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2)
梁宵这次回来得虽然急,但杂七杂八的东西带得很全,在他怀里探着胳膊够了几次,扒拉过来了个包。
梁宵抱着那个包,拉开拉链,掏出了整整三大本崭新的素描本。
……
梁先生用充沛的题库存量,彻底治好了霍总时常自责的小毛病。
总算有机会追忆过往,梁宵很有兴趣,看霍阑实在睡不着,索性扯着人一块儿钻进小书房,结结实实翻了一通。
“这本是那时候我偷着藏起来的。”
梁宵摇摇晃晃拿下来一本参考书,印象深刻:“当时我实在不想背了,就藏到床底下,骗你说找不着了。”
霍阑还在想那五十道题的事,闻言回神,伸手接应他下来:“我知道。”
小梁宵恨这些书恨得牙痒痒,藏起来的时候却格外小心,用牛皮纸包了好几层。
一点儿灰都没沾上。
梁宵逐渐被抱成了习惯,熟练挂在他胳膊上,闻言愕然:“你知道吗?”
霍阑点了下头:“嗯。”
毕竟丢一两本未必能察觉,但当十来本书都意外地找不到以后,就算再迟钝,也能多少看出些端倪。
尤其梁宵每次藏书还都是在一个地方。
霍阑摸摸他的头:“你那时实在不喜欢学习,我也看得出。”
梁宵回想起自己把墙面用脑袋砸出的那个坑,格外怀念地磨了磨牙:“我谢谢你……”
霍阑轻点了下头。
梁宵看着他竟然一丝不苟地点头,气不打一处来,想蹦起来敲他膝盖,被霍阑圈回怀里:“我原本想――”
梁宵怔了下:“想什么?”
霍阑看着他,单手捏开颗糖的包装纸,在他唇边碰了碰。
梁宵没这么好被拐走,低头叼了糖,含含混混:“想什么了?”
梁宵很想听,拽着他撺掇:“过去这么久了,该释怀的也释怀了,随便说着玩……”
已经过去太久,霍阑有时会觉得这些话已经不必说,迎上梁宵亮晶晶的目光,心底还是跟着微烫,垂眸笑了笑:“想……你如果实在不喜欢学习,那就不学了。”
梁宵:“??”
梁宵没法释怀了:“你当时怎么不说?!”
霍阑:“……”
梁宵难受得痛心疾首,显然一点都没当成随便说着玩。
霍阑心生愧疚,揽着他低头亲了亲:“我那时给你送核桃,推开门,看见你边抄书边往墙上撞头边哭。”
梁宵觉得这一幕不必描述得这么详细,红着耳朵咳嗽一声:“这个不用说……”
霍阑难得能好好回忆过往,很想继续说:“你看见我进来,就跑过来抱着我,说你实在不想背了。”
梁宵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当时是想撂倒他同归于尽,张了下嘴,含混点头:“然后呢?”
霍阑轻声:“那是你第一次抱我。”
梁宵微怔。
“我……那时候就想。”霍阑静了一阵,摸摸他的头发,“如果你实在不想学,就不学了。我多学些,努力考出来养家。”
那时他尚且用不着背负家业,两个人都有着无数的不确定和可能性,未来的道路都还没横栏在面前。
少年不识愁滋味,他从不敢说,却也偷偷想过他们可能的无数种未来。
霍阑自知其苦,不想让梁宵也被往事分心,握着他的手:“不想了,我们――”
梁宵热泪盈眶:“你当时怎么不说?”
霍阑被他问得怔了怔,抿了下唇,没能答得上来。
梁宵按着心脏深呼深吸,晃悠悠走了两步,颤颤巍巍一头栽倒,被霍总捞起来捏好,小心抱回了卧室-
发觉到自己和卧室的绑定过于紧密的时候,梁宵已经和他们霍总一起在屋里不止今夕是何夕的吃了三顿晚饭。
“公司没关系吗?”
