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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水密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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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长男陆仁已经失踪三天了。

在这幢远离都市喧嚣的大宅子里,每个人都因找不到陆仁显得焦躁不已。手机打不通,房间里也未留下要外出的迹象。没有任何征兆的失踪,让陆家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而几天之后,陆家的一家之长吴苗就将迎来七十五岁大寿。所有寿宴的事宜都由陆仁一手操办,现在找不到他,恐怕寿宴也无法顺利进行。

连日来的暴雨不断冲刷着孤零零的陆家大宅,宅子边上的景观湖水面也由于这场大雨渐渐上涨,眼看就要向外漫出。在这种天气下,陆仁能跑到哪里去?

对于陆仁的失踪,最心急如焚的是他的妻子王芬。结婚以来,丈夫从来不会像这样一声不吭就消失数日。坐立不安的王芬感觉到事态不妙。而一旁,王芬与陆仁的儿子陆文龙却显得过于冷静。三十三岁的陆文龙是一名年轻的外科医生,也许冷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职业习惯。陆文龙不断安抚着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的母亲。

中午过后,雨终于停了,一缕阳光渐渐从云间照向地面。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一直憋在家中的陆小羽迫不及待地飞奔向室外。陆小羽是目前陆家唯一的孩童,年仅八岁,是陆文龙的儿子,也就是陆仁的孙子。对于爷爷的失踪,这名浑身充满稚气的孩子并未感到任何异常,表现出完全漠不关心的态度。毕竟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玩耍才是第一位的。

陆小羽无视王芬和陆文龙的警告,一路欢叫着在宅子外面奔来奔去。不一会儿,陆小羽就开始扩大自己的玩闹范围。他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一边抽打空气一边奔向宅子后面。

在宅子后面靠近后院的地方,有一间独立的半地下储藏室。之所以称之为“半地下”,是因为这间屋子的三分之二在地下,三分之一在地上。也就是说,储藏室的上方有一部分是凸出在地表外的,凸起部分挨近地面的位置有一扇二十厘米见方的通风窗。

陆小羽来到这间储藏室旁边,此刻,窗户关着,玻璃上脏脏的,全是泥水。就在这时,陆小羽发现窗框的铁钩上挂着一根深褐色的东西,看上去像一条干瘪的腊肠。这根东西的另一端盘在地上,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条小蛇。

小羽的注意力完全被这根奇怪的东西吸引了过去。他走上前,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戳了戳那东西,感觉不出是什么。在确认不是活物之后,小羽用树枝将它从铁钩上挑下来,往地上一扔。发现了新玩具的小羽丢掉手中的树枝,取而代之抓起地上的不明条状物,疯狂地挥舞起来。

对于一名工作繁忙的外科医生而言,照顾儿子是一件极为头痛的事情。调皮捣蛋永远是孩子的天性,而小羽似乎更是将这种天性发挥到淋漓尽致。无论棍棒相加还是细心说教,都不是教育孩子的最佳良策。有时候,陆文龙甚至想回到小羽出生前,过着那安安静静念书的日子。而一想到此时妻子腹中又怀上了第二胎,陆文龙更是没有信心面对未来。

这不一会儿工夫,小羽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眼下父亲失踪未归,儿子又在这个节骨眼儿给自己徒增烦恼,陆文龙的心情差到极点。他换上运动鞋走出宅门,想先把儿子抓回来好好教训一番。然而就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刻,小羽却自己回来了。陆文龙叹了口气,喊着小羽的名字。

这时,陆文龙注意到儿子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定很脏。陆文龙摇了摇头,心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好好给小羽洗个手。

“小羽,你拿着什么呀?脏不脏啊!”陆文龙呵斥道,旋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不明条状物。

就在摸到条状物的刹那,陆文龙一怔。他定睛端详着手里的东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小羽,你在哪里捡到这个的?!”陆文龙的语气异常严肃。

