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藤州乱·废都行(1/2)
一路疾奔,西面隆隆作响的风声渐渐消停,而魇暝一行人也离风藤关越来越近。正如魇璃所预计的一样,昔日的边境雄关在邻国被封印数百年后,早已荒废,城下野草疯长,就连灯火也只是一星半点。
守军象征性地留下了百余老弱残兵。魇暝手下的将领们对付这些个无用的兵卒自是轻而易举,兵不血刃。
不到一炷香工夫早将守军料理停当,待到合力推开那两扇高大而封闭数百年的城门,无数日积月累堵塞在门缝里的枯枝败叶和尘灰萧萧而下,混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烟尘。
等到尘埃落定,风藤关外尘封数百年的藤州终于展现在人们面前,就和传说中一样,御风轮清洗之后的藤州空无一物,没有遍布荆刺的可怕魔藤,整个大地被厚厚的被风刮成碎片的残枝败叶覆盖,在月色中露出一片昏黄的混沌状态,毫无半点生机。
沅萝努力想要回想起昔日故土的青葱森林,丝绒般点缀无数鲜花的草地,潺潺温吞的溪流以及林间悦耳的鸟鸣,可是眼前这片死一般寂寥的土地却如一把无情的剪刀,将一切关于故土的美好回忆搅成齑粉。她本以为自己又会和以往一样嘤嘤而泣,可是很奇怪,迎着藤州刮来的萧瑟冷风,国破家亡的悲哀一如泥沼的淤泥一般满满填塞在她心头,却一滴泪也流不下来。
魇璃虽早知历经无数次御风轮清洗的藤州会是一片广袤的死地,待到真的见到,也不由自主地被那种极度的荒凉所震慑,继而转眼看看沅萝,见她眼神空洞面目凝滞,自是伤心到了极点,于是伸出手去摸摸沅萝的肩膀。
沅萝回头看看魇璃,见她满眼关切之色,心中微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来:“一切皆是定局,你放心,我没事。”说罢只是将脸埋在鹰隼的后背上,柔韧的发丝掩盖住了露在在外面的半张脸。
转瞬之间,马匹已然越过了城门进入到藤州境内,依旧是十二将领将魇暝魇、璃鹰、隼三骑护在中央,因地上堆积的枯叶残枝都是蓬松的累积,厚逾数尺,已没马腿。看起来就像是十五只小舟在无边的大海穿行一样,枝叶与马腹摩擦而发出细碎的簌簌声,总算使得这片死一般沉寂的土地带上了一些生气。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小心留意着四周的事物,静静地在枯叶中徐徐前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时羁中途苏醒又被魇璃敲晕过去几次,总算没有在这样的情形下添乱。
在第三天的破晓时分,一座曾经恢宏的城池遗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是藤州的皇城——峦都。
峦都高耸在一片苍茫之中,古朴的城墙在拂晓的晨光中泛着幽幽的青光。
层层的枯枝败叶掩盖不住层峦叠嶂的亭台楼阁,虽然那里只剩下青玉的基石和残损的玉砌雕栏,但那样庞大的规模依旧是让人不禁揣测在这一切荣光都还在的时候,这座不亚于风郡皇城的都城是何等的辉煌。
马匹载着人们顺着平缓的青石坡道而上,峦都的城门早已荡然无存,于是可以很顺当地进入这座数百年都不曾有人踏足的死城,马蹄踏在青玉地面上,被马蹄碾碎的枯叶发出干脆的嚓嚓声,在城墙的甬道里回荡。
连接地下航道的水门在东南方,只是不知为何不像其余的城门一样隔很远都可以一目了然。好容易远远看见,又生出些不妥来。除了沅萝之外,所有人都觉得像是被什么很沉重的事物压制着一般,举手投足之间比平时费力许多,尤其是魇璃,行到此间就觉得浑身乏力,摇晃之间身子一歪,已然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沅萝见得魇璃堕马,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伸手相扶,无奈手臂纤弱无力,倒被连带着滑下马背,眼看就要双双摔到地上。
鹰隼眼明手快,早已双腿夹住马背,反过右手托住沅萝,探出左手揽住魇璃,见她面色惨白,就连呼吸也甚是急促,忙从旁扶持让她回到马背之上,暂时抱住马的脖子,稳住身形。
沅萝虚惊一场,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转眼见魇璃神情委顿,更是惊惶,开口问道:“璃儿你怎么了?”
