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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骤然巨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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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来犹豫去,最终选中了产自比利时的蜜饯柑皮夹心巧克力软糖。稳重的酱紫色包装带着成年人的成熟和洗练。

在里面放上什么样的卡片好呢?想表达我心情的语句——“非常喜欢您”“爱着您”都有点可笑。想来想去,末了写了一句“请永远当一位好老师”。

把卡片放进盒中,用上门收件的快递送了出去,明天可以送到老师家。我祈祷着在老师收到的巧克力中,我的最显眼。

给教授的巧克力是真情,对丈夫的那个是礼节,不是太过分了吗?

想说“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写吧”,但这是日记,记下的都是真实想法吧。省吾把日记本抛到一边,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这里记下的都不是一般的小事。如果人世间的丈夫们站在同样的立场读到这些,谁都会怒发冲冠、义愤填膺吧。

的确,自己作为丈夫,现在跟妻子以外的女人鬼混,包养情人,同时也知道这使妻子很痛苦,丝毫没有理由为自己开脱。

可是,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因为这个与妻子分手。为了让妻子和孩子们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自己可是在拼命地工作。

就算丈夫偶然间与个把女人调情,做了点偷鸡摸狗的事,妻子也不应用红杏出墙来对抗吧。因此就“以牙还牙”,这和黑道人物打架斗殴没两样啊。哪怕不高兴,做妻子的就不能再稍微忍耐一下吗?

如果与丈夫一样,妻子也红杏出墙,整个家庭就会崩溃。妻子在为人妻的同时,又是孩子的母亲。身为母亲就应该在家守护好家庭。

这种说法可能有些陈旧,不过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和受教育的。

当然,妻子那位看上去有点自大的朋友肯定反对这个说法,像那个叫绘里的女人,竟然在怂恿妻子红杏出墙,说什么“如果丈夫在外面做包养情人之类的事情,那对你来讲,现在可就是天赐良机”。

没想到妻子竟然会被那样愚蠢的邀请蒙骗,我还一直以为妻子是有思想的女人呢。

想喊一声“愚蠢的家伙”,但只有声音在空空的房间中飘荡。

省吾无法平静下来,抱着胳膊环顾四周,在书架右边放着妻子送的巧克力,还没有拆包装。

“这就是那个礼节性的巧克力?”省吾不禁拿起来,一气之下扔进了垃圾桶。尽管如此,还是不解气。

他急不可待地给快从冲绳回来的诗织打电话,却是留言状态。

人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真是的……”省吾嘟哝着,再次打开了日记本。

2月14日(星期三)23:50

收到巧克力,老师立刻发来邮件表示感谢。

“谢谢这么好吃的巧克力。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豪华的巧克力。没让妻子看到,不过还是很想炫耀一下。今后每天吃一颗,一边想你,一边品尝。”

老师能这么高兴,真是太好了。不过老师竟然会写想向妻子炫耀那样危险的事,与巧克力相比,这封邮件被发现了怎么办?让人既担心又高兴。

对于老师的夫人来说,我能成为她忌妒的对象吗?到现在为止,我只站在过忌妒别人的立场上,这种心情既新鲜又令人恐惧。

从现在开始每天一颗,一边想我一边吃。老师真是太会说话了。读着这样的邮件,有一种仿佛真的被老师含在嘴里的错觉。

有这样风骚的想法,还是第一次。

再加上邮件的最后,写着“期待星期六一起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共度美好的夜晚是怎么回事?不管怎样,要好好地打扮一番再出门。坐在沙发上,想起了被老师握着手时温暖的感觉。

2月15日(星期四)22:00

上午,在丈夫的书房里用吸尘器吸地,忽然看到一个放在床头柜上面的小木盒。手心大小,旁边放着红色丝带,好像是很小心地折叠起来的。

偷偷地打开木盒的盖儿,甜甜的可可香味飘散出来,看起来软软的心形纯巧克力可爱地排列着。我敢肯定是他那个女人送的情人节巧克力。

可能昨天晚上,丈夫也是一边品尝这个巧克力,一边进入和她一起的甜美梦乡吧?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愤怒和忌妒了。

的确,床头柜上放的是诗织送给我的巧克力。正如妻子所说,睡觉前吃了一颗,早上起来也没放好就出来了,一直担心是不是会被妻子看到瞎猜测。

但是发现了来自她的东西,却不愤怒和忌妒。

好像有什么在一点点改变。

2月17日(星期六)23:30

今晚第一次和老师吃晚饭。

我不在时,请母亲过来帮我照看,当母亲按响我家公寓门铃的时候,时间刚过下午四点。

我正在冲淋浴,一听门铃响,慌忙披上浴袍就跑去开门。母亲诧异地看着我,说:“哎,你怎么这个样子就跑出来了?”