梁宵捧着小雪人,趁霍阑出门时拉住管家打探:“我这次出来得急,剧组那边也不能一直请假,得尽快回去……”
他这些天都没怎么出过卧室,霍阑也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即使抽时间拿笔记本办公,效率也无疑差出不少。
梁宵有心回去一趟,把剩下几场戏拍完,也赶在综艺之前尽力给霍阑挤出些专心工作的时间,免得到时候还要两边牵挂。
管家吓了一跳:“您现在怎么能回去?”
梁宵愣了愣,试着活动了下:“不能吗?”
霍阑的信息素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该说清的也已经说清,梁宵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一来二去已经拖了不少时间,再不尽快回去拍完最后几场,拍摄期说不定就要和综艺轧在一块儿。
梁宵早习惯了,倒不怕折腾。霍阑要是和他一起参加综艺,又要跟着他来回跑剧组,只怕未必能立刻适应。
“霍总心态很稳了。”梁宵跟管家保证,“我给霍总留了五十道题,不会出问题……”
管家心说您简直是生怕霍总不出问题,看了眼梁宵,没敢说,缓和着劝:“您现在不方便走……能和剧组请一周假吗?”
梁宵倒是能请假,只是想不通缘由:“为什么不方便?”
管家年纪大了,说不出这么直白的解释,为难半晌:“真的……不方便。”
梁宵茫然,摆弄了一会儿那个小雪人,眼看快化了,起身打开了冰箱门:“是霍总还有什么事吗?不用瞒着我,有问题一起解决,两个人一定比一个人办法多。”
梁宵把雪人放进冰箱里,心跳忽然快了下,蹙蹙眉,没多在意:“明天――”
梁宵皱了皱眉,话没能立刻说完,扶着冰箱门站稳。
管家被他吓了一跳:“梁先生?!”
梁宵胸口莫名滚热,张了下嘴没能出声,闭了下眼睛,细细密密的汗水唰地从额头冒出来。
管家手足无措,正要叫人,霍阑已经快步推开了门。
“霍总!”管家急惶惶回身,“梁先生――”
“我知道了。”霍阑在门外就察觉到了梁宵忽然爆发的信息素,示意管家先出门,合了门快步过去,“怎么没放在身边?”
梁宵被他揽住,极端难受的状态才稍好了些,惊魂未定:“护,护身小雪人吗?”
霍阑:“……”
霍阑摸了摸他的额头,快步抱着人回到床边,让梁宵坐在自己腿上:“闭上眼睛。”
梁宵心跳骤快:“不是已经永久标记完了?!”
霍阑无从解释,顺抚着他的脊背,稍稍释放出信息素:“……很复杂。”
他特意进行了永久标记的理论培训,也从医生手里拿到了相关的论文资料,不很清楚梁宵这边的流程是从哪些地方了解的,只能尽力先让他的信息素稳定下来:“至少要七天。”
梁宵倒是从小黄文里看过这个标准,被他一提醒,也跟着想起来,喃喃:“天赋异禀,七天七夜……”
霍阑那天明明已经咬了他半个世纪。
梁宵这些日子过得昼夜颠倒,还以为七天早过去了,没想到小黄文里几页的内容竟然一点也不时光飞逝。
标记期的oa不能离开alpha的信息素,梁宵只空档了一小会儿,腺体已经格外难受,身上热得难捱,本能攥紧了霍阑的袖口。
触觉的敏感似乎也跟着到了极致,梁宵被霍阑的掌心覆在颈后,难以为继地跟着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霍阑……”
霍阑轻轻吻他:“我在。”
梁宵嗓音打着颤,急促喘着:“永,永久标记还用鼓掌吗?”
霍阑蹙了下眉:“什么?”
梁宵一直以为永久标记只是个用来进行深入交流的借口,从没想过后者有可能才是前者正确的操作方式,攥着他的衣料,低低喘了口气:“开车……”
霍阑听不懂这些过于隐晦的描述,静了下,低声给他讲:“要成结。”
梁宵:“!!”
