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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庙宇 第十章 死亡的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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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自觉只是打了个盹,便再次阖上眼睛滑回梦乡。可随即又迟钝地挣扎着想要醒来。有什么事情不对。

我奋力睁眼,闭眼,再睁开。不管是什么不对,都跟这个有关——我的眼睛不管是睁是闭,都只看到一片黑暗。原本这很合理:天色很黑,我的窗户又不在街灯照射的范围以内。这说得通,但有一个问题——我记得我的房门没关,而走廊的灯是开的。可我看不到我门口该有的长方形白色光斑,也看不到加布丽埃尔的门。

现在我可足够清醒了,于是一跃而起。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可除了我腕表的滴答声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小心翼翼地移动我的手,看看发光的表面——三点十七分。看来我睡着的时间比预计的要久,走廊的灯已经关了。

我头部发麻,全身僵硬而沉重,嘴里觉得很苦涩。我掀开毛毯爬出椅子,笨拙地移动着,肌肉僵硬。我迈开穿着袜子的双脚,悄悄走到门边,结果猛然撞了上去。门被关上了。当我推开门时,走廊的灯依然是亮着的。走廊袭来的空气似乎格外新鲜纯净,令人精神一振。

我掉头回到房里,抽动鼻翼。屋子里有股陈旧的香气,淡而滞涩,闻来与其说是花的芬芳,不如说是枯死的花朵。白铃兰、牵牛,或许还有其他一两种。我花了点儿时间想把味道分门别类地鉴别出来,努力想判断到底有没有金银花的气味。然后我模糊地记起自己似乎梦到了葬礼。我斜倚着门框,力图回想梦的细节,就这样又陷入沉眠。

颈部肌肉因为头部垂得过低而痉挛起来,于是我惊醒了。双腿已经站得没了知觉,我奋力睁眼,呆呆地琢磨着自己为什么没去床上睡。也许我不该睡觉是有原因的,我迷糊地想着,我得把这个原因想起来。我用单手抵住墙壁稳住自己,手碰到了电灯开关,还足够清醒,知道应该按下去。

灯光令我的眼睛灼痛。我眯着眼睛,看到了周围的现实世界,也想起来自己尚有工作需要完成。我朝浴室走去,用冷水泼了头脸之后,依然鲁钝而迷糊,但至少已经恢复了部分意识。

我关上灯,穿过走廊来到加布丽埃尔的门前竖耳窥听,一无所获。我打开门,步入室内,然后把门关上。我的手电筒照出一张空床,被子掀到了床尾。我伸手碰碰床上她睡过的痕迹——是冷的。浴室和更衣间都没人。床边地上搁了双绿色拖鞋,一件绿色的类似晨袍的织物搭在椅背上。

我回房穿上鞋,然后走下前面的楼梯,打算把这房子彻底检查一番。我会先轻手轻脚地进行,然后,如果什么也没找到——这大有可能——那就得开始四处乱踢房门,把房客们一个个揪下床来,搞它个天翻地覆,直到我找到那女孩。我是想尽快找到她,不过她比我早动身太多,现在就算慢个几分钟也没多大差别;所以我虽然不至于浪费时间,也没必要拼命赶。

从二楼往一楼走的时候,我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或者该说,只瞥见了影子,却没看到是什么。那东西从临街的门移动进屋内。我那时正在下楼梯,眼睛望着电梯,栏杆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到门。实际上我瞄到的是在右上方六根扶栏间一掠而过的影子。等我将目光聚焦到那里时,早已空无一物。我觉得我看见了一张脸,然而任谁处在我当时那种情况,也都会有这种假想。实际上我只是瞥见了某个暗淡的白色东西。

等到了一楼,大厅和我视野中的走廊都是空的。我朝屋后走去,然后停步。自醒来后第一次,我听见了一声响动,而且并非来自我自己。临街的大门之外,有鞋底正碾磨着石阶。

我走向前门,一手摸着门闩,另一只搭上弹簧锁,喀嚓一声将它们同时抽开,左手猛地拉门,右手握枪。

埃里克·柯林森站在第一级石阶上。

“你他妈的到这儿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说来话长,而且他又因为太过亢奋而词不达意。我勉强整理出来的结果是:他这阵子习惯每天打电话询问里斯大夫加布丽埃尔的进展。今天——或者应该说是昨天——还有昨晚,他一直联络不到里斯。到了凌晨两点他又打了一通,被告知里斯大夫不在家,而且全家都不清楚他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原因。柯林森就是打了那一通电话以后才来到庙宇附近,想着能不能碰到我,然后打探一点女孩的消息。他说要不是看到我往外瞧,自己原本也没打算登门造访。

“要不是什么?”我问。

“看见你啊。”

“什么时候?”