我用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对不起,因为要马上出去”,急忙回到盥洗室。下意识说出“对不起”,是因为要去见丈夫以外的男人吗?

急忙弄干头发,在壁橱中挑选今晚要穿的衣服。不知为什么,眼睛总看着黑色和深茶色那样有点暗的衣服。这也代表了我不想太显眼的心情吧?

我仰望着天花板做了个深呼吸,对自己说:

“不必忌惮众人的目光,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是呀,没有关系。”

终于下决心,穿上酒红色的真丝罩衫和带有亮晶晶的装饰物的银色荷叶裙。

因为服装有些华丽,就没有戴什么首饰。从珠宝盒中拿出白金手表戴在手腕上。这是丈夫送给我的结婚十周年纪念礼物。想到这个,一瞬间,丈夫的脸浮现出来。我赶紧取了下来。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母亲忽然走进来问:“今晚和谁一起去?”

“噢,清原老师,上大学参加研讨会时给我很多关照的那位老教授。你记得吧?就是与他一起吃饭。”

我刚说完,母亲有点不悦地说:“只有两个人?”

“讨厌,妈妈,怎么可能就两个人。还有文化中心的朋友也一起去哟。”我赶紧补充道。

“你告诉省吾了吗?”

到底是志麻子的母亲,真是贤明。

对要在夜间外出的女儿说:“首先要对丈夫说,得到许可之后再出门。”

她是这样好的母亲培育出的女儿,我才放心和她结婚。可是她怎么可以为了外出,大言不惭地跟母亲撒谎呢?

妻子从何时起开始沉迷了呢?

对于母亲的质问,我避开她的视线点了一下头,母亲低着头,沉默地从衣帽间出去了。

母亲对我说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不管怎样总算蒙混过去了。但好像全被母亲看穿了似的,我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就这样,不好意思再看母亲,出去的时候只是在大门口对母亲说了一声“我走了”。母亲出来送我。“就要走?”她一边看着我穿的艳丽服装,一边叮嘱道,“偶然外出一下可以,不过要适可而止哦。”

我没有回答,逃亡似的关上门,乘电梯下了楼,快步走出公寓。傍晚的凉风吹着我的脸颊,仿佛可以吹走家里的各种烦恼,我乘上了一辆刚巧驶来的出租车。

既然决定这样了,就不能再考虑什么后果。只能径直去老师在等我的那家酒店。

坐在出租车的座位上,心情总算平静下来。转眼间就到了老师指定的那家宾馆。从绿树环绕的入口往宾馆正门方向去的路上,两边到处都是蓝色和白色的灯饰,我有一种在白雪中向城堡走去的错觉。

出租车到了酒店正门,身着藏青色外套的门童替我打开门。

进去后,在大堂深处的角落里等待我的老师一边向我打招呼,一边走过来。

我说:“让您久等了。”

“哦,我也是刚刚才到。”

老师好像来过这儿几次,熟稔地经过服务台上了电梯,来到最顶层的三十三层。在接待台把外套寄存到了衣帽寄存处,一位男服务生郑重地向我们行了一礼,就把我们引到呈半圆形的餐馆最里面的座位。

“噢,太美了……”

横穿东京湾的彩虹蓦然映入眼帘,宛如一条巨大的曲线浮现在夜空中。

在芝町那个地方,能眺望到彩虹桥的大概就是东京皇家王子大饭店花园塔吧?在那里最顶层的餐厅请客吃饭,太奢华了。

这个教授,越来越当真了。这次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省吾越发放心不下。

老师好像为了我,特意预约了这个位置。

“景色相当好吧?”老师这样说着,首先点了两杯香槟酒。

我并不讨厌酒精,可是不太能喝。

老师说“干杯吧”,我只在嘴里含了一口香槟酒就立刻觉得浑身都热起来。

眼前是窗灯通亮、鳞次栉比的大楼,更往前一点是彩虹桥,像梦中的云梯一样浮现在夜空中。

“谢谢您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我礼节性地向老师道了声谢。

“我想你一定会中意的。”老师满足地微笑着。

首先上来的是冷盘,海鲜清汤胶冻,再加上嫰煎鲽鱼肉。

我本来就喜欢做菜,但在家是以日式料理为主,因此觉得这里的每道菜都既好吃又新奇。

香槟酒之后是白葡萄酒,我已经觉得仿佛整个身体都在燃烧。老师有点羞赧的样子,对我说:“你还是美丽如昔。”

“哪里的话,都是阿姨辈的人了。”我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开。

“没有那回事。倒不如说比学生时代更富有魅力了。拥有这样美丽的妻子,你丈夫一定很担心吧?”

