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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了进来,静马醒了。枕边就是御影的睡颜,静马初次见到的睡颜。看起来非常祥和,一点也不像和凶手较量的侦探,一点也不像在较量过程中失去了父亲的女儿。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过着跟年纪相称的、平和安稳的日常生活。
然而只要睁开眼,她就会被拉回确凿无疑的残酷现实了。山科已经不在了,而且案件还没有结束。
我必须保护她……静马又一次下定了决心。
御影的眼睑颤动了一下,醒来了。静马向她说了声“早上好”。
“早上好。”
御影红着脸答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醒来时看到父亲之外的男人吧。就像是为了遮掩羞态,她把被子拉高,掩住了嘴角。
“静马你起得真早。”
她的脸色基本恢复如初了,说话也很流畅。跟昨夜有天壤之别。
“今天只是偶然起得早,唔,我说……昨天的事,总之我是想全力支持你的,虽然我可能做不到山科先生那么好。”
御影的身体正在逐步恢复健康,精神方面怎么样呢?静马有点不安,但还是作出了告白。
“我,一定会破案……也是为了父亲,我要尽快破案。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决这个案子,但是,如果没有拼尽全力就逃开,只会让父母的声名蒙羞。”
御影发出了强有力的宣言,同时慢慢地撑起身来。
“没关系吗?我觉得你还是多休息一天比较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凶手可不等人,而且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
御影的手伸向了枕边的水干,正想把汗湿的内衣脱下来,就在这时,她似乎感觉到了静马的视线。
“你在窥探什么啊,这么想看我的裸体?”
恢复了活力的眼眸凛凛然瞪着静马。看起来并不是在强打精神。
“不敢不敢,我从现在开始又是御影的助手了。那么,我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
静马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房间,走上了走廊。
“见习的,你只是见习的,你又忘了。还有……谢谢你,静马。”
静马反手把门关上时,背后传来了御影温柔的声音。
御影首先去的是古社,秋菜和山科遇害的现场。大概是因为命案已经过了三天吧,只有一个年轻的警官站在古社附近监控。警官见到御影,似乎吃了一惊,但还是默默地放行让他俩通过了。虽然别所有过指示,不过,也是因为这警官见到父亲被杀害的女孩,想 温柔地对待她吧,即使心里有点不痛快。
天气很好,古社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中,泛着暗沉沉的光。身穿纯白水干的御影,就像和静马初遇时那样,用笔直的视线注视着古社。不过,静马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先是微微一僵,然后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御影正在渐渐地恢复原样,静马放心了。
没多久,御影就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向木制的阶梯踏出了一步。然后,她打开了父亲遇害的古社之门。
古社里混杂着霉味和血腥气,除了黑乎乎的血迹,这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现场的血已经有人简单地擦了一擦,但染了地面的血是无法轻松擦去的。
“这里能发现点什么吗?”
本来古社里也就只有个神坛,现在遗体和证物都被搬走了,空荡荡的。
“前天,我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脑子动不起来。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没能表达出来。”
御影拿出了连一根落发也不会看漏的势头,拼命地盯视着现场,好像要把此刻所见的影像,和前天留下的记忆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似的。
静马不想妨碍她,退到了她背后。少许暖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拂动着御影的秀发,拂动着御影的衣装,拂至最里面的墙又反弹了出来,抚着她的面颊。
然而御影纹丝不动。
这景象大约持续了十分钟。一阵强风,哗啦一下把她美丽的黑发吹得飞扬了起来,就在这时,她的身体骤然一颤。仿佛电流贯穿 身体似的,她的背脊向后一挺。
静马想起了她在龙之潭的第一次推理。
“没有血的痕迹。”
御影嘟哝道。
“是的,没有血的痕迹啊!”
御影又叫道。然而她的视线直到这一刻,还盯着地上那黑乎乎的血痕。
“怎么回事,御影?”
静马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御影克制着亢奋反问道:“如果我父亲倒在了血泊上,静马你会怎样去掐他的脖子?”
