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樱之幻 2(2/2)
“已经全部找齐了吗?”
“是的。”
“没有多出来的部分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你们也看到了,四周也经过了仔细的搜索。”
“关于骸骨,已知道有哪些特征?”
“男性,年龄二十至五十岁之间,身高约一百七十八公分,血型为a型,营养状况不太好,死亡已超过十年。”
“死因方面呢?”
“不知道。”
“骨头的破损状况如何?”
“骨骼完全散开,破损严重,几乎可称为粉碎。”
“手腕、颈部、大腿骨这些部分应该被截断了,是这样吗?”
“这个……毕竟破损太严重了,目前什么都很难说,鉴定后或许能得出什么结论。”
“骸骨目前在哪里?”
“送往石狩沼田警局了。”
“骸骨有可能是昭和三十二年一月死亡的吗?”
“依我个人推测,很有可能……”
“那么,有可能是朝鲜人吗?”
“这就不知道了。”
“我明白了,谢谢。”吉敷致谢。
更详细的内容似乎到石狩沼田警局询问比较妥当,毕竟是已过了这么多年的骸骨,只有法医能够得出一些结论。不过,目前没有任何因素能否定骸骨是吕泰明的,这足以支持他们继续推断下去。
吉敷又询问了住在附近的德大寺兼光家的位置。雄角在自己的记事本上画了略图,撕下来递给他。这里到他家步行有些远,大约要二十分钟。
吉敷点点头,再度道谢。
走出绳圈外,牛越问:“吉敷,你现在要去见德大寺?”
吉敷再次点头。
“我打算和旭川警局联络,查一下源田组的成员是否还有人活着,如果顺利,可能会找到被杀害的荒正的同伙。”
“那我们分开行动吧!”吉敷说。
他想这样也好,他想一个人仔细地思考一下。
“吉敷,你接下来的行程……”
“先去见德大寺,然后,我也想看看新十津川车站附近的卧轨自杀现场。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吉敷看了看时间,还是上午。
“这么说,今夜你要在新十津川住宿了?”
“大概吧!有办法和你联络吗?”
“我待会儿会和旭川警局联络,若有必要,我会回旭川。我的朋友是旭川警局刑事课的三田,我会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他,你打电话给他就行了,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请他传达。我给你电话号码。”说着,牛越掏出记事本。
吉敷也拿出记事本。
“关于石狩沼田的骸骨检测,我也会试着打电话询问。”牛越说,“或许能知道什么新的结果。”
“你要怎么走?”吉敷问。
“我刚刚要出租车司机等着。如果一切顺利,今夜我们再碰头。”说完,牛越转身走向国道。他的肩头黏附着两三片樱花花瓣。
吉敷独自往前走。他拿出雄角画给他的略图,进入宽度不足五十公分的芦苇丛间的小径。他把旅行袋背在肩上,拉松领带,步伐刻意放慢,以免不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吉敷心想,这简直就像是在速走,在东京,是无法有这样的体验的!
前面微呈下坡,他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不久,就听到轻微的流水声,似乎已抵达河岸边。
水澄清透明,岩石很多,流水冲洗着岩背。岩石湿濡,泛着黑光。流水在岩石下方形成旋涡。
吉敷眺望片刻,再度迈开脚步,沿着沼泽前行。小径稍微宽了些,却仍未遇见行人,大概这一带的住户很少吧!环顾四周,吉敷没有见到住家,河川上也没架设桥梁,两旁仍是无止境的芦苇。
不久,小径偏离河边,开始上坡了,但坡度并不陡。到了坡顶,终于可以看到德大寺的家了。有个老人站在庭院里,身穿牛仔裤和虾褐色衬衫。
吉敷走近时,玄关旁狗窝里的狗开始吠叫。德大寺这才注意到吉敷。吉敷一面点头示意一面走近老人。德大寺长满白发的头转向这边,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但身体却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盯住一点,却并非在看吉敷。
在吉敷眼中,德大寺果然和常人有些许不同。
“请问是德大寺先生吗?”吉敷问。
隔了很久,德大寺才慢慢点头。
吉敷出示警察证件,说明自己的身份,表示自己来自东京,想请教昨晚的事以及三十二年前列车出轨那夜所发生的事。
德大寺说狗太吵了,带吉敷往河川方向走去。
德大寺讲话的速度异常缓慢,几乎可以说是每个字都分开,这点让来自东京的吉敷印象特别深刻。似乎在德大寺体内,时间的流速比正常人慢了三倍。
他很悠闲地叙述昨夜之事,说自己总是在下午六点左右吃完晚饭,然后独自带着狗去散步,在散步途中休息时,于樱树旁偶然目击了那桩车祸。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他感到非常震惊。
货车擦过自己的身体剧烈地撞上樱树,而那棵樱树正好是三十二年前的冬夜,自己驾驶的列车出轨后,第一节车厢撞上的那棵树。
“我之所以搬来这种住户稀少的地方,也是为了再见到某种东西……”
“什么东西?”吉敷问。
“我说出来,你可能会以为我精神有毛病吧?但是,我昨夜……”
德大寺的话突然中断了。
两人并肩朝小河走去,流水声逐渐清晰了。两人来到一处小高台上。站在高台上向下望,河川就在下方,有一座小桥,也能见到几户住家,看样子这儿并非只有德大寺一家。
“是白色巨人吧?”吉敷问。
立刻,德大寺双眼圆睁,问:“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以前曾见到过白色巨人。那么,昨夜又见到了?”
德大寺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后,缓缓点头。
“昨夜我又见到了,而且,现在我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知道?”
“是的。我在想,那可能是长眠于那棵樱树下的死者所做的梦!”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对吉敷造成了异样的冲击,他怔立当场。
风中,芦苇叶在两人脚边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