“一分钟前,你往外看的时候。”

“你看到的不是我。”我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有人往外瞧,探头在看。我以为是你,就从我停在街角的车子里下来探个究竟。加布丽埃尔还好吗?”

“当然。”我回答。没必要告诉他我在四处找她——好让他拿我出气,“说话别这么大声。里斯的家人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嗯,他们好像挺担心的。但只要加布丽埃尔没事就没关系了。”他一手搭到我前臂上,“我……我能见她吗?就一秒?我什么也不会说。不用让她知道我见到了她。也不是说现在就要——呃,你能安排吗?”

这小伙子高大而强壮,又是为了加布丽埃尔·莱格特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我知道出了事,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问题该怎么解决,也不知道会需要多少帮助。我可舍不得把他赶走。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能告诉他这伙神棍的底细——他听了准会疯掉的。于是我说:“进来吧。我正在做例行检查。你要是不出声的话,可以跟着我。之后我们再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进了门,一副要跟着我这个圣彼得进天堂的样子。我关上门,带他穿过大厅,走进主廊。此刻这家黑店好像就是我们俩的天下,但下一刻就不是了。

加布丽埃尔·莱格特在我们正前方的转角处现身。她赤着脚,身上只罩了条溅上暗色斑点的黄色丝质睡袍。她走路的时候两手前伸,握着一把大号匕首,几乎像剑一样。匕首鲜血淋漓,她的两手和裸露的两臂也是一样。她的一侧脸颊沾了血,眼神清澈冷静,熠熠生辉。她小小的额头舒展着,嘴唇与下颌则绷得很紧。

她朝我走来,沉稳的目光迎上我或许有些迷惑的视线,然后镇静地开口了,那样子就好像她早料到会在这儿找到我,而且是特地为我而来。

“拿着,这是证物。我杀了他。”

“什么?”我说。

她还是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你是侦探。把我送上绞架吧。”

此刻动口不如动手。我从她手里接过沾血的匕首。这是把宽面的两刃刀,锋刃颇厚,青铜刀柄看来像个十字架。

埃里克·柯林森推开我走向女孩,摊开的两手直抖,嘴里不知在嗫嚅着什么。她一闪身缩到墙边,满脸惊惧。

“不要让他碰我。”她哀求道。

“加布丽埃尔!”他失声叫道,探手过去。

“不要,不要。”她喘息着说。

我迎上他,立在他们俩中间,面朝着他,用手按住他胸膛往后推,一边吼道:“你!别动!”

他棕色的大手抓住我的肩,想把我硬推到一旁,我则打定主意要拿厚重的青铜刀柄敲他下巴。不过我们还不用落到那个地步:他越过我瞥见了女孩,顿时便忘了他原先的意图,两手软软地瘫在我肩上。我抵在他胸部的那只手发力,直直地把他推往墙上,退后,稍稍侧身,看着他跟她在两面墙之间面面相觑。

“在我们把事情弄清楚前你都不许动。”我告诉他,然后转身面对女孩,用匕首指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又平静下来。

“来吧,”她说,“我带你去看。不过别让埃里克跟来,拜托。”

“他不会再烦你的。”我答应道。

她点点头表示接受,神色凝重,然后领着我们回头步下走廊,绕过转角,走向一扇开了条缝的小铁门。她先进门,我跟上去,柯林森紧随在后。我们通过那门时,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我抬起眼睛,看到幽暗穹顶上暗淡的星光,然后再次低下了头。透过我们身后那门照进来的光线,我看得出我们正走在铺着白色大理石——或是五边形仿大理石瓷砖——的地板上。这地方除了我们身后的光线外便是一片漆黑。我掏出手电筒。

她裸足走在冰凉的地板上,步履缓慢,领着我们直直走向前方隐约浮现的方形灰块。接近时她停下脚步,然后说:“喏,就是这里。”我拧亮了手电筒。

光线骤然投射在一方宽广的祭坛上,祭坛雪白而剔透,散发着银光。

里斯大夫的尸体仰卧在通往祭坛的第三级台阶上。

他的脸非常沉静,仿佛陷入安眠;双臂松垂在两侧,衣服没有起皱,但外套和背心的纽扣都解开了,衬衫上全是血。衬衫前胸有四个洞,一模一样,都是女孩给我的那件武器有可能造成的大小和形状。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了,但我伸手碰触他的额头时,发现尸身还没有完全冷掉。祭坛台阶上有血迹,下方的地板上也是;里斯大夫的眼镜完好无损,依然被黑色缎带系着,静卧在地板上。

我直起身,将手电的光束倏地转到女孩脸上。她眨了眨眼,眯了起来,不过脸上除了生理性的不适外没有别的表情。

“你杀了他?”我问。

“她没有!”小柯林森从恍惚中挣扎出来,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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