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2)
“虽然现在不能立刻断定,但这种可能性很高。对了,静马你也吸烟呢。”
这种无聊的问题,静马不予理睬。于是御影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静马,说:“不是我怀疑你,是警察或许会这么想哟。”
“我反正已经习惯了被人怀疑。”
“明明还年轻,别用这种看破红尘的口气说话嘛。就该让你尝一尝蒙冤受刑的味道,这样你才会明白所谓的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御影说的话,总觉得有点意味深长。被比自己年轻的女孩教训,静马不由得皱起了眉。
“不过还真奇怪,明明手电筒就在那里,为什么要用打火机呢?”
手电筒确实一直放在醒目的地方,用起来又比较方便,一般都会用的吧……因为很慌乱,就用了迅速拿出来的打火机?静马做出了这样的假说,却被御影干脆利落地否定了。
“那么做,凶手就被限定在吸烟者里了嘛。”
静马当然无法进行有力的辩驳。这也没办法,他只好试着问御影刚才就有点在意的事。
“焦痕是在右侧的最深处,可见凶手当时是趴在右侧的地板上的,和御影你现在的位置正相反。但是那么一来,凶手身后就是夏菜的遗体了,我觉得会很挤啊。凶手为什么要趴在右侧呢?像你一样趴在左侧朝底下看不就好了嘛。”
“你提的问题着眼点很好,可惜思考不足。拿着打火机伸到深处 去照明的话,在右侧比较方便,不是吗?如果人在左侧,右手就必须绕过头伸进去,这样是伸不到最深处的。”
“那么,凶手的惯用手是右手啰?左撇子的话从左侧深处照也行。”
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有了重要发现,静马很高兴。然而御影却没有应和的意思,理由立刻就揭晓了。
“你说得没错,遗憾的是琴折家所有人的惯用手都是右手,这一点成不了辨别凶手的根据。不过栖苅大人是在御帐里面的,没有办法确认呢。”
“你连这种事都确认过了?真不愧是御影啊。”
御影对静马的赞美之辞似乎没有兴趣,她默默地站起来,又一次查起了室内。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翻查桌子的抽屉。
“不管怎么说,这次没有针对静马的诅咒信了。大喜事啊,对吧?”
她说着这样的话,视线却被通向里间的拉门吸引了过去。拉门开了半截,里面的小房间没有窗,黑乎乎的。
她小心地避开了血迹,快步走到了拉门前。
“里面会有什么吗?”
“你没发觉?这个房间有暖房效果,现在还开着空调呢。一般来说拉门应该关紧才对吧?而且门槛和拉门上都有飞溅的血迹,拉门里面的地板上却很干净。至少,夏菜姑娘被斩首时,这拉门还是关着的。”
夏菜流出来的血不仅染红了尸体的四周,血线还一道道飞向了房间深处。或许她被斩首时心脏还没有完全停止跳动吧。大部分的血线飞溅到了壁橱的拉门上,只有一道溅上了里间的拉门。御影把 这拉门关上,果然,地毯上的血线和拉门上的血迹契合地连接了起来。
“换言之,凶手杀人之后进了里间?”
“恐怕是的。不过,奇怪的是里间的灯关着。如果这外间的灯也关着,倒也没什么了。可是为什么只有里间的灯关了呢?而且拉门的把手上很干净,又不像是在洗脸台那里洗过手的样子。”
小小的里间从天花板上垂下了一盏戴着三角灯罩的荧光灯,拉绳正垂在人的眼前,没有别的开关。
“不能认为外间的灯是早苗婆婆发现命案现场时打开的吗?”
“这种可能性当然也是有的,不过她来现场时是早上,按说没有必要开灯。当然了,这事问问早苗婆婆就清楚了。”
“我去问她?”
御影摇摇头:“你现在给我留在这里。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现场,或许警察会怀疑我做了什么手脚。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原来我是御影的证人啊。不过,我觉得比起御影你来,我更不受警察信任。”
“警察也是会判断静马会不会撒谎的,所以你留在这里很重要。”
静马知道这绝不是褒扬,便不再说下去了,转回了原先的话题。
“那么,会不会是凶手没必要开灯呢?外间的灯光凑合着也够了。”
“但是拉门在房间的一角,光几乎照不到里间去。里间也没有窗,现在都是黑乎乎的。”
确实,虽然已经是早上了,里间仍是昏暗的,就算小心翼翼也很容易绊倒。深处的洗面台灯也没开。
御影拉了拉灯绳,打开了荧光灯,室内一下就亮堂起来。小小 的里间和从前一样,只是堆放着一个个储物用的大木箱,不过箱子的数量增多了,大概春菜的遗物也收进去了吧。没有被弄乱的迹象,也没有明显的可疑之处。
“那么,为什么凶手拉开了门呢?”
“暂时还无法判断。当然了,也不排除凶手只是顺手关了灯。不过现在我们好像没有仔细调查的时间了。”
御影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喧哗声,警察赶到了。
御影转身回到外间的同时,别所声势惊人地开门冲了进来,他的身后是坂本。
“你俩……那么,被害者呢?”