魇璃吃力地言道:“不知为什么。走到这里,就很难受……”
魇暝早扯过马头,退到魇璃身边,四下环顾,直到抬眼看到右边的废弃高台上显露的一角翠绿的飞檐,随即心念一转:“难怪会有这么大的阻力,那楼台之上便是木灵殿,其结界极强,非藤州之人到了此处或多或少都会受其影响,何况璃儿你……”话到此处却停了下来,而后言道,“且赶快过了这段路,也就没事了。”说罢伸手扶稳魇璃,缓缓促马前行。
沅萝听得魇暝的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木灵殿的飞檐,心想倘若仍得木灵庇护,整个藤州又何至于面目全非?而自己,断然不会落得如斯田地。而今整个峦都都毁于一旦,唯独这木灵殿还完好无损,着实是天大的讽刺。
鹰隼探手揽住魇璃坐骑的缰绳,一路牵引奔前方而去。不时转眼看看无力地伏在马背上,却依旧固执地抓着马匹辔头的魇璃,心想所有具灵性的六道众生中,唯人的躯体最为脆弱,这帝女有一半凡人血统,难怪会在这天道最强的结界下如此虚弱。
所幸果然如魇暝所言,一旦远离木灵殿周围,那种压制之力便大减,众人皆是松了口气,魇璃总算可以直起脊梁勒紧缰绳回望已被抛在身后的木灵殿,心想暝哥哥决口不提血统之事也是顾及她的感受,只是不想这一半凡人的身体如此不济,仅在天道灵殿附近绕行就如此虚弱,只怕靠得再近一些就会性命不保。这样的身体投生在天道,也不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随后转眼看看鹰隼,见他满眼关切之色,不由心念一动:原来他也那样关心我。
鹰隼的眼光与魇璃一对上,便立即收了回去,隐在那张鹰脸面具之后,不留半点痕迹。
行不多时水门已然近在眼前,人们才发现水门是被毁坏得最彻底的一处。环城甬道上方连接上一层楼台的青石飞桥早已断裂,只留下长约三丈的一段悬在半空,另一段砸在下面的水门城楼上,使得整个城门完全坍塌,大大小小的碎石完全阻塞了通往地下航道的甬道。
魇暝将铘转交在身边一位将领手上,继而翻身下马走到甬道口检视片刻道:“虽然甬道被碎石堵了,相信还是可以清理出一条道来下去。”
其余人早翻身下马,奔那一堆碎石而去,开始徒手清理乱石,经过一天的忙碌,黄昏时分总算勉强移开表面的碎石,露出下面的甬道一角来,却是两块数丈长的墙体相互交叠封住洞口,只余下长约三丈,宽却
不到二尺的缝隙来,总算是可以勉强通过。
时羁再一次苏醒过来,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讪笑,直到发现魇璃注视自己,也就将笑意隐去,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魇璃心里泛起了嘀咕,心想这厮明知落在我等手里,为何还笑得出来,莫非另有内情?
鹰隼自马匹的褡裢中取出火把点燃在洞口一照,开口言道:“看来这个甬道和咱们梦川水门的内部构造是完全一样的,下面还有一长串台阶,之后是一个巨大的葫芦形的地下大厅连接地下航道。”
“那下面应该没什么危险。”魇暝微微沉吟道,“据我所知,航道大厅的洞壁皆是由密实坚硬的碳石砌成,就算深处地下,也无半点覆土可供魔藤生长。”
鹰隼言道:“虽是如此,请让微臣先行。”说罢将身一纵自缝隙里跳了下去,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便听得鹰隼在下面喊道,“大殿下,这里有些东西,且进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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