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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澳门吹来一阵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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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彬捂着血淋淋的痛手,从一个铁皮屋顶跳到了青苔淋淋的小路上。

老猫这个昔日兄弟,像亡命之徒一样叫骂着追下来,从棚户区的山顶一直追砍他到山下。不过是为了区区几百万,在澳门这个由金钱建筑的地方,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猫和几个小弟兄的刀尖沿路在铁皮屋围、砖石地面、晾衣铁架上留下致命的痕迹。周越彬沉着应对,侥幸绕过这些,衣服上、肩膀上也饶不过几刀。

踉跄着跑过一条杂乱的后巷,周越彬瞅准机会,把人家立在墙边备用的十几扇铁皮掀翻,斜架在路中央,暂时阻挡了老猫他们的来势。

为了防止滴下的血迹暴露位置,周越彬特意蹚过了一户人家的虾池。胡乱扯了几条晾虾的棉布裹着自己,又抄起一把鱼叉,躲在屋后,思忖着怎样躲开老猫,回到自己的车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只穿着花衬衫的手忽然穿过黑暗搭在周越彬的肩头,他一个激灵,反手拿鱼叉就要戳向身后,却又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绝望地扭身一看,是阿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深夜的棚户区黑得彻底,阿乐的车一启动,车灯在铁皮屋只不过闪了一下,便被正在四处搜寻的老猫发现了。老猫杀周越彬的心不死,连忙叫嚷着也上了车,追了过去。

两辆车,四个车灯从砂石路纠缠着上了沥青路,像是两只眼冒绿光的公蝙蝠,一路撕咬着。老猫不管不顾地将油门踩到底,不怎么避让路上的车辆,渐渐咬住了周越彬的尾巴。此时他们到了一座年久的高架桥上,老猫只要狠得下心,稍稍摆一下方向盘,就能轻易把周越彬他俩撞下桥去。

事实上,周越彬已经发现老猫的车提速了,拿前轮怼上了他们的后轮。周越彬看见阿乐的手有些颤抖,快握不住方向盘了。

前面桥尾,一辆警车正在查酒驾。周越彬赶紧在喇叭上急促地拍了两下,警车里的警察迅速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老猫再怎么想弄死周越彬,也要考虑到自己今后还是要在澳门混下去的,心生忌惮,只好无奈地把脚下油门松开了。

看着老猫被甩在身后,周越彬拧紧的眉毛并没有放松多少。他知道,从今晚开始,在澳门所要面临的危险之中,刚才的老猫还只是最不危险的那个。

阿乐把周越彬送到了西湾边的桥墩下,临走前跟周越彬说,东哥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周越彬听了,才真正绝望起来。

眼前浸透夜色的西湾,像是一床沁满鲜血的黑纱被。周越彬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赌台。

周越彬几个手指捏着一枚来自新葡京的筹码,红色,面值10000元,色泽陈旧,面目斑驳。看样子是在几百个贵客厅里、几千张赌台上以及几十万个赌客手中流转过一遍才到他这儿的。这枚筹码,也是周越彬作为叠码仔,在澳门这个小岛上跌宕了十多年、奉献了十多年之后,澳门留给他的,唯一的遣散费。

此时正值新年。

周越彬身后不远处的澳门本岛上,莲花盛放状的新葡京娱乐场、神似三色筹码堆垒在一起的美高梅娱乐场以及后面的永利、银河、金沙娱乐场,一个赛一个灯光辉煌,流金溢彩。这些澳门的地标,好像是赌场里围在赌桌周围的看客,他们借助一波高上一波的新年焰火,一声紧过一声地催促周越彬下注。

作为一个混迹赌场多年的叠码仔,周越彬知道,他此时的状态是一个赌徒所能具有的最差状态:

西装上衣在逃跑过程中不知道遗落到了哪个角落,所以他只剩下一件鲜红色的衬衫,下摆没塞进皮带,而且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挂走了一片。他的皮鞋有好长时间没有上油了,在此前的几番挣扎中,好几处皮面都被磨开了花;

