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天狱怨·异梦(1/2)
这时候,门外传来几声轻微的敲门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怯怯
地响起:“璃姐姐……你睡了吗……”
魇璃的思绪从昔日的记忆中抽离,笑着对沅萝说道:“看来铘也来了。”
沅萝起初被敲门声吓了一跳,而后释然,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那孩子……怕也是被那风声吓醒了。”
魇璃轻轻地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半扇,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进来,抱着个小绣枕,披散着一头细细的黑色发辫,粉妆玉琢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圆眼还带着惊慌的神情,正是忘渊的小皇子铘。
“这孩子。”魇璃伸手揉了一把铘的头,“慌慌张张的,怕啥呢?”这孩子和她一样小小年纪就去国离乡来此险地,同命相怜,早就当他是自己的亲弟一般。
铘进了屋定定神,低声道:“我……我怕废园里的……亡灵……” 沅萝也走了过来,闻言心中一宽,而后抬眼看了看魇璃,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把先前的不安抛了开去,躬身轻轻捏了捏铘的脸蛋柔声道:“铘不用怕,那些……亡灵……只会对付外面那些坏人,不会来惊扰你的。”
魇璃会意一笑,的确,亡灵之说自那两座院子荒废之日就有,但谁也没有见过。而近几百年来暴毙于这座囚宫里的宫娥卫士的死因,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铘毕竟只是个不甚懂事的孩童,自然不明白魇璃和沅萝关于此事的默契,只是抱着枕头有些扭捏:“我不想独个儿待在忘渊别院……” 魇璃宠溺地用手指刮了刮铘的鼻子:“胆子这么小,将来怎么做忘渊的帝王?”
铘是忘渊新王钺帝的长子,虽说而今陷在此处为质子,如无意外,也是日后继承大统的首选。然而孩子终究是孩子,听到魇璃这句揶揄,
铘嘟嘟嘴:“等我长大了,胆子就大了。”
“是了,是了,”沅萝笑道,“日后铘必定是个有为的帝王……现在,铘帝陛下,该就寝了。”
这几句话儿铘很受用,挺挺小身板,极力作出一副威严的神情,大摇大摆地踱了两步,然后又一溜烟跑到魇璃身边,伸出小手拉了拉魇璃软甲的下摆:“铘要挨着璃姐姐睡。”
“小毛孩。”魇璃笑了笑,“挨着我可以,但不准睡到半夜尿床,否则就一脚踢你出去。”
铘红着脸争辩道:“哪有?”
魇璃哈哈大笑:“若是没有,前天宫女在忘渊别院里晾的被褥是谁的?”
这话一出,铘的脸更红了,又羞又臊的没了言语。
魇璃冷不丁地将铘拎了起来,一边朝床榻去,一边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么晚也该休息了。”
此时远处传来的风声已经渐渐消停,沅萝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头也放松许多,回到榻边挨着魇璃睡下,偌大一张床榻,三人相依也不过只占去了一半的位置。尽管还有很多宽裕,但她们依旧是挨得很近很近,似乎靠得越近,彼此的心就更安定。
铘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手还紧紧地搂着魇璃的手臂。而沅萝就靠在魇璃的身侧,轻柔的呼吸随着舒缓的心跳,也没了之前的不安惶恐,至少在此刻的梦中,她是安全的……
折腾了大半夜,魇璃也有些困乏,远处门边的琉璃灯也开始渐渐暗淡。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就好像幽暗的水潭中浮现的涟漪,明明静谧,却又显得突兀。她猛地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幽暗,而这时候,那阵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她的耳边!
魇璃暗自心惊,想要坐起身来,然而此时此刻,身体却半点不受控制。从未试过如此的感受,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强大的似曾相识的力量悄然而至,远比她每日都会感知的风郡结界之力更来得巨大。
魇璃惊诧地睁圆了双眼,却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双缀着白色绒球的小绣鞋停在了她的旁边。然后她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还有一个月……你准备好了吗?”声音清脆稚嫩,但语气很沉稳,最恐怖的是,这声音既像是从耳边传来,又像是在她脑中回荡,虚虚实实早已分不清究竟。
魇璃心头狂跳,她虽不明白对方所指,但这重兵把守、固若金汤的囚宫,外面的人不可能轻易进得来。莫非……她心头忽然浮起那个无稽的关于废园亡灵的传说。
但很快,这个疑虑打消了,因为那个声音已经很简短地回答了她无法出口的疑问:“不是。你不必胡思乱想,我不会害你,只是想你知道你这七百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事,目前已经有了契机。但希望只给有准备的人,你准备好了吗?”
魇璃错愕地睁着眼睛,她心心念念的事便是如何逃离这樊笼囚宫,回到梦川,回到大皇兄主事的北冥大营。这个不知是亡魂还是什么的女孩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她究竟是谁?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这种熟悉的威慑感是什么?
一系列疑问在魇璃脑海中涌动,起初的惊骇早已当然无存。很简单,如果对方带着恶意,此刻自己早已成了这囚宫中的又一条亡魂。
那个女孩轻轻地笑了一声:“果然聪明,看来我没看错人。”说罢已然径自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缓缓地朝着门的方向而去,一边言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一定还你个明白。”
魇璃看着那还未长成身形的白色身影飘然远去,最后消失在幽暗之中,忽而抽了口气,发现那种无形的压制力已然荡然无存。她忙撑起身来追将出去,却不知脚下绊着什么东西,猛地摔在地上。然而,却发现眼前大亮,却是纱幕围合的床顶在纱窗外透进的晨曦里微微发亮。
铘和沅萝依旧一左一右卧在她身边熟睡未醒,很明显,她根本就没有起过床,那神秘莫测的一切都只是梦。
魇璃皱了皱眉头,那种太真实的感觉不像梦,而且那种感觉,更是隐隐有些印象,她不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那个白衣女孩,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孩一定和自己颇有渊源。尤其是她说的那些话,似乎颇有深意。既然如此,那么……莫非真的有契机?
天已经亮了,花园外的门廊处传来砰砰的闷响,那是通往外界的宫门开启的声音。这意味着这一夜的自由又一次到了尽头。很快,一连串轻巧又有序的脚步声远远地传来,惊起园中早起的飞禽,洒落一地婉转清啼。那是这囚宫的执事宫娥们端着洗漱用的兰汤、面巾、早点之类的物事鱼贯而入,到了园中,有序地分为三队,分别朝梦川、藤州和忘渊三座别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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