小羽被父亲凶狠的样子吓到了,放声大哭起来。

作为一名医生,陆文龙很清楚,眼前这根红褐色的条状物,是一根婴儿的脐带。

2

在小羽的带领下,陆文龙来到储藏室前。在储藏室的南侧,有一段向下的台阶通往储藏室的入口。那里有一扇房门,位于储藏室的地下三分之二处。

由于连日来的暴雨,现如今,整段台阶都被淹没在了水下。脏兮兮的水面与周围的地面持平,形成一个大水坑。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储藏室的入口完全被雨水淹了,整扇房门都在水下。想要进入储藏室,非得潜入水坑不可。

陆文龙观察着水坑,心算着这里边的水量大概有多少。目测之下,储藏室的地上部分有一米高,地下部分差不多有两米。因此,水坑的深度也差不多有两米。加上台阶的宽度,水坑的容积可不小。想要在短时间内把水全部弄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从发现脐带的那一刻开始,直觉就告诉陆文龙,储藏室里一定有异样。这种异样是否和父亲的失踪有关,陆文龙不敢往深处想。如今,他只想马上进入这间地下室一探究竟。

下午,陆文龙在家人的帮助下弄来一台大功率抽水机。伴随着马达的巨响,水坑中的水面逐渐下降,石头台阶慢慢现出原形。一番折腾后,湿漉漉的房门终于暴露在眼前。

陆文龙迅速走下台阶,入口的房门并未锁上,他推开门。顷刻间,陆文龙意识到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储藏室地板上,穿着睡衣的陆仁仰躺在地,苍白的脸庞在阴暗的房间里格外突兀,瞪大的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中布满了血丝。张开的嘴巴似乎在向这个世界控诉着什么,但此刻已发不出声音。

陆仁已经死了。但是,地板却几乎是干的。

图一 地下小屋现场略图

3

这是一幢位于青浦区的老式居民楼,在顶楼的某间出租屋内,一名男子的尸体悬吊在天花板的吊灯上。警察进入屋子时,男子已经死亡超过一天。虽然是大冬天,但因为潮湿的环境,尸体仍然散发出浓重的异味。

负责侦办这起案件的是青浦区第二刑侦支队副队长梁良,此时和他一起来勘查现场的,还有他的一位下属,刚从警校毕业的见习女警官冷璇。

一进入现场,冷璇就捂住鼻子。这并非她第一次见到案发现场的尸体,但此刻仍然无法适应。

“你还年轻啊,小冷,”梁良将手搭在冷璇的肩膀上,“不过干这一行,这种场面有的是,你会习惯的。”

梁良是一位年仅三十一岁的年轻警官,就年纪而言不比冷璇大多少,身上却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老练与沉稳。梁良是个富有正义感的行动派,脑子也好使,因此短短几年间就在警队立功无数,破获多起重大刑事案件,很快就晋升为副队长。

在警队里,梁良算得上仪表堂堂。不长不短的头发总是梳理得很整齐,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有神的眼睛,鼻子高挺,棱角分明,皮肤黝黑。从某个角度看还有点像日本影星织田裕二。他是个很看重人际交往的人,在局里,每当案件涉及某些刑侦之外的专业知识时,他总能第一时间请到相关领域的专家来协助破案。这都靠他平时积累的人脉。

梁良环顾了一圈这间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单居室出租屋。屋子里相当凌乱,衣服、袜子、饮料瓶乱丢一气,地板上还撒着许多张稿纸。梁良又抬头观察悬吊着的尸体,男子体型偏胖,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绳子绑在吊灯的支架上。但男子的脚下并没有摔倒的椅子之类用来垫脚的东西。

“小王,什么情况?”梁良向一个小警员询问。

“是这样的梁队,”小王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向梁警官报告,“死者是一名全职作家,名叫冯亮,平时靠给杂志社撰写推理小说糊口。前几天房东联系不到他,今天过来一看,发现了尸体。”

“推理作家啊……”梁警官摸了摸下巴。

尸体被放下来后,法医对其进行详细的检验。当法医掀开死者的衣袖时,梁良注意到死者的手臂上布满了针孔,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这些细小而密集的针孔。

“梁队,死者可能有吸毒史。”法医做出判断。与此同时,几名鉴定人员也在死者家中找到几根针管。

梁良点了点头,随即走到门边,看见地上有一根扭曲的插销。

“这个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插销问道。

“哦梁队,当时这间屋子的房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发现情况不对劲后,房东找了几个邻居一起把门撞开,这才发现了尸体。”小王翻阅着笔记本如实报告。

