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汉普敦镇(2/2)
“那一整年,我的父母都在打离婚官司,持续了两年或是两年半时间,我记不清了。”他继续说,“我‘酒店孩子’的生活打那个时候起中断了,不过二十几岁的时候又开始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吸引你?”我问他。
“很多东西,我的父亲,他是最沉着最有风度的人,每个人都喜欢他,也喜欢我。”他说,“而且,在那种大饭店里,任何事情打个响指就能做到,任何东西想要就能得到。”
我想得没错。我扬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问他:“他现在在哪里?你的父亲。”
“洛杉矶的某个地方。”他回答,不带多少感情。
那天之后,我们经常在一起。我下班之后去他的房间,一起在房间里吃晚餐,然后做爱。每次都只待几个小时而已。我没有放任何东西在他那里,衣服也从来不在酒店送洗。
差不多两个礼拜之后,我那张吐舌头的照片寄到了,却已经错失了时机。我觉得很没有意思,到最后也没有拿去给他看,随手夹在一个可以翻页的相架里,放在公寓的角落。偶尔看见了会有些遗憾,后悔那个时候没有用手机把他的那张翻拍下来,因为我真地真地喜欢他那个表情。
某次和他做爱的时候,我突然起了一种愚蠢的念头。这个念头让我开始尝试吃避孕药,只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有那种真正极致亲密的接触,甚至不能容忍避孕套零点零六毫米橡胶的厚度。直到很久之后,我终于知道,那根本没有什么两样,至少我的身体没有敏感到那个程度,体会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别,甚至是在高潮的那一刻。而且那次尝试后来证明是失败的,我不适合普通的长效避孕药,整整一个月都断断续续不规则地出血。
一天晚上,漫长的叫人窒息的前戏之后,我们失望地发觉我又出血了。我主动提出来给他blow job,一开始他还客气,但后来实在挡不住诱惑。当然那也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在那之前,我觉得要我这样做简直是不可能的,觉得很恶心很低贱。但事实证明,我完全做得到,也愿意这样做,只因为对象是他,甚至丝毫没有坏的感觉。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在那样一种姿态下,发觉自己爱上了一个人,一直以为那会是在一种绝对浪漫绝对纯洁的场景当中发生的。我没有对他说“我爱你”,但是,真的,我爱他。
过程不算很坏,结果却也并不美好。尽管主观上不反感,但我的身体在提抗议。最后的热流刺激到了我的喉头,我没忍住,全都吐在他身上和床单上,我披散下来的头发上也弄到一些,吐完了还是不停地干呕。我说对不起,他也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抱我去浴室,帮我洗头发,然后一起洗澡。我想,虽然我很差劲,但是在他眼睛里,我和他曾经有过的那些女人多少有些不同吧,哪怕是最最微不足道的地方。
洗完澡出来,我说我回去了,他无论如何不让我走,而且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于是,我第一次在他那里过夜,然后绝望地发现我们是两个不大适合睡在一起的人。无数小说电影电视剧里描述,男人女人如何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睡觉。在我们身上,全是胡扯。他一点也不喜欢有人长时间枕着他的胳膊,搞得他手都麻了。而我也不喜欢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贴着我,让我不能自由自在的翻身打滚踢被子。
两个人都不太习惯,很久都睡不着。我在黑暗里对他说:“我觉得我们就像《漂亮女人》里的朱丽亚·罗伯茨和理查·基尔。”
他笑了一声,回答:“你不是妓女,我也不是反华分子。”
“你不是反华分子。”我重复他的话,然后嘲笑他,“你连‘华’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去过很多地方。”
“不,你不知道。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不是地理上的。”
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问我:“如果我给你钱,你会要吗?”
“会吧,”我想也没想就回答,“这样对我们两个都会简单一点。”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我的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各自占据了那张超大号四柱床的左右两边,中间床单冰冷,隔着至少一尺半的距离。那天他不用巡视餐厅的早餐情况,迷迷糊糊地醒了一下,看着我起床梳洗穿衣服,说完拜拜就又睡着了。床头柜上并没有装着钞票的信封,我不知道应该觉得安慰,还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