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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天盲山·追根溯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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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闻言心念一转,早把先前的尴尬抛在九霄云外,上前一步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幽绿磷光之中,那石壁之上刻着一组图画,从右到左长愈三丈,足有一人高,刻痕颇重,约有半指深,里面涂上一层丹砂,只是年代太过久远,早已斑驳脱落,即便如此,也和外面的石壁颜色大不相同。

最右边的图上画了一群人被另一群貌似军队的人追赶,追兵旗帜昭彰,上书一个古体篆字,虽局部风化剥离,也依稀可辨乃是一个“秦” 字。而一路逃亡的那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仓皇而逃,地上散乱着一些残破的旗帜,上面的字迹却甚是古怪,不可识别。

明颜指着那怪字奇道:“这是什么字啊,倒像是龟纹一般。” 鱼姬伸手摸摸那凹陷的刻字而后言道:“这是个‘蜀’字。”

龙涯奇道:“难道是昔日三国鼎立之时刘备建立的蜀国?不对啊,那时怎会还有秦国?”

鱼姬摇摇头:“是蜀国,但是不是三国时候的蜀国,而是更早以前的蜀山氏族人所建立的蜀国。相传被先秦所灭,族人分散逃亡,也有些跑到了现在的交趾国界。我想,这幅图便是记载得那个时候的景象。” 龙涯点点头,目光移到紧挨着的那一幅图上,只见那群逃亡的人穿过一个狭窄的洞口藏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而秦国的军队却围在洞外,有许多军士在搬运石头,封闭那个洞口,而不远处还有人加起炉灶在熬煮什么东西。

明颜歪头看了看:“这些秦国的军士倒是些吃货,什么时候都不忘埋锅造饭。” 龙涯皱眉摇头道:“那不是在做饭,那是铜汁,用来浇铸石缝的。” 明颜一惊:“好生狠毒,拿石头堵住洞口便是困住那些逃亡之人。

用铜汁浇铸,岂不是不露半点气息,想活生生闷死他们?”

鱼姬点点头,叹了口气:“这就叫斩草除根了,石缝被铜汁填补,既不漏气息,冷却之后更使得洞口的石堆结为一体,牢不可分。纵然是闷不死里面的人,时间一长,只怕也得活生生困毙他们。想来这画里的山洞便是现在咱们身处之地了。”言罢指着旁边一处凹凸不平的石壁道:“那里估计就是被封闭的洞口了。”

明颜伸手一探,果然在石壁之上摸到些许格外冰凉的痕迹,定眼一看,只见泛起青色铜锈纹路,而后心头一沉:“如此说来,那些蜀人便是生生儿被困在这个巨大的山洞里面了。想来刚刚我们看到的岩壁上的那些凿痕便是他们为了爬上峭壁,从上面的洞口出去而开凿出来的。” 鱼姬叹了口气:“恐怕那个时候,上面的洞口是没有的,否则要赶尽杀绝的秦军怎么可能不堵起来?”她抬头看看钟乳石密布悬垂的高高洞顶,而后指着那几处比较亮的区域说道:“那里应该有一些细小的洞口通向外面,虽然被山体上的树枝灌木掩盖了,月光无法直射下来,但气息流通也不成问题。那些人被困在这个巨大的山洞里,闷死倒是不会,只不过会遇上更可怕的事情。”

龙涯神情凝重,目光转到了旁边的第三幅画上。只见一群人聚在洞里的水潭边,有的伏在潭边喝水充饥,有的倚在洞壁奄奄一息。

龙涯见状叹了口:“被围在这山洞里,迟早也有粮食耗尽的时候,看画上这些人以潭水充饥,也支持不了多久……”而后他“咦”了一声,指着壁画的下部说道:“真是奇怪,先前的壁画都是用刀斧雕琢而就,从这里开始却全是浅浅的划痕,若有若无,笔画单调,且位置比之先前的图案低出很多,似乎是后来添上去的。”言语之间细细端详,一望之下,只觉得一股子瘆人的感觉自背心爬上头顶,头皮发麻。只见近处一个女人趴在地上哭号,而她的面前却有几个身体强健的男人,手握刀斧在切割一个幼小的孩童,其中一个早已急不可耐地咬住了孩童的臂膀!明颜看到此处,不由惊叫一声:“他们吃人!他们居然开始吃

人了!”

龙涯强忍着作呕的感觉继续看下去,眼光落在了第四幅画上,只见山壁顶上出现了一个狭长的洞口,而山壁边围着许多精壮的男人,正在用刀斧在岩壁上开凿。远处的水潭边散落着少量的枯骨,另一边的角落里,一群女人们抱成一团哀哀哭号,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抓住一个女人的头发,挥舞手里的斧头朝那女人的脖子砍了下去!

“顶上的狭长洞口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鱼姬面露不忍之色转过眼去:“弱肉强食……落到那等山穷水尽生死攸关的境地,人和畜生也就没多大区别了。最先遭殃的是孩子,接着是老人和伤者,最后……就是女人。”

明颜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幅画上,只见那些男人正沿着岩壁的凿痕朝上攀援,而水潭边的枯骨堆积成山,只剩两个女人,一个无力地探出的手,指向洞顶一角骤然洞开的狭长山洞,而背上却插着一把利刃,很明显即将毙命。另一个虽奄奄一息,却支起身体,怒目而视,披散的乱发上还立着一支长长的雀羽,一手指天,大张的口里似乎是在怒骂斥责,也可能是在诅咒。

“很明显,后来浅显的壁画不是出自最初的人之手,而是出自残存的这个女人。”鱼姬肩膀微微起伏,面有怒色:“那些爬出洞口的男人就是我们在外面见过的半牛人的先祖。在没有食物充饥之后,他们凭着过人的体魄,以族中的老幼弱者为食,苟延残喘,在这山洞中挨了不少时日。终于有一天,洞壁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打开了一个洞口。于是他们便开始开凿山壁,并以族里的女人为食。到他们终于完成这段通往生路的石梯之后,整个族里只剩下两个女人了。然后他们杀掉了其中的一个,把最后这个女人扔在这尸洞之中,不顾而去!”

