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锁 1(2/2)
“这样啊。”
御手洗的声音变得明朗,手掌好像佛教徒行礼那样合起来。
“那么就只有卷帘门可以进出了?”
“本应是这样,但这更难以想象,因为石原和马场都没有卷帘门的钥匙。”
“会不会是他们以前跟吹田来往的时候,偷偷拿走钥匙复制了一把?又或者他们跟吹田的五位员工认识,一起喝酒的时候找到机会复制了钥匙?”
“石原和马场都不认识吹田电饰的员工,也从来没有过往来。另外社长买回股票之后就很警惕他们两人,再也没有联络,而且以前他就对那两个人不大信任,怎么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呢。”
“可是这样一来小木门的数字锁没打开过,岂不是只剩下卷帘门了么?”
“没错。但是开关卷帘门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吹田电饰楼上住着一对夫妇,他们说十一日晚上六点半卷帘门关闭,到十二日早晨十点才再打开——是来上班的四个人开门的声音——之间完全没有听到过卷帘门开启的声音。那个卷帘门的声音非常大,住在二楼不可能听不到的。”
“不过如果耗费些时间慢慢开呢?这样一来二楼的住户不会发觉,也不会惊醒在沙发上睡觉的社长。”
“早晨八点到九点间?路上行人已经很多了,而且员工也不知道几点就会来上班。”
“你说过卷帘门的钥匙有两把,那另外一把在哪里?”
“在被杀的社长的口袋里,西裤右边的口袋。”
“啊,那么凶手可以预先偷了钥匙,再趁深夜慢慢打开卷帘门进入工作间,跟吹田聊天,等到他睡下再刺杀他,然后再慢慢将卷帘门放下锁好,把钥匙放在社长的裤袋里,不过这种方法也是不可能的吧,石冈君?”
“确实不可能。”
“总之,关卷帘门的时间不出八点至九点的上班时间。吹田电饰前的马路经过的人多么?”
“非常多,很多上班族都会经过那里。”
“有目击者么?”
“目前还没有。”
“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不会从过路人多的大门出入,而是选择小木门,那边是通往小巷的吧?”
“是的。而且当时门口堆积了很多装材料的纸箱,只要稍微蹲一下,大路上的行人就完全不会看到了。”
“蹲下来刚好可以专心研究数字锁,那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指纹?”
“只发现了吹田社长的指纹。凶手如果是从这里进出,一定会戴手套吧,刺杀社长的登山刀上也没有留下指纹。”
“嗯。”
御手洗沉思片刻。
“那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吧,如果石原和马场有办法从大门或小门进入,他们有可能作案么?作案推定时间段内他们有不在场证明么?”
时间上还是有可能的。我来详细说明一下他们当时各自的情况吧。马场和夫,三十九岁,他是在贸易公司工作的上班族,十二月十二日与以往一样,八点二十分左右从四谷的公寓出发去上班。这有他妻子可以作证,出公寓时也跟管理员打了照面,管理员也可以作证。
马场从公寓到四谷车站走了大约十分钟,途中未经过案发现场,因为吹田电饰是在车站的另一边。九点五分之前他便到达了位于八重洲的公司打卡,打卡机记录下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他到达公司的时间,除了打卡记录之外同事们也可以证明。他在九点五分前到达公司是毫无疑问的。
这样一来,正常情况下十二月十二日的早上马场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在上班时驾驶汽车绕到吹田电饰作案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马场并没有驾驶执照。
那么再来看游手好闲的石原修造,他也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早晨八点到九点的时段本来难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对于正经的上班族来说是去上班的时间,而对于无业的人来说还是睡大觉的时候。石原修造也不例外,调查显示他当时还在床上。”
竹越刑警边看记事簿边做说明,口气越来越像搜查会议中在做报告,这种说话的口气似乎已经深入了他的身体。
虽然他是在床上睡觉,但很不巧并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千驮谷的情人的床上,所以事情有点麻烦。他说自己十二点起床,这一点一直睡在他旁边的情人可以作证,但她的证言是否可信是一大疑问。
“石原有驾驶执照也有车,他的车十一日十二日两天都一直停在中野坂上的包月停车场没有开过,他的妻子和停车场附近的人都证明了这一点。案发当时他的车确实没有被开出去,不过千驮谷和四谷距离很近,乘电车不过两站。”
“我知道了。那当事人对命案有什么说法么?”
“说与自己无关,虽然很恨吹田,但杀人是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么几位员工呢,我想听你说明一下他们的情况。”
关于北川幸男么?他今年三十四岁,工作能力强,是吹田社长的好帮手。他是员工中唯一有妻室的,租住四谷的公寓,距离公司步行十五分钟。
“从荻洼开卡车上班的四个人,秋田辰男是其中最年长的,他持有卷帘门的钥匙,他今年二十六岁。另外还有二十四岁的大久保修一,二十一岁的土屋纯太郎,十七岁的宫田诚。除了最年轻的宫田,其他人都有驾驶执照。但只有北川一个人有独立画招牌的能力,其他人都是协助社长和北川工作,主要是搬运和拆装招牌。不过因为招牌安装的位置都很高,也需要熟练的技巧,并不是简单的体力活。”
“员工宿舍在哪里?”
