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
凯文用冰球杆的尖端指着他,冰球杆因愤怒而颤抖着。
“你现在嗑药嗑够了没?我们一周后打冠军赛,而大家都已经是一副志得意满、自以为打到这里表现已经够好的样子。我们必须将所有人集结起来,让所有人搞懂我这星期对他们的要求!你必须在场!球队最需要你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容忍你开溜去过烟瘾!”
班杰不知道,凯文用“过烟瘾”一词是在说笑,还是他笨到不知道其中的讽刺意味。凯文永远是高深莫测的。他是班杰所知最精明,也最不精明的人。
“我为什么离开派对,你是知道的。”
凯文哼了一声,说:“是啊,因为你是个该死的圣人,不是吗?”
班杰的眼神仔细打量着他,目光专注,毫不犹疑。当凯文最后回避他的眼神、望向别处的时候,班杰问道:“凯文,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凯文简短地笑了一声,双臂一摊道:“什么事也没发生。大家都醉了。你知道那是怎样的场合。”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没事!”
“我看见玛雅在森林里,她看起来可不像没事。”
凯文转了一圈,像是要用冰球杆打班杰。
他的双唇颤抖着,瞳孔中的怒火灼烧着:“所以你现在在乎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甚至都不在那里!你宁愿到赫德镇去嗑药,也不愿跟你最要好的朋友待在这里!这可是你的球队!”
班杰的目光紧紧跟踪着凯文的眼睫毛,一语未发。凯文再度将目光转开,射出一枚橡皮圆盘。它偏离球门的程度是如此明显,甚至可以被认定为狩猎用的武器了。他呢喃着:“我昨天需要你。”
班杰不搭腔。
他的这个态度总会让凯文失去理智,于是他一如往常地高声咆哮道:“你当时不在这里,班杰!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曾在这里!利特在厨房里吐了一地,有人还直接溜向地下室的门,留下一大块痕迹!当我老爸回家看到它,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就只会嗑药……”
“我才懒得管你老爸。我只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班杰打断他的话。
凯文迅速地跨了五步,将冰球杆砸烂在球门的横杆上,冰球杆裂成两截尖锐如炮弹的碎片,其中一片从距离班杰脸部一个手掌宽处飞过,而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敢?你才懒得管我老爸……你这个天杀的、忘恩负义的……是谁十年来出钱帮你买冰球鞋、冰球杆,还有护具的?你懒得管?你以为你老妈买得起这些东西?我爸对你的评语是对的。他对你的评语总是对的!你是病毒,班杰,天杀的病毒。你只能依附寄主生存!”
班杰向前跨出两步,仅仅两步。他的表情纹丝不动。
“凯文,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你想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警察,敢审问我?你有什么问题?”
“凯文,别像个懦夫一样。”
“你好意思说我是懦夫?你敢讲‘懦夫’这两个字?你才是该死的……该死的……”
班杰移动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凯文的最后几个字宛如鼻息般窜上他的脸。两人的双眼相距两厘米。班杰睁大着双眼。
“什么?我是什么,凯文?说啊。”
凯文的皮肤搏动着,双眼的眼神流动着,脖子的其中一边泛红,有着瘀伤,像是被一个手掌比较小的人狠狠打了一拳。他向后退,捡起已经被捣烂的冰球杆的一块碎片,用它猛击球门,让金属发出如歌唱般的声响。
“欧维奇,滚出我的屋子。你已经将我家吃干舔净了。”
凯文并未转身看着班杰离开。即使听到大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他都没有回头。
凯文的父母很晚才回到家。整栋房子看上去就和他们离家前一模一样。他们的儿子正在装睡,他们并未敲他的房门。凯文的父亲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发现两张a4纸,凯文在纸上详细注明了这场比赛中每节的所有数据。出赛的分钟数、射门次数、助攻、进球数、数据上的优势与劣势、持球比、犯规数、失误次数。他的父亲花了几分钟,只点着一盏灯泡,以一种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见到的方式微笑着。这样的骄傲程度足以使一个比较缺乏自制力的人狂奔上楼,亲吻熟睡中儿子的额头。
他的母亲注意到父亲没注意到的事情。她注意到清洁工弄混、顺序挂错的那些照片。客厅里的茶几有点歪斜。沙发其中一角下遗留着一块塑料包装的碎片。最主要的是,她看到了通往地下室门上的污渍。
当她丈夫坐在厨房里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用力将自己的手提包摔在地上。他跑了过来,她道着歉,表示她绊了一跤,手提包掉在地上。他帮助她起身,拥抱她,小声道:“不要那么不开心嘛,只不过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门,亲爱的,那只是一小块污渍而已。”
然后,他将纸片给她看,说道:“他们赢了!”
她窝在他的怀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