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1/2)
“……以上就是四年前发生在伯父家的惨剧。”
观露申讲完了案情,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只是晚霞的边缘处染上了少许暗色。
“四年前吗?”
於陵葵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不禁回想起了当时的事情。
那时葵刚满十三岁,才开始练习射术。她手上被磨出的胼胝一次次破掉,流出瘆人的脓水来,继而长好,再磨出新的茧子。教她习射的那位故将军,百战生还,脸上亦爬着蜈蚣般的疤痕。葵终于用两百斤的弓射中八十步之外的鹄的时,那位骁勇的故将军才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因为伤疤,那笑容竟比怒骂的样子更加狰狞可怖。为了庆祝,故将军与她当晚围坐在酒缸边,用劈开的瓠子斟酒喝,直到她醉倒,那位故将军才送她还家。原本性情拘谨的葵自此以后言行竟变得豪爽了起来。
“说起来,那晚露申在做什么呢?”
“当时我已经睡了,姐姐们也没有叫醒我。”
“这倒真像是你的作风。”葵调侃道,语调却无比冷静。弥散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有些压抑。“凶手至今都没有被捉拿归案吗?”
“是啊,至今都没有。”
“这样的话,我或许能帮上些忙吧。我曾经跟随京兆尹大人学习过如何断案决狱。在长安的时候,也帮官家解决过几起事件。虽然我不便参与调查,但碰巧很擅长总结线索,从中梳理出真相。”葵或许是真的想为露申做些什么,也有可能只是不愿放过这个展示才能的机会。“刚刚你对案情的叙述都是从你的姐姐观芰衣那里听来的,是吗?”
“是啊。”露申点了点头,“可惜芰衣姐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法告诉你更多的细节。”
“那么你的堂姐观若英呢?案发前的事情她应该多少还记得一些吧?”
“或许是这样,但是我们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当年的事。”露申解释道,“自那之后,若英姐的精神状况一直不怎么稳定,总是将自己关在屋里,连门前的院落都很少去。两年前的初夏,芰衣姐尚在人世,曾强行拖着若英姐入山采香草,结果刚刚走出不足一里路,若英姐就因看到一条盘踞在树枝上的花蛇而跌坐在地。芰衣姐抱住她,试图为她压压惊,竟也被她一手推开。若英姐就那样坐在原地,没有表情,也无言语,惯用的左手痉挛不止,过了许久方能勉强站起身来,在芰衣姐的搀扶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并不觉得麻木的人是坚强的,倒是认为那些极端纤细、敏感的人才是最坚强的,因为光是活下去就需要他们付出许多努力,忍受许多恐惧。而且若英姐姐还那么努力地……”
说到这里,露申又啜泣了起来。
“若英姐以前明明很勇敢,和我一起在山上玩的时候还会保护我……”
葵走向友人,卸下裹在右手指上的皮革,用手背替两手都已被野雉尸体弄脏了的露申擦去眼泪。
“你们两家住得很近吧?”
“不远。一里路不到,而且是易走的谷地。两面的山也很陡峭,不必担心有猛兽从上面跳下来。所以那晚若英姐没有带火也可以一个人跑过来。”
“原来如此。观芰衣通报这件事之后,你的父亲又亲自前往伯父家了么?”
“是的,芰衣姐也跟去了。”
“嗯,我明白了。观若英来到你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那场雪已经停了,地面留有积雪。所以从你伯父家到你家的路上留有观若英跑的脚印。她没有提到那起血案……”葵分析道,“说起来,从她被关的仓库逃到你家,一定要经过主屋前的空地吗?”
“一定要经过的。”
“那样的话,如果她没有刻意隐瞒,凶案应该发生在她离开之后。可是,她离开的时候雪也已经停了,假使凶手是在她离开后才从另一条路前往你伯父家的话,也应该在路上留下痕迹吧?可是观芰衣第一次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从你的伯父家通往山外的那条路上并没有留下谁的脚印。这就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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