他的左手食指从第二个关节处断掉了,剩余一个关节被他的另外几个手指如至宝般,紧紧握在手心里,可还是止不住血,一滴一滴顺着他手掌的生命线流出来,掉落在他所站着的防洪水泥墩上;

再有,就是他红彤彤的双眼,那种红,是有人刚用金刚顶挤压过他的脑袋,眼球要接近爆裂时才能呈现出来的那种红。

他这样的状态,要在一般赌钱的赌局,别说是贵宾厅了,就是中厅,甚至是角子机,保安都未必允许他近身,更何谈赢面?可今晚,谁都没资格阻止他玩下生命里的最后一局。

周越彬瑟瑟发抖地站在澳门的冷风里,对面是珠海,脚下是他考虑投身其中的西湾的黑色海水。他这一局要下下去的,不是筹码,而是自己的命。

他已经无去处可逃,也无回路可返。

他身后的居民楼栋栋灯火阑珊,看起来温馨感人,实则危机四伏。那万千窗户中的某一扇里面,可能关押着一个身败名裂、无力偿还赌债的赌徒。那扇窗户照耀出来的灯光,不是住户为晚归的家人所点亮,而是为逼债的人,为了让赌徒看清楚他们把刀尖插进他指缝的全过程而亮。

周越彬几乎不敢数,到底有几扇那样的窗户是罗萨那帮菲律宾叠码仔为他准备的。身后的马路,也半步退不回去,因为,根本不知道“老爵士”的打手们都埋伏在哪棵发财树下面。

叠码仔的圈子?更回不去了,想都不用想,犯了东哥的忌讳,不会有赌厅愿收留一个“把事情搞砸”的叠码仔的。

思来想去,也只能效仿那些被扔在赌桌上之后一去不复返的筹码了。让自己像它们一样,被投进这黑色的、深不可测的海水里。周越彬松了口气,那枚因为沾了血而更红的红色筹码从他手心里滑落,跌落在水泥墩子上。它没有停止动弹,晃了几晃,居然又立了起来,一路沿着斜坡滚下去了。

看着夜色里那一点跃动的红色暗影,一瞬间,周越彬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久到他连澳门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年纪,一个晚上,他正和周大洋、许涯男、范双辰几个要好的玩伴躺在福建老家的木头沙发上,他们东倒西歪地光着膀子,无聊地看着电视连续剧,记得好像是《上海滩》之类的港剧。

夜色中,正是像这样的一枚红色筹码,伴着清脆的撞击声,咕噜噜出现在了门口,划了一条弧,一路滚过沙发,抵达房间正中,在他们几个毛头小子的好奇注视下,打着旋儿停了下来。

屌!什么玩意儿?周越彬拨开伙伴们的臭脚,腾地从沙发上蹿下来,率先一脚踩在那个筹码上,生怕其他人抢了去。

反应过来之后,周大洋他们几个果然迅速围了过来,蹲在他的脚边。周越彬拨开他们的手,从脚底板下将那枚筹码慢慢抠出来。几双眼睛凑在一起,对着门口的光一阵端详,颠来覆去地看着稀奇,用手指摸索着筹码上葡京赌场特有的花纹。

周越彬的小叔,当年的小镇青年,如今的“发大财的人”——老王——跟在筹码后面出现在了门口。他双手插袋,倚着门框,抖着脚,笑嘻嘻地盯着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侄儿们。

他的头梳得油光瓦亮,没有一只小镇的蚊子能在他头上站稳脚。他穿的是一身灰西装,踩的是一双黑色尖头皮鞋,还嘚瑟地在上衣口袋里插了一块红底金纹的真丝手绢。

在周越彬眼里,这个多年不见又突然现身的小叔,看起来他娘的就像是从电视里爬出来的黑社会老大。

每个家族基本上都有一个不太靠谱的小叔。在周越彬他们家,老王自告奋勇地扛下了这个不靠谱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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