御影向他丢了个眼色。
无与伦比的惨状,让别所都说不出话来了。
“真过分……和上次的案件一样么。”
再看坂本,他拿出手帕掩住了嘴角。
“头颅放在了神坛上。”
“侦探也好丢脸呢。”
坂本歪着半边脸吐出了讥讽之语。
“这样的批评我也只能接受吧。没有照管好夏菜姑娘是我的过错。”
夏菜的死当然警察也有错,不光是御影一个人的责任。坂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继续埋怨了。
“手没碰过现场吧?”
别所一边问,一边利落地戴上手套。
“我不会做妨碍查案的事。”
听到这话,静马回头看,只见拉门已经像最初见到时的那样半开半闭了。原来御影把现场恢复得如此彻底,她是想让警察们自己 先思考一下吧。
“那么,有什么发现吗?”
“有若干发现,稍后我会告诉你们。现在我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整理一下思绪。”
御影向他们打了个招呼,低着头走出了房间。冬天的太阳按说不厉害,却还是让人产生了眩晕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鲜红的血看得太多了。小社外,鉴识课的警官在用照相机摄取雪地上的脚印。人群中,正在开始融化的雪上迈步的御影,步伐显得比平常更沉重。眼睁睁看到夏菜被杀,她也非常不甘心吧。
“静马,这个凶手,我绝对会亲手逮捕。”
虽然声音很轻,在吹拂的风中几乎轻不可闻,但静马还是听到了她的低语。
三十分钟后警方做出了决定,御影也可以参加刑警们的会议。这个特别待遇,是别所经过衡量后决定的。
别所说,夏菜大概是在夜里十点至凌晨一点之间被杀的,详情必须等到解剖后才能知道。降雪的情况也去询问了气象台,栖苅村从十一点开始降雪,只下了二十分钟。琴折家因为是在山里,时间跨度可能更大些。雪地上的脚印已经判明是鞋柜里的宾客用鞋留下的。从脚步的跨度来看,此人身高大约在一米四到一米八之间。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嫌疑人都吻合。积雪浅,而且又开始融化了,所以此人的体重啊走路的方式啊,这些细节特征都无法判明。
“宅邸的居住者中有些人有自己的专用鞋。既然脚印是宾客用鞋留下的,就说明凶手是没有专用鞋的人了吧。如果凶手去小社时没下雪,为了不让夏菜姑娘起疑心,会穿自己的鞋。去小社的鞋是各 自保洁的,不许穿错鞋。而夏菜姑娘的房间里又没有争斗的痕迹。”
御影说道。
别所似乎有点吃惊了:“作为名侦探,你这思考回路也未免太简单了吧。我们也可以这么推测,雪已经在下了,凶手担心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于是穿上了宾客用鞋。”
“那样的话,凶手应该会穿鞋柜最下层的长筒靴,长筒靴谁都可以穿。”
为了让大家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御影慢条斯理地进行了说明。
“那么凶手就是没有专用鞋的人了。还有,正如你先前所说,是个吸烟的人。”
御影在现场的发现已经说给别所听了。不出所料,刑警们完全没有发现神坛的焦痕。
“当然了,是否采用我的想法是你们的自由。我也觉得现阶段不要抱有奇特的成见比较好,把所有人都当成嫌疑人来调查吧。”
“那还用说。”坂本露出了争强好胜的敌意。
另外,荧光灯拉绳的柄上端,清晰地留下了夏菜的指纹。
“指纹清晰完整……说明凶手没有触碰荧光灯么?”
“就算凶手戴上手套去碰,也会把指纹弄乱一点的。不过,如果只是去拉绳子的部分,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也就是说,凶手没有关过灯的可能性很高。打开了门,却不去开灯。”
“这种事这么重要吗?或许凶手只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吧。”
看来坂本是个不插嘴就难受的人。
“那样的话,凶手应该会开灯确认的,这可是在犯下杀人大罪的 过程中啊。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究竟有多重要,只是,我很在意不合理的现象,为什么凶手要拉开里间的门呢?”
“好啦,行啦,我们传唤的第一位,市原早苗马上就要到啦。对了……”别所的视线投向了静马,“我们允许御陵君参加会议,可没说你也能旁听。”
“我知道,我又吸烟又没有专用鞋。”
静马夸张地耸了耸肩,正要出去,“等一下”,别所却把他叫住了。
“十一点左右你在做什么?”
看来在早苗之前,警方的询问就先奔着静马来了。
“我在睡觉啊,睡得很沉,没有不在场证明。”
静马的手又一次伸向了门,这一次没有人叫住他。因为太生气了,所以他说出了谎话,但似乎没有被人看破。怎么样?他朝御影丢了个询问的眼色,御影却根本没有搭理他。
一出门,就看到早苗正从走廊的另一头向这里走来,戴着老花镜的脸都哭肿了。很多人都对静马说过,早苗非常疼爱三姐妹。
早苗发现了静马,红着眼轻轻低了下头。静马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