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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见杨雨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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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刚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托腮,眼睛直直地盯着沙发。

沙发上那个没有手脚的女乞丐,这会儿也不知对面的警官是不是在看她。他眼睛看着这个方向,像是在思考什么。

懒散的阳光穿过玻璃窗钻进办公室,乞丐有些困了,不住地打盹。

咚咚咚。

恍惚中,乞丐感觉自己身骑白马驰骋在草原上。她似乎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她太困了。

她坐在马背上,只听得身边一阵脚步,却见不到人。她环顾四周,茫茫草原,不知哪里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聂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在沙发上打着瞌睡的乞丐。她冲蒙刚招招手,蒙刚没有看到,然后她轻轻地敲门,蒙刚抬头,便跟了出去。

蒙刚跟聂兰走到楼梯拐角处,不时有风吹来,这里还不算闷热。

“怎么样了。”蒙刚问。

“关于血型的情况,昨天已经给你说了,”聂兰说,“死者和乞丐血型不同,她们中任何一人都可能是杨恩广夫妇的孩子,你能理解吗?”

“然后呢?”

“昨天送去检验那三个血样的dna都分析出来了,也不用浪费时间给你讲专业术语。简单地说,办公室里睡着的那个乞丐确实是杨雨静。”

蒙刚心中早就有数,虽只差这一纸证明,可当他从聂兰口中得到这个结果,心跳却突然加速了。他兴奋,他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

他微微点头。

“算是解开了一个大疙瘩。这事让不少人蒙在鼓里这么久,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蒙刚面带微笑,聂兰轻轻喘息,欲言又止。

“只是,你觉得真正的死者是谁?”蒙刚扶着楼梯扶手看看聂兰。

“刘悦。”聂兰干脆地回答。

“从前天女乞丐自称是杨雨静开始,我就隐约感觉死者是刘悦。昨天一拨拨的人送进拘留所,我就肯定了这个猜测,只是……”

“什么?”

“草窝的两个人都称不认得刘悦。不过事已至此,十二年前的碎尸案肯定和张猛有关。你说,张猛会不会认得刘悦?”

“照你今天上午给我讲述的张猛,你觉得他能说出那番话,真是不认得刘悦吗?他宁可坐牢也不愿再透露一星半点,而且十二年前我们竟然可以连死者是谁都搞错了,难道你都没看出点什么问题吗?”

聂兰说完似乎有些心虚,她看着蒙刚,她多希望借这个机会告诉他父亲给的建议,但是蒙刚显然意会错了。

“经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十二年前我们调查杨雨静和刘悦的同学们,她们说两人情同姐妹,感情好到不能再好。又说刘悦为了不在杨雨静面前炫富,故意买跟她一样的牛仔裤、外套、鞋子,甚至发卡。”蒙刚没注意聂兰在一旁微微摇头,继续说道,“关键的是,她们两人身高差不多,体形相仿,甚至脸形也都是圆脸。”

聂兰看到老公突然停住,他捏着下巴,愣了。

一阵风吹过,楼道里有些凉。

“凶手把死者头部几近烂煮原来就是这个目的!”蒙刚长叹,“就是为了混淆杨雨静和刘悦!”

聂兰默默地看着蒙刚。

“这样做就是故意让死者面目变形,使认尸人由于恐惧而分辨不清死者的真面目。而且凶手在一开始跟刘悦接触时就谎称要带她出国,刘悦的无形宣传刚好给周围同学制造出一个假象,所以当杨雨静恰巧在那天被带走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死去的人不是刘悦,而是杨雨静。”

聂兰微微点头,说:“可不见得杨雨静当天是恰巧被张猛带走。”

蒙刚激动地说:“对!对!”

聂兰低头,看着楼梯上一地阳光,不知再说什么好。

“可除了张猛,谁还知道刘悦被哪个人带走了呢?”

“可以问问杨雨静。”

蒙刚并没注意到聂兰怪异的表情,说:“我给她看过好多嫌犯的照片,&65279;杨雨静都表示不是他们。”

“那你就不要再从嫌犯照片中找了。”聂兰话刚说完,蒙刚瞪大眼睛,撇下聂兰跑回了办公室。

聂兰愣在了楼梯拐角处。

小小的喜悦,小小的成功感,更多的却是担心。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点点把这些提示给蒙刚,脑海里反复播放着蒙建忠的那句话:“……我知道还是你明事理,所以给你说……”

那个多年来聂兰一直敬畏的声音,现在却让她头疼。

可是如果不这样,蒙刚也还是早晚会明白这一切的。

因为杨雨静出现了,事情过去十二年,杨雨静竟然出现了。

聂兰不敢想以后会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恐惧足以让她把秘密封存了十二年之久。

即使聂兰不知道那时刘悦和杨雨静身份互换;即使聂兰不清楚为何那次会议上她的报告书里没有死亡时间这一条;即使聂兰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赵国森说不用检验杨雨静父母的血型;即使聂兰不懂得明明已经确定了死因为什么还要开颅检查;即使聂兰不理解为什么死者父母来到天都市,却只给他们留了一个骨灰盒。可是,聂兰却在十二年前就已经隐约地料到凶手是谁了。

就因为一根头发。

没错,一根缠在普通黑色发卡上的头发,蒙刚警车后座的脚垫下。

作为一个法医,聂兰有极高的警觉性。当时她发现脚垫下面的女人头发,第一反应自然是蒙刚有了外遇。她看到发根,发根毛囊饱满完整,看样子掉落时间还不是特别久,可以留在以后作dna鉴定。于是第二天,她马上跑到解剖室把这根毛发妥善保存起来。

时间流逝,案子结束了。可聂兰回顾整个案件,疑点太多,终于引起了她的怀疑,尤其是几个法医方面有意无意的疏忽。

于是,聂兰便对那根头发再次产生疑惑,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她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知道了真凶。

可是,一九九六年国内的dna鉴定还不成熟,聂兰一直在等机会。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聂兰身边发生了很多变化,自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刘洋调去省队工作前途无量,女儿会叫爸爸了,大恶人张猛出狱,蒙&65279;刚升为中队长。

聂兰渐渐无心去想。

她是一个法医,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她知道,这些疑点的背后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所以她妥协。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把心里的秘密告诉老公的话,那他肯定会怒气冲天大干一场,最后伤心欲绝。

于是,一晃十二年过去了。

杨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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