梁良捡起变形的插销仔细端详了一番,的确是因外力撞击损坏的。接着,他走到窗前,窗户向两边敞开着,一阵寒风吹入房间,不禁让他哆嗦了一下。梁良注意到,窗户外面安设着牢固的防盗铁栏,栏杆并无损坏。

“密室。”梁良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在确认过除了门和窗以外,现场并没有其他出入口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4

梁良转过身,向默不作声的冷璇问道:“小冷,你怎么看?”

“嗯……”冷璇思忖了半晌。即便穿着警服,冷璇的面庞依然显得稚气未脱。白皙的皮肤,透亮的双眸,精致的五官,美女的每一个特征,冷璇身上都能找得到。因为其出众的外貌,来到警队之后,冷璇受到不少男同事的青睐。但冷璇对此总是不以为意,脾气倔强的她,更想通过工作中的出色表现来得到众人的认可。

“我觉得这是一起谋杀案。”冷璇大胆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哦?何以见得?”

冷璇走到屋子中央,指着刚才尸体下方的地板,道:“因为现场没有垫脚的东西啊。我想,凶手杀死被害者后,一定想伪装成上吊自杀,于是,他用绳子将尸体悬吊在房间的天花板上。但大概是一时匆忙,凶手忘了给死者准备垫脚物,就这样离开了现场。”

“伪装自杀却不准备垫脚物?这个凶手也太弱智了吧?”梁良揶揄道,“况且,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窗户也装了防盗栏,凶手要怎么离开呢?”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冷璇有些不高兴,她反问道,“那梁队您觉得呢?”

“我初步推断这是一起自杀案。”梁良直截了当地说出结论。

“自杀?那死者是拿什么垫脚的呢?难道是悬空把自己挂在绳子上的?”冷璇提出最大的疑惑。

梁良微微一笑,指着地板道:“死者垫脚的东西,其实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啊,我懂了!”

“嗯,就是这撒了一地的稿纸。”梁良一语道破天机,“死者将一厚沓稿纸垫在脚下,就成了一个临时的脚凳。当时,死者就踩在这堆稿纸上,将脖子套进吊灯上的绳圈里,实施了自缢。

“而现场的窗户一直打开着,昨天夜里风很大,死者完成自杀后,风从外面刮进来,吹散了原本叠起来的稿纸,脚凳就这样消失了,只在现场留下这一地散乱的纸。”

说完自己的推理,梁良随意从地上捡起几张稿纸瞄了几眼,这上面估计都是死者创作的小说原稿。

“可是,明明有椅子,死者为什么要用稿纸垫脚呢?”冷璇继续提出疑问。

梁良思索了片刻,道:“这或许有某种寓意吧……死者从一个作家堕落成瘾君子,也许是毒瘾突然发作,又没钱购买更多的毒品,在痛苦之下,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而将自己的小说原稿垫在脚下,可能认为这些作品也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想借由它们去往那个世界,在那里重新找回一个作家的尊严与信念吧。”

第一次从梁良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冷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对瞬间就解开密室之谜的梁良,冷璇还是由衷地佩服。周围的警员也纷纷投来敬重的目光。冷璇还没从警校毕业的时候,就听过梁良的传闻,这个人对付匪夷所思的怪案奇案专门有一套,现在看来果然不是盖的。

最后看了一遍现场后,梁良补充道:“当然,现在就得出自杀的结论还是太武断,必须找到支撑这个结论的证据。”他转而对警员小王吩咐道:“再仔细搜查一遍现场和死者的电脑,看看是否有遗书留下。还有,将地上所有的稿纸重新叠起来,看看高度是否能让死者够到绳圈,同时让鉴定科在纸上找找死者的脚掌纹。另外,死者是否真的是瘾君子,还要回去解剖尸体后才能盖棺论定。”