梁宵按着胸口,奄奄一息留遗言:“我还有戏没拍完,还剩个结尾,咱们两个还有个综艺,你记得去……”
霍阑握着他的手,低头在他眉宇间吻了吻:“不是现在。”
梁宵眼泪还没憋出来,闻言愣了下,红通通抬头。
“alpha和oa,都天生会被信息素影响。”
霍阑细细吻他,让梁宵扶在自己颈间,放松肌肉方便他咬:“匹配度越高,越契合,互相吸引就越强烈,越无法分割。”
梁宵被他沉静柔和的嗓音震得心神模糊,干咽了下,本能跟着点点头。
“我们不是。”霍阑拥紧他,手臂护住梁宵脊背,“我们是先互相吸引,信息素才会完全契合。”
梁宵难得听他说情话,耳朵跟着滚热,扯了下嘴角,不自觉地遗憾:“就是……你那时候要是说出来我不用学你养我,就更好了。”
霍阑:“……”
霍阑亲了亲他的耳廓,咬住他的后颈,稍稍施力。
顶尖alpha强悍凛冽的气势全无遮掩地迸发出来。
梁宵闷哼一声,身体骤然绷紧,眼前蓦地腾起茫茫白雾。
原本无从忽略的痛苦和古怪难受一次比一次稀薄,随着信息素的磅礴注入,奇异的渴望从脊背直冲上来,激得人一阵阵打着哆嗦。
梁宵发不出声,下意识仰起喉咙,闭紧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格外炽烈的冲动终于隐约消散,清冷纯粹的信息素牢牢裹着他,彻底平复了被信息素激发的难耐本能。
“梁宵。”霍阑轻声叫他:“睁开眼睛。”
梁宵眼睫动了下,被顶尖alpha的气势压制的紧张无形散了,睁开眼睛,迎上霍阑的视线。
霍阑眸底清楚得纤毫毕现,格外专注地盛着他。
梁宵原以为身上会乏得动不成,试着挪了挪胳膊,才发现竟然还有不少力气。
“这些天。”霍阑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问,“我们试过几次?”
梁宵尽力想了想:“六次……”
除了第一天用过诱导剂,他这几天其实都不很需要标记,但霍阑执意按时咬他一口,无论做什么、去什么地方,也始终亲力亲为寸步不离地陪着他。
不知不觉,梁宵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彻底适应了霍阑的信息素。
适应到冰雪气息像是已经彻底融进了他的腺体,融进了他本能的每一寸角落。
梁宵下意识抬手,碰了碰霍阑睫尖的微微汗意,迎上那双眼睛里的深彻清明。
这样大规模高频率用信息素冲刷腺体、预先为腺体提供适应期,可以最大限度降低永久标记时信息素对双方的冲击性。
alpha不会被本能完全控制,oa也可以保持清醒、保持行动能力。
“我们能遇到,能互相喜欢,能在一起。”
霍阑的体力消耗比他还要多些,胸口起伏着,抵上他的额头:“是我们自己决定的。”
梁宵抿了下唇角,看着霍阑眸底不容否认不允摧折的凛冽骄傲,眼眶烫了下,笑笑:“嗯。”
“我们理当在一起。”
霍阑逐字逐句:“永久标记也该由我们决定。”
梁宵闭上眼睛,仰头去吻他。
霍阑揽住梁宵肩背,本性里的迂劲又要上来,想开口征询梁宵的意见,被他的oa及时堵住了嘴。
梁宵嗓子有点哑,笑了笑:“可以了。”
他带着隐约鼻音,格外亲昵的语气掺在被情动搅得微哑的气音里,在唇齿间磕磕碰碰:“就到这儿气氛最好,我们真的不能为这个打申请……”
霍阑静了下,反抱住他,将用力他勒进怀里。
梁宵有点警醒:“也不能写做后感――”
“……”霍阑收拢怀抱,阖上眼,珍而重之地深吻上他。
清凉新雪覆落下来,裹着朦胧细雨,湿意漉漉,恣意探出生命的山川草色。
……
……
医生听说患者情形不对,被管家火急火燎扯着赶来。跑到门口,没等敲门,被门缝灌出来的凛冽风雪毫不留情拍了一脸。
医生拒绝了咖啡和小饼干,一身霜色,抖着冰碴沧桑走了。
翌日一早,霍总亲自出门,保证了陪主演一同奔赴剧组,替梁宵和靳导又请下了三天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