“……唔,我讨厌进血泊,所以会移动他吧。”
这样的对话还真是不合时宜,但静马还是老老实实地进行了回答。御影一脸满足地轻轻点头道:
“你这是最普通的想法呢。要移动对方的话,一般会抓住对方的两脚拉,对吧?如果抱住对方的背,自己也会沾到血。静马你还记得吗?那个血泊上有父亲倒下的痕迹,却没有之后被人拉开的痕迹。就算凶手是在原地把人抱起的,因为对方是体形较大的成年人,无论如何都会在血泊上留下脚印吧。还有,就算父亲是自己起来的,也应该会留下手印。然而脚印手印都没有。”
御影的话让静马将视线移到了地板上。圆形的黑色印迹,虽然被擦拭过,但依然保有清晰的轮廓。秋菜的身体之外,没有被弄乱的迹象。
“地板上只有人倒下后的形状。我的眼睛看到了血泊和摔倒在血泊上的人形,自以为把握了状况就满足了。简直就跟录像定格一样, 我让眼前的影像终止、并且在自己心里过了关。说起来还真叫人懊恼,那之后凶手是怎么移动我父亲的,这个问题我竟彻底忽视了。”
御影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十分兴奋。
与之相映成趣的是,静马还是摸不着头脑。他用一种糊里糊涂缺乏焦点的口吻问道:“我知道了,血泊上没有拖动尸体的痕迹,可是那又怎么样?凶手是不是用起重机之类的工具把他吊走的?”
“怎么可能!凶手没有必要特意准备起重机啊。再说了,秋菜姑娘才是最重要的目标,她身上都没有使用过起重机的痕迹。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血泊上没有拖动的痕迹,就说明父亲压根儿就没有在这里摔倒过。”
“可是山科先生的衣服上不是血糊糊的一片吗?你说他没有倒在血泊上……”
“静马!”御影凑近他的脸,鼻尖几乎顶到了他的鼻尖,“你说过你要帮助我对吧?可你的脑子也太不好使了。就这点智商,也亏你敢说代替我父亲照顾我呢。”
不知怎的,静马觉得被骂的感觉挺不错。
“是吗?我毕竟只是一个见习助手,查案方面就别期待我的表现了。这个我昨晚应该已经说过啦。”
“嚣张什么呀,静马你呢……”
气势汹汹的御影进一步逼近前来,这回不光是鼻子了,连嘴唇都快碰到了一起。她慌忙退开了一点。
“唔,算了,让我再来确认一下不在场证明。”
静马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御影,上面记载了从别所处听来的情报。御影几乎是一把抢了过去。“字真丑。”她抱怨着,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自顾自有了心得。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差不多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再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犯错了。”
御影的表情蒙上了阴影。不过这只维持了一瞬间,她马上又抬起头,精神抖擞地打开格子门走了出去。
“还有,登先生为什么要认罪呢?这也是个问题。我必须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她走进古社时还是一脸紧张,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意气风发。在外面站岗的警官似乎也有点吃惊地看着她。她向警官行了礼,警官才手忙脚乱地敬了个礼。
“登先生是知道凶手是谁,庇护了凶手吗?”
下山途中,静马试探地问御影。仔细想来,正是因为登认了罪,御影和警察才相信命案已经落下了帷幕。登现在还被警察关押着。虽然美菜子她们一次又一次吵着要警察放人,可是登本人仍然坚称自己是凶手。
“可能性很大,不过,他认罪的时间点却是个问题。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指出了真凶,他再想顶罪不就晚了吗?想庇护的话就该早点儿认罪啊。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听到我的推理出了错,就说明真凶是安全的,他明明只要单纯地否认自己是凶手就行了。”
“你说得很对。难不成,是有别的人想庇护登先生,才杀了秋菜姑娘?”
静马眼前浮现了菜穗的脸。疯疯癫癫抓着御影的菜穗,如果是 她的话,或许有可能……然而御影立刻进行了否定。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殴打和斩首的手法完全一致。肯定是同一个人犯下的罪行。”
“是这样啊。可登先生又是怎么知道凶手是谁的呢。”
连御影也没能找出来的凶手,登是怎么知道的呢?在静马看来,登并不是一个脑子好到能胜过御影的人。
“也许他从小社出来时看到了凶手。我并不是自高自大哦,就凭现在这点线索,谁也不可能破案。”
“那么,凶手为了坑你,做了哪些手脚?”
“凶手伪造的线索有两处。一是用打火机烧了神坛底部,另一处呢,则是杀人后把里间的门拉开了少许。前者引诱我得出了结论,断定凶手是个戴眼镜的吸烟者。而后者引诱我做出了如下推理:小社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凶手穿了别的鞋。前者姑且搁置不谈,后者,恐怕是急中生智的产物。凶手杀人后想出小社,却发现外面有积雪。直接走出去的话足迹会留在雪地上,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主意。”
“凶手的脑子转得好快。”
静马又一次咂舌。
“这还用说!你认为平庸的凶手能让我失去父亲吗?”
御影用险恶的声音发出了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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