一刹那,丈夫的脸在脑海里浮现,接着,那个女人的脸也浮现出来。丈夫这个时候正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吧?不过,我立刻在心中对自己说“随他的便吧”,停止了胡思乱想。

“没有,他根本就没有担心过。”我实话实说。

老师很诙谐地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从一开始就充满可疑的气氛。吃饭的时候就这样了,下面会怎么样?

即使这样,一边与男人共进晚餐,一边还认为丈夫这时应该在与情人约会,这算怎么回事?

我星期六可是因为参加医师会的聚会,才回来晚的。

忍不住对着日记本大喊一声:“适可而止吧!”

在主菜前泽牛肉片上来的时候,我已经放松了很多,能和老师轻松愉快地对话了。

我先从紫式部那首被选入《百人一首》和歌集的“邂逅相逢不相识,夜半云影月藏中”问起,她是否也有过在深夜里慌忙逃离的男人呢?

老师点点头说,问题提得不错,她曾经和当时最有权力的藤原道长有过关系。有一种说法是,这个道长就是源氏的原型。即使好容易相见了,也要慌慌张张地离开吧。

“听老师这样说来,绝世才女紫式部也很可怜啊。”

“当时的贵族,是男人到女人家去的,叫往来惛。”

那样的话,像我们这样的夫妇,丈夫早就不到我这里,我只能焦急地等待吧?我的心情不由得黯淡下来。

“但现在不是很好吗?像现在这样,我们两个人可以单独见面。”老师微笑着说。

的确,以这种观点来看,现在的女性比那时的女性不知要自由幸福多少倍。

我又恢复了精神,不知不觉被老师劝着喝了很多葡萄酒,感到身体里面都在发烧。

我对自己说“要适可而止”,不过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惬意的感觉。这可能是因为在交谈中,老师一直在赞美我“你越来越漂亮了”“你美丽极了”。

我知道这都是恭维话,可还是被那些言辞所陶醉。

吃完甜点以后,老师说:“就在这对面有一家酒吧,我们吃完饭一起去吧。”

在那家酒店的餐厅,一餐像样的法国菜起码需要两个小时,之后竟然还要去酒吧,忘记自己是主妇了吗?这不是太轻浮了吗?

如果当时知道这件事,我会斥责她,可是无法责备过去的事了。

酒吧同样是在最顶层,在餐馆的反方向。

跟随着老师走过略呈圆形的通道,先从餐厅出来,再进入酒吧。

“请进。”男服务生把我们领到座位上。我禁不住惊叹起来:

“太棒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东京塔呢。”

灯火通明的东京塔,钢筋骨架仿佛就在眼前一样,简直触手可及。

这个座位,老师好像也事先预约过,我们并排坐在面向窗户的半圆形座位上。

似乎等候已久的男服务生来问我们要喝些什么,但我现在的酒量已经到极限了。我刚开口问有没有毕雷矿泉水时,老师就跟我说有一种很顺口的鸡尾酒。

这样喝下去不要紧吗?我没有自信。不过,是老师特意推荐的,我也不好拒绝。

就算如此,老师真是知道好地方。每一个都非常好。

“和谁一起来过这儿吧?”我问。

“没有,我只想和你一起来。”

老师真是擅长恭维话,听得人心情愉快。

不久鸡尾酒送来了,长笛状玻璃杯里装着淡绿色的液体,底部沉着一个红樱桃。光用手拿着,就觉得艳丽非常。

“干杯吧。”我们再次碰了一下酒杯,我小啜了一口,柔和的甜味带着薄荷香。

“据说这个酒叫幻觉。”

“是幻觉吗?”我感到只是听了名字就醉了。

“这不正如你给人的感觉吗?”