“地址么?杉并区天沼二之四十一之x。”
“吹田电饰呢?”
“新宿区四谷一之六之x。”
“这样啊。”
御手洗虽然问了,却并没有记录下来。
“基本上说明完了,不知道老师有什么看法,请务必指教。”
“石原和马场之外没有人有嫌疑么?”
“完全看不出来。”
“你们考虑得还不够充分。”
“您说我们考虑得不充分?”
“还有许多可能性啊。能够完全认定并不只是单纯的入室盗窃么?小偷为了偷东西进入现场,意外发现社长在睡觉而且已经被惊醒,于是就杀了他……”
“这是不可能的。首先社长旁边的工作台上放着他的上衣,他是盖着毯子睡的,而在上衣的口袋里放着一个装有四十七万日元的钱包,这些钱凶手根本没有动。”
“哦,是这样吗?”
御手洗似乎越来越高兴,不断搓着手掌。看得出他已经喜不自禁了。
“既然是公司,房间里应该有电话吧?”
“当然有。”
“马场和石原与吹田一起建立投机团体,他们的关系非常好吧?”
“是这样的。”
“那么把这件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的方法就并非完全没有了。”
“嗯?为什么呢?”
“如果这两个人是共犯,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比如十一日晚上酒店正热闹的时候,其中一人打电话叫吹田出来喝酒将他灌醉,拿到钥匙交给另外一人,拿到钥匙的这个人将卷帘门打开后再回酒馆将钥匙放回吹田的衣袋,然后再回到已经开了门的吹田电饰,躲进储藏室等着吹田回来。”
“但这也说不通啊,”竹越反驳说,“卷帘门从十一日晚上到十二日早晨一次也没有开过啊。”
“二楼的住户这么说的是吧?但是我说的不是完全打开,那样确实会有很大声响,只是开一条缝能让一个人钻进去,这样声音就会很小了吧?”
“但是按照您的说法,最后卷帘门的钥匙还是留在室内了,石原或马场杀死吹田后从卷帘门出去,还是没有办法锁门啊。”
“他们可以在偷到钥匙后立刻复制一把吧?”
竹越刑警歪头苦想,似乎有些不能接受。
“那么晚了会有配钥匙的店还开着么?”
“而且吹田曾经欺骗他们卖回股票,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他们,一个电话就能叫出来喝酒吧。”一直在旁观的我也开了口。
“而且石原修造十一日深夜确实有不在场证明,一直到凌晨三点他都在自己经营的店内。店员和客人都能作证。马场也在银座喝酒喝到十一点,这也有酒店的证明。十二点多回到家之后,家人就都能作证了。”
“是么,真可惜!那这条线是行不通了。”
御手洗说着,很有精神地站了起来。但是在我看来,他的表情与他所说的刚好相反——欣喜异常。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老师,我想问一下,数字锁共有多少种数字组合呢?”竹越刑警问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御手洗。
不知是否听到他的提问,御手洗只是低头不语,背着手盯着地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停在一处,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御手洗君?”看不下去的我冲他喊道。但他完全不为所动,好像被什么迷住了沉溺在其中。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一直等着他。当他走到打包的行李堆中险些踢到行李时,才终于回过神来。
“石冈君,”御手洗说,“你把自己的行李都打好包了么?”
“还没。”我回答。
我们计划搬到横滨马车道大些的房子一起住,所以要各自打包自己住处的行李运过去。
“那我们这就去你的公寓一起打包行李吧。”
“御手洗君,这个稍后再说吧。”
“不不,现在就干比较好。”
“喂,御手洗君,等等!”
我叫住立刻就开始穿外套的御手洗。
“数字锁呢?有几组数字组合?”
“什么啊?”
御手洗没有停手。
“数字锁?啊,对了!数字锁啊。数字锁的数字是一至九吧,也有零么?”
“也有零。”
“那么就是有十个数字了。石冈君,有九个队员的棒球比赛的打击顺序共有多少种组合,你知道么?”
“不清楚啊。”
“就是九的阶乘,九乘八乘七乘六乘五乘四乘三乘二乘一,共三十六万二千八百八十种。”
“数字锁的组合也有这么多么?”
“是的,从一一一开始,一一二、一一三、一一四一个一个来试,如果每种需要两秒总共就要用七百二十五万七千六百秒才能全试一遍。”
“这是多少小时啊?”
“七百二十五万七千六百秒除以六十,就是十二万九百六十分钟,再除以六十,就是两千零十六,也就是两千零十六个小时。一天是二十四小时,两千零十六小时就是八十四天。也就是说,将每组号码都试过一次,总共需要八十四天,相当于两个半月。”
如此惊人的数字,御手洗口算了出来。
“八十四天,这根本行不通嘛。”竹越刑警叹息道。
[1] 详情见《占星术杀人魔法》(新星出版社二〇一二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