里响起的震天动地的嚎叫。
“是我。”
他说。
邢朗静了片刻,随后咬了咬牙:“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我到上窑了,你在哪?!”
魏恒说出详细方位,然后看了一眼从房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的男人,道:“徐畅跑了,还是那辆车。窦兴友……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