明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好生狠毒的畜生!图上这个头戴雀羽的女人似乎身份非比寻常。” 鱼姬伸出手覆盖在那壁画上的女人之上,闭目沉默片刻,而后言道:“兽行天谴,难见耀日,永堕旁生,祸延万世,余等怨灵,转生再世,誓将雪恨,灭彼族群。”

龙涯听得鱼姬念出这段话来,不由吃了一惊:“鱼姬姑娘所念的,莫非是这个族里最后一个女人所立下的诅咒?”

鱼姬点点头,摩挲着岩壁上的浅浅的划痕,低声言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女人是族里的祭司,所以那些男人一直不敢加害于她,而只是对其他的女人下手。但是一旦可以获得生机,他们却又害怕起来,难以面对这个目睹他们戕害同族的野兽行径的女人,于是选择扔下她在这洞里等死。这个女祭司挟着愤怒怨恨,以族里所有亡故的女人的灵魂对那些男人发出了甚是恶毒的诅咒,让他们坠入畜生道,祸延子孙,世世代代都不成人形。倘若族中再有女子出世,便是亡灵们为复仇而来,直到全族灭绝,方才休止!”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半人半牛的畜生一生下女婴便仍进这个尸洞溺毙的原因了。”龙涯咬牙切齿道:“简直是畜生不如,早就应该就此灭绝。那个女祭师应该直接诅咒他们死去,也就不会祸延千年。”

鱼姬摇摇头:“虽说一族的祭司或多或少都有些灵力,但区区凡人,凭空诅咒就可以灭掉这许多性命,是不可能的事,祸延子孙也只是咒骂泄愤而已。那些男人之所以会在走出洞后变成那般模样,是因为这一片早已成为异域的天盲山中做出了令人发指禽兽不如的行为,才会陷入旁生道。”说罢她指着水潭上方的洞壁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里应该还悬着一只穿山石,那才是最初六道停转,天君提桓用来稳定六道的那枚穿山石。之前外面那一枚被明颜拔掉的是后来才被射到这里的,所以才会残留一半在地面之上。或许就是这第二枚穿山石造成了洞顶的塌陷,产生的那个狭长的洞口。那些男人爬出去后看到那地上插着的穿山石,便以为是搭救他们的神迹,于是便修造了那个圆形祭坛来祭祀。而第一枚穿山石两千多年前便已悬垂在这山洞之上,用以镇住因六道紊乱而混淆的一方异域。神物之灵气涵盖这个山洞,所以外面蠢蠢欲动的木灵根半点也不可进来,只有在洞口封锁。而同样的,在穿山石灵气笼罩之下,这里的亡灵别说是出去转世复仇,只怕是想要存留下来也是不易,故而这个山洞堆积了如此之多的尸骸,也会没有半点阴气怨气。”

明颜闻言不由得义愤填膺:“也就是说,这里被杀害吃掉的人的怨灵,包括后来这千余年来不断被那些畜生害死扔下来的女人的元神,全都被顶上那枚穿山石给驱散了不成?那样岂不是魂飞魄散,太残忍了!”

“等一下……”龙涯突然心念一转:“既然洞顶的那枚穿山石还在,那么这片天盲山还是那个什么异域。我们被困在这里,会不会也和那些半牛人一般,变得怪模怪样?”

鱼姬叹了口气:“异域非常理可能揣度,困在这里时间长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得而知。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拔掉洞顶的穿山石才可让这片天盲山恢复正常。”

明颜闻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既然如此,还等什么?我再去拔了就是。”

鱼姬看看明颜:“嗯,你可以再去拔,但是外面的木灵根与你相克,只要你一出去,便会像刚才一样缠定你不放,就算你有土灵玦护身,也一样奈何不得。”

龙涯长叹一声:“最可惜就是鱼姬姑娘那只宝贝瓶子被那支箭射碎了,不然也可以再收服那玩意儿。”

鱼姬笑笑道:“那只瓶子倒不是什么宝贝,只不过装了我从外面带进来的净水,本是护身之用。那木灵根本为绿色,只因被镇在这异域之中太久,才会变异成那般颜色,早已被异域所污染。汲取了木灵根中的水分,瓶子里的水也不可用了。”

明颜跺脚道:“早知如此,我就背上一大壶进来。”忽而她面露喜色指着那一潭乌黑的潭水言道:“那不是水吗?”

鱼姬皱皱眉梢:“这潭死水处于异域之中两千多年,连颜色都变得这等浓黑古怪,是否可以驾驭,也是未知之事。而今也只好试试看。” 随后走到水潭边凝神静气,右手捏了个法诀,只见鱼姬纤巧的指尖亮起一点银色光芒,宛若流萤一晃而过,飞向那一片死寂的黑色水潭中央。

对龙涯而言,自进得这天盲山来,所见所闻均超乎认知之外,见得这等离奇景象,自是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几步。只见那点银色光芒移到水潭正中央,离水面不到一尺的地方,便开始滴溜溜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到后来形成一个直径三尺宽的纤细的银色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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