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03(2/2)
“绝对不会让我们失望?”她哭喊着说,“你已经……”
“……而且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乌拉。我跟那个女人讲电话纯粹是为了公事,你又何必吃飞醋呢?”
“那个女人只当过短短一阵子的政务官员,她能够给你什么建议?”
“比如说要在政坛生存,什么事不可以做,这就很重要。他们雇用她就是要买她的经验,例如你不可以背叛自己的理念、身边的战友和责任及义务。还有,如果你犯了错,一定要道歉,然后下次把事情做对。犯错是可以的,背叛是不可以的,我不想做出背叛的事,乌拉。”他又握住她的手,这次她的手没有闪躲。“我知道经过那些事,我没有立场跟你要求太多,但如果我要去争取这个位子,就需要你的信任和支持。你得相信我才行。”
“我要怎么……”
“来,”米凯站起身来,依然拉着乌拉的手,牵着她走到窗边,让她面对市区街景,然后站到她背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警察总署坐落于山丘顶端,可以俯瞰沐浴在阳光中的半个奥斯陆。“乌拉,你想不想帮助我做出改变?你想不想帮助我替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邻居、我们这座城市还有我们这个国家,创造出一个更安全的未来?”
他感觉得到他的话对她产生了影响。天哪,就连他自己也受到了感染,他对自己这番话感动莫名,即便这些话不过是从他打算对媒体发表的感言中直接撷取出来的。在他接到任命并接受之前的几小时,报社、电视台、电台的记者一定会纷纷打电话来请他发表感言。
记者会结束后,楚斯和韦勒走进中庭,被一个矮小的女子拦住了。
“我是《世界之路报》的莫娜·达亚,我以前见过你,”她的视线随即离开楚斯转向另一个人,“但你应该是犯罪特警队的新成员吧?”
“是的。”韦勒说。楚斯在一旁观察莫娜:她长着一张相当有魅力的脸蛋,身上可能有萨米人的血统,但他从未搞清楚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身材。她经常穿着色彩鲜艳的宽松服装,这让她看起来比较像是个老派的歌剧评论家,而不是个强悍的犯罪线记者。虽然她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但楚斯总觉得她好像已经存在了好久好久,那么坚强、执着、强健,没什么能轻易动摇她。而且她连身上的气味都像男人,据说她会用欧仕派须后水。
“你们在记者会上透露的消息很有限。”莫娜微笑道,那是当记者有所求时会露出的微笑,只不过这次她要的似乎不只是消息。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韦勒。
“我只能说我们没有更多消息可以透露。”韦勒说,回以微笑。
“我会引用你说的话,”莫娜说,一边做笔记,“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引用我说的什么话?”
“就是除了哈根和布莱特在记者会上公布的信息外,警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斯看见韦勒眼中闪现惶恐之色。“不对不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请你别这样写。”
莫娜继续一边做笔记,一边答道:“我已经自我介绍说我是记者了,很显然我是为采访而来。”
韦勒向楚斯投以求救的眼神,但楚斯不发一语。这小子那天把那几个女学生迷得团团转,现在嚣张不起来了吧。
韦勒局促不安,压低嗓音。“那我拒绝让你引用我说的话。”
“了解,”莫娜说,“那我也会引用你说的这句话,证明警方想钳制媒体的言论。”
“我……不是……那个……”韦勒怒火中烧,双颊泛红。楚斯在一旁极力忍笑。
“放轻松,只是开玩笑啦。”莫娜说。
韦勒瞪着莫娜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呼吸。
“欢迎加入这场游戏,我们虽然玩得凶悍但一定玩得公平,如果可以的话,还会互相帮助,你说是不是啊,班森?”
楚斯发出呼噜声作为回答,让他们自行解读这声音的意思。
莫娜翻动着笔记本。“我不会再问你是否已经掌握嫌犯的情况,你的上司会处理这个消息,我只想请教你调查方面的一般性问题。”
“尽管问吧。”韦勒微笑道,看来他已经恢复正常。
“这类命案的调查工作通常不是会锁定前任伴侣或情人吗?”
韦勒正要答话,楚斯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插口说:“警探不愿说明是否锁定了嫌犯,但有来自警方的线人告诉《世界之路报》,调查工作集中在前任伴侣和情人身上。”
“该死,”莫娜说,手上记着笔记,“班森,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聪明。”
“我也不知道你竟然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哦,你知道的,每个警察都有名声流传在外,犯罪特警队的规模又不是特别大,大到让我跟不上更新的速度。不过呢,我对你一无所知,你是新来的。”
韦勒怯怯地笑了笑。
“看来你决定保持沉默,但起码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安德斯·韦勒。”
“这上面有我的联络方式,韦勒。”莫娜递给他一张名片,稍一迟疑后也递了一张给楚斯。“我刚刚说过,互相帮助是传统,你们给的情报只要够好,我们付的钱也会够高。”
“你们不会真的付钱给警察吧?”韦勒说,把名片放进牛仔裤口袋。
“为什么不付?”莫娜说,目光和楚斯飞快地相触了一下,“情报就是情报啊,你只要有情报可以提供,欢迎打电话来,也可以去奋进健身房找我,我几乎每天晚上九点左右都会在那里,我们可以一起飙汗……”
“我比较喜欢户外运动。”韦勒说。
莫娜点了点头。“带狗去跑步,你看起来像养狗的人,我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对猫过敏。好了,二位,本着合作精神,我保证只要发现任何有利破案的线索一定会通知你们。”
“谢了。”楚斯说。
“不过你总要给我个电话,我才能打给你吧。”莫娜牢牢地盯着韦勒。
“当然。”
“我记下来。”
韦勒念出一组号码,莫娜猛然抬头。“这是警察总署的前台电话。”
“我就在这里工作啊,”韦勒说,“还有,我养的是猫。”
莫娜合上笔记本。“我们保持联络吧。”
楚斯看着莫娜踏着有如企鹅般摇摆的脚步朝大门走去。警署大门是一扇怪异的沉重金属门,上头有个明显的监视口。
“三分钟后开会。”韦勒说。
楚斯看了看表,下午要开项目调查小组会议。如果不发生命案的话,犯罪特警队是个很棒的单位。命案最讨人厌了,会带来漫长的工期,必须写报告,还有开不完的会,而且每个人都被搞得压力超大。但至少他们加班的时候,餐厅会提供免费餐点。楚斯叹了口气,转身正要朝气密门的方向走去,却僵在原地。
她就在前方。
乌拉。
她正要走出警署,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仿佛没看见他似的。她有时会如此,可能因为米凯不在场,只有他们两人见面会有点尴尬。事实上他们就算在年轻的时候也会避免两人单独碰面。楚斯之所以避开,是因为只要单独和乌拉在一起,他就会开始冒汗,一颗心怦怦乱跳,事后还会折磨自己,不断思索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蠢话,怎么不说些聪明的话或肺腑之言?至于乌拉之所以避开,呃,可能是因为楚斯会开始冒汗,一颗心怦怦乱跳,不是默不作声,就是尽说些蠢话。
尽管如此,楚斯还是差点在中庭喊出她的名字。
但她已走到大门前,再过片刻,她就会走出警署,阳光会亲吻她那头柔顺的金发。
因此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呼唤她的名字。
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