真不知道在哪些方面和我给人的印象相似。

我再次凝视着酒杯,坐在一旁的老师的膝盖碰到了我的膝盖,那个部位好像烙铁烙过一样炙热。

竟然和这种男人一起到酒吧去了。

那个稳重的妻子到底到哪儿去了?省吾已经不想再读下去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页面。

周围有年轻的情侣,也有几个人一块来的,也能看到几对和我们年龄相仿的中年情侣。

在那个地方,我有点担心我们是不是太醒目了。但大家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对周围的事毫不关心。

看到这些,我才放下心来,再次喝了一口鸡尾酒。这时,老师低声对我说:

“下次我们去看《源氏物语》的画卷吧。”

我是非常想去看,不过这些画卷分散收藏在名古屋的德川美术馆等地方,无法全部看到。据说最近被汇集起来,在横滨的百货店里向众人展示。

“要是横滨的话,很近啊。”

“真想去看呀。”我嘟哝着。

“那好,下次计划一下。”老师边说边把左手偷偷放在我的膝盖上。

瞬间,那个部分热了起来,刚想把膝盖挪开,但又一想,那样岂不是太不成熟了。

有个声音在告诉我“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再像孩子那样”,就听之任之。

老师说:“再来一杯吧?”

我慌忙拒绝。刚开始,因为口感很好,所以喝得很快,可是喝到一半才发觉,这酒的后劲要比想象中大得多。

“已经、已经不能再喝了。”

“今后我还要锻炼你,让你喝酒。”老师戏谑地笑着,低声地说,“你越发妩媚了。”

我变成什么样子了呢?现在酒吧的灯光昏暗,到了明亮的地方,说不定就发现脸已经很红了。我正在担心,老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

“实际上,我明天一早就要去名古屋,所以今天晚上要住在这个宾馆。”

有工作还要和我见面?我心里觉得很对不起老师,但老师靠近我的耳边,轻声柔语地说:“之前的情人节,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到我房间里来一下吧。”

“不好……”省吾不由得发出来声音。男人想说服女人,最好的计策就是这句话:“有要给你的东西,到我的房间里来一下吧。”这是情场老手的惯用伎俩。实际上,省吾也耍过这个手腕,所以太明白这个教授的心思了。“志麻子,快回来!”他情不自禁地再次喊出声来。

老师轻轻松松地站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拿起拎包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身体微微地摇晃了一下。

一瞬间,老师用左手扶住我的肩膀,神色紧张地问:“没事吧?”

我仓促间说了声“没事”。在老师去结账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化妆间。

和想象的一样,从眼睑处到整个脸颊都是绯红一片,我涂上一层粉底,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老师正在电梯间等着我。

我们乘上了直梯,里面没有别的客人,只有我们两个人。老师马上摁下了“二十一楼”,我一边看着显示数字在减少,一边想着心事。

尽管是和老师,但只有两个人待在旅馆的房间里,这种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虽然这样想着,但自己也不是年轻女孩,如此慌张,倒觉得有点自作多情。

对于老师的一番盛情邀请,我过于在意其中的男女关系,看起来真是有点可笑。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停下来,门打开了,我跟在老师后面一同下了电梯。

我们出电梯向右一拐,然后一直沿着深深的走廊走下去,最后停在了“2103”的房门前。

老师将房卡插到里面,门打开了。老师说了声“请”,我好像是被谁拉着一样进了房间。刚进门,房门就在我们身后轻轻地关上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从入口处看到的室内,是以白色和黑色为基调的典雅装饰,看起来相当宽敞。正在欣赏的时候,豪华的双人床忽然映入了眼帘,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今天晚上,旅馆房间都定出去了。没办法,我只好预定了这间。”

老师边说边走到了窗口,站在窗户边,向我招着手说:“快过来看,多美的夜景啊!”

妻子好像一被邀请,就去了那个人的房间,也不管那人是好是坏,有没有其他的企图。总之太幼稚了。

房间里,只有入口处靠墙的一张长长的桌子上点着一盏灯。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还是老师事先将它调节成了微暗的状态呢?我不知道。

我来到窗边,和老师并排站在那儿。可以看到一条高速公路穿过大楼之间向远处延伸,左边是在西餐厅正面也能看到的彩虹大桥,如今看起来显得很小。

“东京塔就在对面啊!”

顺着先生指的方向,果然可以看到东京塔的尖端。

“好美啊!”

