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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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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从河岸传来修枝刀在木头上发出的折断声,每响一声钦托都眨一下眼。“是爸,”他说,“他在这下面。”

我问他为什么先前当我看着他时以及女人们说话时他要闭着眼睛。他立即本能地又闭上眼睛,否认这样做过。我笑了起来,对他说我是个孩子时也做这游戏——我就是这样只看见我想要的东西,并且当我重新睁开眼睛时为发现那些东西仍是原样而感到开心。

于是他高兴地露出牙齿,说兔子们也是这样做的。

“那德国人,”我说,“也许已经被蚂蚁吃光了。”

女人的一声喊叫从打谷场传来,她喊钦托,需要钦托,诅咒钦托,让我们笑了起来。这声音在那些山丘上一直响着。

“谁也不明白人们是怎么杀死他的,”他说,“他在地下有两个冬天了……”

当我们在底下的肥厚树叶、荆棘和薄荷之间要倒下时,瓦利诺刚刚抬起头来。他正用一把修枝刀在一棵柳树的树干顶端处剪那些红色的枝条。和过去一样,当外面已经是八月时,那下面还是冷的,几乎是阴暗的。在这里只要河岸一有水,在夏天就形成水坑。

我问他今年这么干燥,他要把柳树放在哪里晾干。他停下来看着我,一边用脚给树枝培上土,一边把修枝刀系在裤子后面。他那条裤子和那顶帽子上沾满了污泥,几乎是天蓝色的,他穿戴它们是为了施碱性碳酸铜 (1) 。

“今年葡萄很美,”我对他说,“只是缺一点水。”

“总是缺点什么东西,”瓦利诺说,“我原来等着努托来取那只小桶的。他没有来?”

于是我对他解释说我正巧从加米奈拉经过,想要再看看乡下。我都不再认得乡下了,因为已经被加工过了。葡萄园是三年的新葡萄园了,不是吗?在家里——我问他——他们在家里也加工过了吗?当我住在那里时,有那个已经不再通风的烟囱——他们后来把那墙拆了吗?

瓦利诺对我说是女人们在家里。她们,她们应该想这事。他朝上顺着河岸看着树木的叶子的正中。他说农村和所有的农村都一样,要让它出产东西需要有人手,而现在再也没有人手了。

于是我们谈到战争和死去的人。关于儿子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当我说到游击队和德国人时,他耸了耸肩。他说那时他在奥尔托,他看到人们烧了齐奥拉家的房子。整整一年再也没有任何人在乡下做任何事,而如果所有这些人都回到家——德国人回到他们自己的家,男孩们回到田产上——那该是一件不错的事。那么多的脸,那么多的人——都是外来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就是在他是个小伙子时的集市上也没有看见过。

钦托张着嘴巴听我们说。“谁知道有多少人,”我说,“还被埋在树林里。”

瓦利诺阴沉着脸看着我——眼睛浑浊冷酷。“有的是,”他说,“有的是。只要有时间去找他们。”他的声音里既不带憎恨,也不带怜悯。似乎他谈的是去采蘑菇,或是去农场。有一刻他兴奋起来,然后说:“他们活着时没有做什么好事。死了也不做好事。”

正是这样,我想,努托也许会认为他愚昧,可怜,也许会问他世界是不是应该一直和从前的一样。努托已经看见过那么多的村镇,知道周围所有人的不幸,努托也许从来也不会问这场战争有什么用。他只需要参加战争,这差不多是一个命运。努托非常有这种想法,即一件必须发生的事对所有人都有影响,世界被错误地造了出来,需要重新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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