很快,鉴定人员就在现场找到死者手写的遗书,这起作家死亡案也顺利告破。

回到局里之后,法医确认死者的确有长期吸食毒品的习惯。调查人员还在现场找到的针管里检测出一种高纯度毒品,这是近几年才出现在市面上的新型种类。梁良立马将这个消息传达给缉毒组的同事,他们最近一直在调查这批毒品的来源,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个有力的新线索。

案子告破后,梁良和冷璇在办公室吃起了泡面。

“现在怎么作家都开始吸毒啦?想不通……”冷璇吸了一口面条,感慨着这起自杀案。

“这很正常,一些明星不都吸毒吗?现在的人,现在的社会,我们都看不懂,做好自己就行了。”梁良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一个推理作家死在密室里,这倒挺有戏剧性的。”

“哎……我原本以为,密室杀人这种东西,只有小说里才有。”

“那是你没见过世面,现实中这种奇怪的案子多着呢……像好几年前发生在昆虫研究所的一起杀人案,现场的门窗都被胶带贴死了……”

“梁队,你是不是很擅长破这种案子啊?”因为不想听梁良滔滔不绝,冷璇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是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学了几招。”梁良自鸣得意地说道,接着一口喝完碗里的面汤,露出满足的表情。

“还有这方面的专家?”冷璇刚想追问,办公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冷璇放下泡面,接起桌上的电话。

放下听筒后,冷璇脸色大变:“梁队,青浦湖心公园陆家宅发生命案!”

5

数辆顶灯闪烁的警车停在陆家大宅的门口,讽刺的是,这是多年来这片荒凉之地第一次这般热闹。

冷璇刚下车,就对前方泥泞的地面望而却步,生怕弄脏自己因为工作新买的皮鞋。而边上的梁良却无暇顾及那么多,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往案发现场。梁良知道,那里有一个死去的人正等待着他为其昭雪,刻不容缓。

绕到宅子后方,一间稍稍高出地面的地下小屋映入眼帘。此时,陆家人全都围拢在小屋的入口外。一位年迈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表情呆滞地望着小屋。在如此寒冷的室外,身后的女佣生怕老太太着凉,不时地帮她盖好身上的小毯子。

“这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宅子,还住了这么多人……”冷璇轻声感叹道。

“这你就不懂了,比起市中心啊,这里空气好多了,反倒更适合居住哩。”梁良转过头回应道。

两人在一名警员的带领下走下台阶,跨过一个低矮的门槛,进入地下小屋。这间屋子是陆家的地下储藏室,平时用来存放酒和粮食,最近因为要修缮一直空置着。储藏室大约十多平方米,阴暗的屋子里只有一只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泡照明。漆黑的砖石墙壁给这空间带来无限的压抑感。

冷璇刚踏入储藏室,脚下突然踩到一个酒瓶,险些摔倒,幸好边上的梁良将她扶稳。冷璇定睛一看,地板上居然丢满了空酒瓶,一些酒洒了出来,在地上形成几摊印记。要不是地上那具尸体表情狰狞,还真会让人产生“躺着的只是一名醉汉”的错觉。

阴冷的地板上,尸体呈大字形仰躺着。死者是陆家的长子陆仁,现年六十岁。尸体的两鬓可见几道白发。梁良蹲下身子,和法医共同查看死状。

老练的法医开始对尸体进行最初的检验工作,他仔细查看了尸体的面部和体表,包括口鼻、指甲等,随即给出初步的结论:“死者眼结膜有点状出血,嘴唇和指甲有紫绀,下身有大小便失禁现象。口鼻呈扁平状,周围有皮下出血。除此之外,尸体没有其他明显外伤。初步推断,死因是压迫口鼻造成的机械性窒息,也就是我们通称的‘捂死’。”法医在死者的面部上方做了个按压的动作,“应该是有人拿着什么东西用力捂住死者的口鼻,导致他窒息而亡。”

“捂死?能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口鼻的吗?”梁良看了看尸体周围,“现场好像没有类似的凶器。”

“目前还无法确认,得回去从死者的口鼻中找出提取物才能做判断。”法医将尸体翻转过来,开始测量尸体的肛温,“另外,死者的嘴里有浓重的酒精味道,死前应该喝了许多酒。”

梁良又看了眼满地的酒瓶,继续问:“死亡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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