在东京华灯无数的美丽夜景下,和老师挨在一起,就像被卷进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真安静啊!”老师说着,把右手轻轻地搭到我肩上。察觉到这些,我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老师像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要给你情人节的礼物啊。”

老师离开窗口,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小盒子,递给我。“给你的。”

“是什么……”

是一个包装成手掌大小的红盒子,上面写着“baarat”,是水晶玻璃中的名牌产品,打开一看,是一个八角枝形吊灯状的水晶玻璃,带有一条黑皮手机链。

“太漂亮了。”

水晶在我的掌心,像活了一般发出妖娆的光芒。

“我犹豫该给你买什么礼物,不过这是你我之间唯一的联络手段,所以你看……”

老师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让我看同样带有黑色皮带的手机链。

“这可是一对啊!”

瞬间,老师伸出双臂,一下子抱紧了我,脸也凑到了我面前。

“果然……”省吾呻吟般地说。

一直担心的最坏的事态果然逼近了妻子。如果省吾就在当场,一定会全力扑上去,可是事到如今竟毫无办法。

此前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情。不过那是白天,在教授的办公室里。如今在夜晚的旅馆密闭的房间中,而且都喝得很醉了。

我正想说“不行”的瞬间,老师的嘴唇已经压在了我的嘴唇上。即使如此,我还是向后仰去,尽量扭过头。心里在想,再不快点离开的话……可是我已经全身发软,动弹不得。

被老师拥抱了一下,我才知道,老师的肩膀比看上去要宽阔有力。被拥入这样的胸膛,而且被强压着嘴唇,一时我想,就这样吧,任由他去吧。

老师好像察觉到我这种心理,轻轻地挪开嘴唇,附在我的耳边柔情地说:“我爱你!”

老师跟我说得如此清楚。喜悦的心情让我全身放松下来。老师再一次靠近了我,低语着“来吧……”,就开始吻我。

但是我看到那张豪华的双人床,不禁又是一阵慌张。

今天晚上共进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又到酒吧小坐了一下,还得到了情人节礼物,我心里充满了喜悦。还是第一次体验如此幸福满足的时光。可是,要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即使对方是我尊敬的老师,我也不能接受。

不管说什么,我都应该回去了。今后会怎样,我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今天晚上到此结束。

“对不起。”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从他的臂膀中逃了出去,“请让我回去吧!”

可能是惊讶于我的坚持吧,老师不再使劲拥抱了,问道:“还是不行吗?”

“是的。”我点点头,用不成调的声音说道。

老师只好万般无奈地松开了手,嘟囔着:“是吗?”

然后,他像忽然惊醒了一般,将掉落到地上的手机链捡起,重新放回包装盒里,说了声“对不起”,交给了我。

“那么,没有办法,今晚就算了吧!”他稍作停顿,靠近我的额头,再次低语,“我爱你!”

妻子想办法避开了最坏的事态,从中逃了出来。但省吾还是不能放心。不管怎样,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不,倒是了解了这个人的来历,可是,她竟然会被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夺去双唇……省吾不由得大叫道:“肮脏!”

到底还是老师。我说了“对不起”“请让我回去”,他就明白了。即使这样,他还不忘在我的耳边低语:“我爱你。”

说实话,那句话让我充满了甜蜜的感觉,我开始想接受老师了。

现在想一想,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想法。是任由老师拥抱着,还是想拒绝?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我呢?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这样心神不定,左右摇摆!当然,老师好像早就看出了我这一点,在我拿着情人节的礼物呆呆地站着的时候,老师温柔地抱着我的肩膀,再次轻柔地吻着我的嘴唇,我也轻轻地回应。

这并不是邀请我去床上的吻,而是分别的、约好再见面的吻。那么一想,就能很自然地回应了。

然后,就想说“那么,再见”一样,老师轻轻地推开我的肩膀。我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提包,向门口走去。来到门口,我转过头鞠了个躬,说:“谢谢您的款待。”老师立即说:“下次还会再见面的。”又叮嘱道,“去横滨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

“好的。”答应了一声,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问题吧?”老师从门里探出身,追问道。看到我要走了,他轻轻地挥着右手。孩子似的动作,总觉得很淘气、很可爱。

“告辞了!”我又说了一次,走进电梯下到旅馆大厅,在门口搭上一辆出租车。

说完“去广尾”,我便倚靠在座位上。第一次想起我现在要回去的家,孩子们和拜托看家的妈妈浮现在面前,我忽然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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